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红粉”相逢
时光过隙,岁月不居。转眼间,常一帆来紫木一年多了。
他上任时立下的目标,搬掉两座“大山”,仅仅完成了一半。纸厂是从紫木地界上抹除了,但一片残垣断壁,街景公园尚画在规划图中,因为资金没有着落,八字还没一撇呢。
常一帆和乡长现在是削尖了脑袋找钱,不能让纸厂废墟成为半拉子工程呵。还有,因为乡财政捉襟见肘,石材厂他还没敢出手。汲取纸厂的教训,常一帆要变被动为主动,稳操胜券,要么不动,静如处子;要么动起,必须动如脱兔。
当然,不是说石材厂的日子还那么好过,无限制,到处狂轰滥炸,把一个美丽青山开膛破肚搞成“癞痢头”。去年底,乡党政联席会根据县林业,地矿办整治意见,已经下文划定区域,限量开采,要求石材厂在一年内完成过渡,结束开采。
常一帆和乡长最近在做乡里集体茶场的文章。这个茶场是五六十年代的产物,还别说,有模有样。计划经济时代是县农业局直属单位,有一两百号职工。改革开放后,茶场改制下放,让紫木乡捡了个大便宜。几年前,常一帆前任的前任,拍板一次性租赁五十年,租金五年一付,还不够乡里半个月的办公费,少得让人咋舌。
常一帆十分不解,乡长私下告诉他,说这里面文章不少,大有乾坤。据说,当时的乡书记是老乡长的老部下,老乡长临退时力荐他上位当了乡长。九十年代初,紫木地处山旮旯,交通不便,干部都不愿意上山任职。结果乡长主持一段时间后,顺理成章转任书记。
投桃报李。这个书记上任后,出于感恩,问老乡长有什么要求需要帮忙的?老乡长说,小儿子农职校毕业后在乡茶场干技术员,现在茶场黄了,闲在家里没事干。听说留守场里的领导都是些社调干部,把茶场割成一块一块出租,甚至把茶山刨掉种果,相当可惜呵!
书记说,还有这事?回去一了解,决定把茶场发包出去。结果,第二天,老乡长就上门了。乡茶场毫无悬念包给老乡长小儿子,承包期一签五十年,每年上缴两万元,五年一交。兄弟,那可是几千亩的茶山,还有一个完整的工区村呵……
那天上午,常一帆专门请了县农业局领导上山,研究承包合同的合法性,正在会议室开会时,“一枝花”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他按了几次,无奈走出去接听。
“我说大才子,忙什么呀,电话都不接?”
“黄姐,我正开会呐,什么事?”
“明天周末,今晚上下山吗?”
“看情况吧,我这一地鸡毛,满头剧屑,说不准呵……”
“别别,说什么不准。今晚饭局很重要的,倩倩要回RB啦……”
常一帆犹豫着,还没开腔,那边的“一枝花”以不容分辩口吻说,下山了联系我,就这么定了!
会议研究了半天,合同条文没毛病。但这个合同是个不合理的合同?为啥,一签五十年,集体土地联产承包才三十年,承包期过长;还有,承包费过低,且几十年不动,有失公平。
常一帆听了心中有数。送走农业局领导,乡长有些顾虑,说打茶场主意,怕是阻力很大,弄不好要吃不了兜着走!
常一帆知道他意有所指,老乡长这道坎不好过呵。他去年底借春节慰问,拜访过老乡长的,慈眉善目,完全一副老干部超脱谦和的形象。说实在的,很难与“老奸巨滑”联系起来,常一帆觉得乡长他们有些偏见,老乡长不是那样不通人情,不配合的嘛!
