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婚姻破裂

　　那天晚上，常一帆喝醉了。心里不痛快，加上偶遇李红梅，百感交集，没吃什么菜，老是一杯杯往里灌，不醉才怪哩。

　　常一帆自己断片，没有记忆。峰哥事后说，他喝得都站不稳当，还硬着舌头，拉着红梅一个劲说“我对不起你，悔不当初呵……”峰哥曾趁着酒劲试探过李红梅，说：“妹子，这孩子跟眼镜一个模子刻出来。你给哥说实话，别不是他的……”李红梅红了脸，淡淡地说：“大哥，你想多了！”

　　常一帆心想，是不是已经是别人家的儿子，他充其量是个“叔叔”。再说了，以红梅的性格，就算是她也不会承认。这事能怎样，箭射过山，水流过溪，只能随他去了。

　　弟弟来电话说，他想过来找他。泥鳅的物流公司开始分红了，两年了，可以拿回投资本金三分之二。常一帆心想借岳父的一万五还没还，就同意弟弟的想法。虽然只有几千，向同事借借凑凑，还是把这个钱还了吧。毕竟现在他们一家人对他都不待见，拖着不还，总觉得理亏一截，说话不硬气……

　　常一帆把钱还给老丈人时，廖“大滑”象征性推辞一番，最后还是收下了。不算利息，他多了个心眼，买了两条好烟孝敬岳父，说是弟弟送的，感谢亲家帮忙。

　　办完了这件事，常一帆压在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几天后，他打电话给李季。李季因为避嫌，早已调市里团委，刚提了副书记。李季说周末会回来，到时候约个地方小酌。

　　常一帆不正面回答李季的疑问，只说有工作上的事，请教学长。其实，他找李季是有想法的。目前，家庭这个状况，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似乎有一道很深的鸿沟横亘在他和廖娟娟全家人之间，很难跨越，更别说弥合了。

　　当初，他与廖娟娟结合，是李季夫人做的“红娘”，怎么说也得先征求李季大哥的意见，否则，就不仗义了。

　　周末晚上，县领导大都休息回了市里。常一帆刚好没带班，就约了峰哥李季到临江菜馆小酌。天渐渐的冷了，江边客人也不多，常一帆挑个窗户靠江边的小包间，点了菜，兀自抽着烟，等他们到来……

　　暮色四合，李季和峰哥前后脚进门，因有大半年他们俩没见面，免不了寒暄打趣一番。峰哥虽是当兵岀身，但反应机智，他一瞧这阵势，心里已经明白三分。本来爱开玩笑造气氛的他，今晚自坐下后，却一反常态，一声不吭。他知道常一帆今晚肯定有话要说。

　　李季问了他工作上的事，常一帆简单说了下。

　　李季觉得不对，说：“你小子几时请客，而且今晚这么闲心，不用陪老婆孩子？准是有事，说吧……”

　　常一帆笑着说，学长就是学长，火眼金睛，瞒不过您！

　　随后，三个人边喝边吃，常一帆从头到尾，把最近发生的家事，以及夫妻婚后关系说了一遍。他不敢亮出自已真实的想法，只说事实，不带观点。常一帆真实的意图，是等待两位兄长的看法。

　　李季听完后，也不说话，只是喝酒。峰哥气不过，闷声闷气撂了句：这也太欺负人吧，跟个小媳妇一样！

　　李季沉默一会儿之后，说道：“一帆，这桩婚姻说实话，我关心不够，原本撮合你们也是出于好心，以为他们家会珍惜你善待你，没想到会是这样。看来，是我和你嫂子想简单了……”

　　常一帆见势，慌忙表态：“学长，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季继续说：“我姨那人，我们夫妇俩也清楚，跟我岳母是两种性格的人。但是，姨父毕竟闯荡江湖几十年了，目光短浅哪！”

　　李季最后说，要不他们夫妇出面说道说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何必搞成这样子？！

　　常一帆慨叹，说：“学长，你是有智慧的人，您觉得现在这样还回得去从前吗？”

　　李季一阵默然。峰哥早已按捺不住，囔道：“此处不留人，自有留爷处。离他娘的……”

