世界上只有少数人能够最终达到自己的理想。
——《月亮与六便士》
“今天晚上去看电影好不好?”
“今晚?今晚算了......要不,明天吧。”
“嗯,明天,哎呀,明天晚上不行的,我们宿舍在“辣妹子湘菜”聚餐。对呀,后天是星期五了,看电影,星期六星期天,咱们去逛街......怎么了,看你眉头紧锁的。”
“......最近几天恐怕不行,不能陪你。”
“……”
“我要出一趟远门......”
“你说,我听。”
魏蓝把义城之行计划以及目的告诉了云朵,义城,就是那个全国闻名的小商品批发市场。
“我和你一起去!”
“你?”
“我去过义城,我二姨住那儿,我熟。”
“好吧。”
魏蓝心想,本来想邀请樊梨花一起去的,没想到阴差阳错是另一个女孩儿跟着他去。
回去之后跟菜菜子和罗老二说了,魏蓝除了被嘲笑了一番,蔡、罗两人倒也没有刁难,用菜菜子的话说:“寂寞的旅途上,有位美女随行,岂不美哉。”
第二天下午。
一行四人踏上了开往义城的列车,预计到达义城的时候差不多要到半夜了。
上火车之前,先送走了金欢喜和杨婕。为了节约一些,她们选择了坐火车,可能时间上会长一些。
“师生代表”王大头和辅导员一起去的,代表学校和广大师生送行。
依依惜别之际,两个女人热泪盈眶,在列车窗口连连挥手,好像要与这个城市诀别似的,而师生代表明显松了一口气。
......
还是一个阴天。
车厢里挺热闹,男女老少,几乎哪儿口音的人都有。
过道上挤满取行李准备下车的人,车厢出口挤满了等着上车的人。上车的急着想上,下车的急着想下,互相推搡之间难免会有一些摩擦。
遇上脾气急的骂两句,遇上大度的宽容的笑一笑,幸好留给他们上车和下车的时间并不多,大家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在车厢门口理论。
菜菜子在前面开道,身体素质不算多好,胜在灵活、眼光好,嘴里不停地说着“不好意思,让让......”,钻来钻去地硬是杀出一条血路。
罗老二仗着身强体壮,肩扛手提拿着好几件行李,云朵跟在后头,魏蓝提着行李断后,三个人跟着菜菜子昏头昏脑地往前赶。
好不容易挤进车厢,找到座位,发现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菜菜子跟人家理论。还把车票拿出来给对方看,表示不是无票上车。
其中有个人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倒像是个教书的,说一口口音很重的闲话。拿了菜菜子的车票研究了半天,对菜菜子说,侬好灵光点伐,个么侬是八车厢的,勿是七车厢的。侬脑瓜勿清爽,瓦特了……
菜菜子也不是吃素的,一口标准的吴语怼过去,可怜魏蓝、罗老二、云朵三个人完全听不懂,不知道这两个人一脸愤怒地在商量着什么。
等到4个人走到七号车厢,菜菜子一通解释,才知道原来这两个人是在吵架。魏蓝不由得感概,“你们吵起架来还蛮好听的。”
罗老二冷笑:“就这?跟我瞎比比,早抽他了。有那闲工夫扯淡?”
说话间找到正确的座位。
两张票是三人座中的两个位子。三人座,就是一张小桌子,两边各坐三个人。座位一边上已经坐了一个男人和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孩子不大,估摸着也就四五岁,在母亲怀里睡得正香。
菜菜子和罗老二隔着小桌子坐他们对面,菜菜子靠窗,罗老二坐中间,靠过道则坐着个尼姑。
的的确确是个比丘尼,土黄色的缁衣,一手捻佛珠,低眉静坐。
另外两张票是两人座,云朵靠窗坐,魏蓝靠着过道。对面坐了个秃头的胖子,身材五短,看上去四十左右,头中间秃了,形成了地中海发式。
不是这一站上来的,肯定是前面哪一站上来的。
胖子怕热,不停地拿手帕擦着脸上的汗水。
胖子靠窗坐,云朵坐到对面,胖子不禁眼前一亮,时不时地拿眼睛看云朵。魏蓝瞪了他一眼,胖子笑笑不以为意。
这胖子一看就是经常走南闯北的,手边一个黑色的公文包,靠窗放着,包不离手,下意识地用手偷偷捏一捏自己的包,想是包里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自以为不动声色,没人发现,其实早就被魏蓝看在眼里。甚至就连坐在旁边的云朵都发现了,悄悄地给了魏蓝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列车启动之前,匆匆跑过来一个人,一屁股坐在胖子旁边。那人拿手中的票对了对胖子旁边车厢壁上的座位名牌,口中念叨:“还好,还好,没坐错,还好还好。”
魏蓝正在跟云朵说话,也没在意。
倒是对面的胖子来了精神,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在同座的身上转来转去。
来的是个姑娘,放好行李,见胖子色迷迷的样子,姑娘柳眉倒竖,瞪着胖子:“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呃,你好看呗,好看,看看咋的啦?犯法不?”
“回家看你娘去。”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张口就骂
“哎,我说你怎么骂人呢你。”
“骂的就是你这种色胚,怎么的?敢看,就要做好被人骂的准备。”姑娘越说越气,站起来双手叉腰,嘴中变着花样连珠炮似的对着胖子一顿锤。
魏蓝转头看时,正好那姑娘也目光转过来看到魏蓝。
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是你!”
“是你......”
