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县,袁涣、鲁肃、刘晔三人此刻位于戚奇为讨好袁涣所办置的宅子之中,刘晔和袁涣都有些漫不经心地喝着茶,鲁肃见他们也不开口、只是饮茶,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袁君,你今日怎么如此有闲召我们来汝府上饮茶?我听闻北坡流民作乱,县中已经派兵去镇压了,你不去看一看?”
袁涣不以为意地又小抿了一口盏中的茶水,“子敬一定听错了,县兵半道而返,谈何镇压?”
“什么?”鲁肃有些吃惊,“这是为何?这帮酒囊饭袋就任由流民哄抢不成?”
“非也,流民……也停止了生乱,所以县兵才半道折返。”
“嗯?”鲁肃听后当即蹙起眉头,“那咱们所想不就一一落空了?戚奇不用为此而被问责,流民之隐患也无法解决。”
只见袁涣摇了摇头,漠然对鲁肃说道:“不,戚奇日后不会在东城妨碍屯田了,流民之隐患也能得到解决。”
“何出此言?”
袁涣默不作声地拿出了今早才从寿春发来的调令,上面写着让戚奇奔赴寿春,但也没说其具体下落为何,看起来也并非什么官方公文。
“这是袁公子,还是袁公之意?”
“我已将事情原委都告知袁公子了,不管戚奇到底是赏是罚都不会祸害东城百姓了。”
“那县里是个如何看法?”鲁肃又问道。
“戚奇本人自然以为袁公子要升他官了,而寺中民吏早都不和他是一条心的了,更盼着他走了。”
“原来如此……不过他走了那县令一职……”鲁肃说着忽然将目光移至袁涣身上。
“他走之后县令一职暂时空置,由我和陈县丞暂领县中大小事务。”袁涣不温不火地说道,没办法从他的语气中判断出什么情感变化。
“哦?那我就先恭喜袁君了,日后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啊!”
鲁肃笑眯眯地看着袁涣,而袁涣则依旧神色漠然地看着他,“子敬,你还没有问为何流民隐患得以解决呢。”
“是啊,为何?”
袁涣沉默片刻,随后叹道,“我从来就没用你和子扬的计谋,北坡流民生事是我指使的,如今我又开了一屯,扩大了屯田营的规模。”
“什么?”鲁肃听到袁涣这话后有些惊讶,当即起身看向刘晔,“子扬,这事你也知道?”
“我之计谋,的确太过狠毒,逼无辜百姓互相争伐,若为袁公子所知……”
“为袁公子所知?”鲁肃忽然又扭头看向袁涣,“袁君将我们的规划都告诉公子听了么?”
“自然没有,我的书信可是要经由戚奇查阅才发出去的呢,不过子敬,你总不能觉得咱们的事瞒得过公子吧。”
鲁肃听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我们这计不过是以雷霆手段行正确之事,倒是袁君你,瞒着我与那群恶民暗有沟通,你不怕日后生出祸端?”
“不怕,怕只怕良心不安。”袁涣正色道。
“唉,又是你那良心!”
“不说这良心不良心的了,如我方才所言,公子肯定也知晓东城这几日的事有些古怪,子敬届时还要好好替我,也替子扬辩解一番。”
“等等,我?这是什么意思?”鲁肃有些讶异地看向二人。
“哦,忘了与你说了,公子在收到书信后不久,便又发来了另外一封信,说他想请你去寿春一趟,说是有要事需要你的帮助。”
其实他早将整件事的背后情况一一告悉与袁燿了,可他觉得一些事还是要由鲁肃,以及刘晔这位“谋主”与他当面说清楚才好。
而一待袁涣刚说完,刘晔便站了起身,“子敬若要去寿春,还请带上我。”
主要他也确实很好奇那位袁公子为人究竟如何。
“我什么都还没说呢!”鲁肃有些窘迫地说道,他此刻心情有些复杂,同时又疑惑于袁燿此事唤他去寿春作甚,“他没说是什么要事?”
“没有。”袁涣摇了摇头,“我以为公子应当想在寿春另开一处屯田,或是想从你那听取东城这数日的事情。”
“这袁光远,还故作玄虚。”鲁肃有些头疼道,虽然说他的确不算袁术坐上之宾客,但他也确确实实替他做了不少事,他也还算乐意,不过此番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届时,不会要我与戚奇一同前往吧?”
“自然如此。”袁涣点头道,“可以省不少路费。”
“……某愿多出些钱。”
“你对戚奇就那么大怨念吗?”袁涣苦苦笑了一声,“我估计公子那边可能会怀疑你为了谋除戚奇所以布置了这一切呢。”
“是又如何?”鲁肃正色道,对于戚奇的厌恶他也不再多加掩饰,“他左右逢源,懦弱无刚,唯利是图,迟早有一日会害了咱们的。”
“子敬不可这么想。”刘晔于这时劝解道,“经袁君开导,我这时才发觉我们为了让戚县官为问责而造出如此事端确有不妥之处,试想若戚奇被除,那东城戚氏会如何?”
“连根拔起。”鲁肃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那这事对于谁来说最有利?”
“自然是袁公子了,以后少了一个不利于屯田之业的贪官,和一族为祸乡里的蠹虫。”鲁肃的嘴角抽了抽,随后好像也明白了刘晔的话外之意,“嗯……应当还有我。”
“袁公子应当不会如此怀疑我吧,我虽憎恶戚氏,但也不会为了家族去做这等事。”他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精光。
“你和那位袁公子没有这么想,不代表没有人会这么想。”刘晔叹道。
“这事看起来是有些不妥了……”鲁肃此刻的神色和心情都有些异样,“子扬,你当真要和我一同去?”
“自然,我也不希望你为人所冤枉,这计谋毕竟是我一人所出。”
“罢了,过几日我等我处理完庄上事务便与子扬一同出发,届时我会向袁公子解释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
“嗯。”袁涣微微点头,然后又命人取来一本名册,“还有这个,别忘了拿给袁公子。”
“此乃何物?”鲁肃皱起眉头,翻阅起来。
“这是公子所要的‘绩效册’,这名字确实有些古怪不是么?不过我还是如他所说根据县中吏员情况所编写了此册,虽然仅有一月之情况,但我有恐不符公子所求,所以你此次去寿春的时候顺便带给他吧。”
“那……袁君新开一屯的事我要替你隐瞒么?”
“你既然要与袁公子说明整件事,那自然得交代乱民之下落吧。”虽然屯田之事由袁燿提起,但他袁涣才是首要的负责人,他以为自己是有这个权力去这样做的,“若他要问责,那我一人承担就是了。不过袁公子应当不会如此。”
鲁肃听后也只得苦苦一笑,随后向袁涣行了一礼。便和刘晔先行告退了。袁涣则有些寂寞地看着宽敞的厅堂,心中则想着戚奇、鲁肃走后东城还有可能会遇到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