下山回到县城,“一枝花”说,聚会地点在侨海大酒店。常一帆一听头皮发麻,那不是李红梅工作的酒店吗?早知道,他就不下山了。与几个女人吃吃喝喝,万一碰上红梅,满嘴说不清的。“一枝花”电话死命催着,常一帆对她还真是没招,只好硬着头皮去了酒店,暗暗祈望千万别与红梅碰个正着……
进入大酒堂餐厅大堂时,怕什么来什么,李红梅正和餐饮部经理躬身笑吟吟迎宾呢。
“您好,欢迎光临!”李红梅抬头一看是常一帆时,笑道:“哟,是你呵,稀客稀客。”
“朋友出国,欢送宴!”常一帆有些不自然解释。
经理热情招呼:“常主任,这边请……”
李红梅说,我带过去吧!陪着常一帆走到包厢门口,拉开包厢门,里面花红柳绿四五个女人,峰哥和大林犹如花丛中的两片绿叶。李红梅大概没料到,一愣,以为走错了。
“一枝花”站起来招呼,红梅这才迈进包厢,对常一帆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峰哥首先发起捉弄,“我说呢,谁能劳驾副总带路,原来是常大书记呵……”
大林挤眉弄眼,“我看不止这层关系吧……”常一帆红赤耳白,呵斥大林:“闭嘴吧,不说话人家不会当是你哑巴!”
几个女人嘻嘻哈哈笑起来,李红梅职业性打过招呼,返身出去。常一帆有些懊恼“一枝花”,什么意思嘛,订在这里吃饭,不是让他出洋相吧?!指不定李红梅要怎样想?一个单身男人,又是乡镇领导,跟一帮花枝招展女人混在一堆,像什么?常一帆脸上于是就有了阴云,闷闷不乐。
“一枝花”是什么人呀,她那会看不出来。俯身倩倩耳边嘀咕几句,倩倩笑得前俯后仰。
倩倩笑完,说:“大才子,没想到你还挺封建的。这有什么,前女友嘛,我不也是。等下请红梅李总进来,我们两姐妹要喝杯酒,有缘嘛!”
常一帆讪讪笑着,说:“不开玩笑,不开玩笑!”
其余两三个娆娆女子,全是倩倩在RB留学的闺蜜,个个都是酒中高手。常一帆有了这前曲,心情放不开,酒喝得不多。
“一枝花”腻过来,她一喝多了,总是情意绵绵找男人腻歪。“一枝花”红着脸,嗔怪常一帆不敬倩倩一杯,说是好歹相好过一场,怎么说也要喝三杯。常一帆辩解说,刚才敬过了呀!
“一枝花”剜了他一眼,恨恨说:“你就是个大傻瓜!人那么聪明,对情感这么弱智。活该打光棍……”说完,招呼倩倩过来,倩倩喝高了,三杯就三杯,三大杯洋酒差点把常一帆喝得喷出口来。
倩倩就势坐在他旁边,娇声央求:“一帆,咱们出国吧,远走高飞多好,你看在山区干得灰头土脸的,工资又那么低……”。
常一帆劝她少喝点,倩倩哼一下耍起性子兀自跟闺蜜打闹去了,撇下常一帆尴尬啜着茶水。
峰哥说:“今天难得一帆在这,让红梅妹子进来喝杯酒吧”。说着电话已经拔出去了,常一帆本想阻拦也来不及了。
李红梅应声而到,一一敬酒。轮到常一帆时,嘴角有些坏笑,意味深长说:“大书记,好人缘呵!”常一帆苦笑呵呵。
倩倩开始发疯,硬说李红梅与她都是“前女友”,要跟常一帆喝交杯。常一帆窘迫得地上有缝马上钻进去了。峰哥打圆场,说书记是领导,影响不好,要注意形象。这样,我敬你们两个美女一杯……
临散场时,“一枝花”见倩倩醉得不轻,悄声对常一帆说酒店房间开好了,要不你今晚就陪陪她?反正你是王老五一个,回去也是孤身一人。常一帆断然拒绝了,说黄姐,开什么玩笑,你自已收拾残局吧!
正跟峰哥几个说说笑笑走出酒店,电话响了。乡里值班干部说,隔壁县的李庄乡山头烧着了,远远看有蔓延过来的趋势。
常一帆酒醒了一半,马上打电话给乡长,通知所有干部取消休息,连夜安排车辆上山待命。他自已叫司机马上过来,即刻上山。
峰哥和大林摇摇摇头,叹道:这“山寨王”也不是好当的,分分钟有事呵……
他们哪里知道,山区乡镇防山火打山火不单是常态,而且都冒着生命危险。一旦风势陡转,人被包在火圈里出不来,就得活活被烧死。但就是这样,乡干部没一个人退缩,尽管有些人平时还吊儿啷当的。
常一帆以前在机关工作时,也看不惯乡镇于部的“痞”样儿,来了山乡,他知道,那仅仅是表象,内心朴质实干才是乡镇干部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