　　李季说：“当干部的，离婚还是要慎重。再说，古语说宁拆十座房，不拆一人婚呵。峰哥你这话说的……”

　　常一帆觉得该亮出底牌了。他说，今天请二位兄长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提前给你们吹个风，这个家我呆不下去，也不想呆了。我想长痛不如短痛，离婚！至于组织上，离完婚，我会如实申报的。

　　李季还想再劝他，峰哥拦住，说：“李书，算了吧。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啊。还是让眼镜自己考虑吧，咱们知道了就行……”

　　李季长叹一声，说：“一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顺哪！没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劳其筋骨，苦其心志，饿其体肤……”

　　峰哥叫道：“得，得，又之乎者也上了，听不来，喝酒喝酒！”

　　跟娟娟提出离婚的想法时，她很平静，仿佛早已预见似的。廖娟娟提出两个条件：一是孩子跟她；二是省城房子只能给常一帆小套的。常一帆表态，孩子肯定是跟妈妈好，再说目前他也没法带孩子。至于房子，那是你父母给你的，不算共同财产，我不能要！

　　廖娟娟感到很讶异，但也同意了。常一帆说，我净身出户，妞妞的生活费我会逐月打给你。娟娟说，那无所谓，我们家养得起孩子，不差三瓜两枣的。常一帆，这是义务和权利，不然妞妞今后长大了，我怎么面对？！娟娟见他这么坚持，就淡淡说了句，那随你吧！

　　跟岳父岳母摊牌时，他们也很平静。廖“大滑”反比平时客气多了，说是你们俩有缘没份，夫妻一场，好聚好散，有事你说话……

　　第二天，就到民政局窗口把离婚手续办了。

　　常一帆领了离婚手续后，回了趟老家。他寻思着，这么大的事得跟父母说一下。老爷子一听就急了，骂他成天瞎折腾，快四十的人好端端的把婚离了，以后怎么办？母亲倒是坦然，说离了也好，按我看那个娟娟就不是会过日子的女人，儿子跟他不还得苦熬一辈子？！

　　常一帆浑身轻松上班了。请假两三天，办公室桌面上堆了一摞摞文件材料。处理了半天，方才记起要向组织部报备离婚的情况。

　　他打了干部科科长小董电话，董科长好像在开会，等了一会才接。接了又匆匆忙忙，常一帆说了离婚的事。他噢噢一下，匆匆说我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常一帆翻了一下领导工作安排表，今天李主任有在，他赶紧起身，上了楼。单位领导也得汇报，当了干部，就不是自己的了，方方面面都得向组织交代清楚。

　　主任听他说完，叹了口气，说有听李季提过，这么复杂的家庭离了也好，免得以后生事，给你惹麻烦。主任问，给组织报备了吗？

　　常一帆说，报备了。

　　主任安慰他，没事，你还年轻，来日方长，慢慢找个知心的爱人吧。工作没负担吧？

　　常一帆说，主任放心，不会影响工作的！

　　晚上，大林泥鳅他们听说了，请他吃饭。大林说：“眼镜，兄弟们一致决定，今晚要用酒来安慰你破碎的心……”常一帆笑骂：“去你的大林，还破碎的心……”

　　喝酒时，大林开玩笑说，常一帆是官场得意，情场失意。常一帆毫不在意，结果大林被峰哥罚了三杯。

　　为了将功补过，大林说，他换了套大房子。医院宿舍房改后可以卖掉，照顾兄弟，贱卖给你。

　　常一帆知道那两房一厅还是七成新的房子，但囊中空空，底气不足。峰哥怂恿他买下，常一帆苦笑没钱。泥鳅说，瞧你这官当的，穷得叮当响。这样，我做个主，大林，分期付款怎么样？

　　大林说，兄弟们说了算，就这么定了。

　　常一帆说，那也要签协议，亲兄弟明算账。

　　大林说，签签签，我算服了你！

　　奋斗十年，总算有自己的窝。尽管说同学相助，但常一帆也欠了一屁股债。看来，又要过紧日子了，攒钱还人的状态要持续相当长的时间了……

　　奇怪的是，常一帆反而轻松了，毕竟现在没有廖家人的羁绊，不用察人眼色，小心翼翼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