对面的这个姑娘就是魏蓝前些天儿在公交车上碰到了那个红衣女贼,今天穿了一件蓝色滑雪衫,头发利索地扎着,一脸尴尬地看着魏蓝
胖子、云朵,还有旁边的罗老二、菜菜子,他们都看出来了,魏蓝和这个女的认识。
菜菜子在罗老二边上压着声音说:“我勒个去!老五够厉害的,上个火车都能碰到熟悉的姑娘,这下不褶子了吗?云朵还在旁边呢。”
仔细端详那姑娘,“啧啧,老五这特马的走的桃花运啊,这眼光,绝对出师了,比我哥哥我......呃,只比我差一点点。”
“你?你有啥眼光,你看中的都是俗粉,”罗老二说,“你也别口没遮拦瞎说,可能就是个老五的熟人呢。”
菜菜子不屑一顾,“老二,你还嫩着呢,你哥我看人的眼光那才叫一看一个准呢,什么样的人在哥眼里过一下,哥都能知道他穿的啥底裤,屁股一歪想拉啥屎。”
“吹吧你。”罗老二坚决不信。
“这位......姐姐......你认识?”云朵看着那姑娘,问魏蓝。
“她......她是......”看到对面的姑娘眼中求饶的眼神,魏蓝实在说不下去了。
对面的姑娘很聪明,看见云朵对魏蓝紧张的样子,猜出这女孩儿是这男孩儿的女朋友
而且,这会儿男孩儿的女朋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疑惑、越来越难看,赶忙说:“我之前……骑车,对,在路上摔了一跤,什么路来着......建设路?”
见魏蓝未置可否,“……脚崴了......这位帅哥恰好碰到,送我去医院,还没来得及感谢,就走了……你是叫魏……蓝,对吧,哦,等一下。”
说着,姑娘从行李架上拿出一个包,在包里寻摸了半天,掏出一张月票来,递给魏蓝。
魏蓝接过来,正是自己的公交车月票,上面有魏蓝的名字。
“当时,你送我去医院之后呢,你可能走的急,不小心把月票落在医院了,......后来我......捡到了”。
姑娘观察魏蓝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解释,越说越溜,“虽说是学生票,江城大学那么大,月票上也没写你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级的,所以,一直不知道你在哪里,没办法送还给你,也没有办法对你表示感谢......”
云朵好像这才信了,“还真是你的公交月票呢。”
魏蓝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的女孩,心里不知道说啥才好,心说:“这口才也太绝了。”
“现在......你好了?”
“好了好了,早就好了。”
“你一定要接受我对你的感谢。”女孩子眼中的哀求之意很明显,但别人看不出来,别人毕竟不会往其他方面去联想。
魏蓝能够读得出来。
“不用了,没关系的,好了......就行。”魏蓝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女孩子明显松了口气说,犹豫了一下,“认识一下吧,我叫林妮。”
魏蓝明显不信,这谎话张口就来了,谁知道是真名还是假名。“林妮”看魏蓝的样子,知道魏蓝不信。好在魏蓝没有泄露她的真实身份。
林妮旁边的胖子,见这几个年轻人好像都认识,也不好再把眼睛老盯着两个美女,主动跟魏蓝攀谈,没一会儿就热情地跟魏蓝搭上话了。
胖子自称姓高,高大强,一家织布厂的销售科长。
听了这个名字,姑娘们别过脸,脸上憋着笑,憋得很痛苦。就这矮胖子还居然自称高大强。
魏蓝瞪了两个姑娘一眼,眼中警告的意思很明显:别拿人家的名字和身材开玩笑。
魏蓝和高大强倒也谈得来。
高大强给人的第一印象的确猥琐,但毕竟是个老江湖,走过南闯过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跟魏蓝聊了一些自己在过往在旅途中遇到了一些事儿。
一些见闻,魏蓝闻所未闻。
高大强从包里拿出一瓶酒来。
“这是......封缸酒?”
“哦,你喝过?”
“我外婆家那边喝这种酒。我尝过一点点,后劲大。”
“小兄弟识货!”高大强竖起大拇指,又从包里拿出一打纸杯子,从中拿了两只,“那边……那俩是你朋友?”高大强努努嘴。
“哦,是是是,我同学,我们几个是同班同学,约好了出来玩。”
胖子又拿出两个纸杯,“好,那就大家一起喝点,这个酒嘛,女孩子就不要喝了。”又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拿了鱼皮花生、真空酱牛肉、麻辣凤爪......
这哪是销售科长,分明是个食堂采购员。
罗老二好这一口,听说有酒喝,兴高采烈地过来跟云朵换个位置。菜菜子也不甘示弱,跟林妮换了位置。
云朵她俩坐到原来菜菜子和罗老二的位置上去。
菜菜子这样的人和高大强这样的人很谈得来。两个人靠窗坐,面对面,这小酒你一口我一口的。
菜菜子的酒量明显要稍逊一筹,特别第一次喝这种酒,有点不胜酒力的样子。高大强知道这个酒的后劲大,也没有硬劝酒,就让菜菜子少喝了一点。
罗老二贪杯,魏蓝没让他多喝。魏蓝在旁边解释了这酒的后劲,罗老二从谏如流。
闲谈中,听说魏兰他们几个是到义城去买鞋子,很爽快地从包里拿出本工作日记,撕了一张纸,写下一串号码给魏蓝,说:“这是我哥们儿,铁哥们儿,找他准行。到了你就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