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废史立牧
德阳殿的蟠龙金柱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刘焉的朝靴踏过织锦地衣时发出细碎声响。
他深吸一口气,能闻到铜鹤香炉里飘出的沉水香,这香气总让他想起先帝灵堂上的白幡。
“臣以为,黄巾余孽未靖,羌乱又起,皆因州郡之权轻而任薄。”
刘焉的嗓音在大殿穹顶下回荡,惊起梁间一只朱色雀鸟。
他余光瞥见司徒崔烈微微蹙眉,侍中董扶却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
汉灵帝刘宏斜倚在龙椅上,冕旒垂下的玉藻遮住了半张脸。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带,那是去年平定黄巾时从张角大营缴获的。“刘卿是说...要复前汉州牧旧制?”
“正是!”
刘焉上前半步,绯色官袍上的仙鹤纹随着动作泛起涟漪,“选清名重臣持节镇守,总揽军政大权。譬如...”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阶下群臣,“譬如宗室贤能,既为天子守土,又可制衡外戚宦官。”
刘焉的后背渗出汗珠。“不知太常心中可有人选举荐?”
“臣举荐宗正刘虞任幽州牧,黄琬为豫州牧。至于益州...”
他忽然撩袍跪地,“臣愿以身试险,为陛下镇守西陲!”
此事不久就被刘宏采纳,以刘焉为益州牧,刘虞为幽州牧,黄琬为豫州牧。
刘焉到益州后,当地黄巾叛乱已被本地的郡吏遏制,皆大欢喜的欢迎刘焉就任。
绵竹城外的岷江水裹着蜀锦般的霞光,刘焉的马车刚过金牛道,就看见道旁跪满了头缠黄巾的百姓。
郡吏赵韙快步上前搀扶:“使君明鉴,郤太守上月已被乱民所杀。”
雨水打在成都刺史府青灰的瓦片上,刘焉盯着案几上摊开的益州舆图,指尖在绵竹到汉中的山道上反复描画。
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绘着仙鹤的屏风上,像只伺机而动的苍鹰。
“使君,犍为郡又送来二十车蜀锦。”
主簿吴懿捧着竹简进来,暗红官服下摆沾着泥水,“只是押车的郡兵说,张太守嘱咐要当面清点。”
刘焉抬眼时,吴懿看见他鬓角的白霜在烛光里泛着冷意。
三个月前这位宗室重臣初入剑阁时,益州豪族们摆出的迎驾仪仗绵延十里,蜀锦铺就的官道上飘着五色符幡。
此刻却对着库房账簿冷笑:“二十车蜀锦?上月广汉郡送来的朱提银,可是少了两成成色。”
窗外忽然传来铜铃声,一队举着黄幡的教徒正从长街经过。
领头的巫祝戴着青铜饕餮面具,手中桃木剑挑着符纸,身后信徒抬着的神龛里供着块血玉雕成的西王母像。
刘焉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是本月第三次大型祭仪了。
自从刘焉到任后发现当地的民俗宗教很活跃,为了进一步增强实力,避免被当地势力拿捏,于是对于土教大加利用。
几年前曾发动叛乱的教主张修,此时成为刘焉的别部司马。本地著名女巫,她儿子张鲁成了督义司马。
“去把东厢房第三架上的帛书取来。”
刘焉突然起身,蜀锦官袍上的云雷纹在走动时泛起水波般的光泽。
当吴懿捧着那卷用朱砂写着“太平清领书”的帛册回来,用银刀剖开竹简的封泥。
“使君,这是...”吴懿瞥见竹简上“米道”二字,突然噤声。
去年汉中平乱的军报里提到过,五斗米道的祭酒能用符水让伤兵三日痊愈。
刘焉用刀尖挑起一缕断裂的麻绳:“益州九郡,七成仓廪在豪族手中。但你看这成都街头,十步一神坛,五里一祭所。”
他突然将银刀插进舆图上的汉中位置,“明日让张修来见我,就说本官要重修青羊宫。”
重阳节的晨雾还未散尽,青城山脚的祭坛已挤满信徒。
张修赤脚踏在铺满茱萸的台阶上,手中铜铃震得露珠纷纷坠落。当他将浸过鸡血的五色米撒向人群时,三千教众的欢呼声惊飞了林中栖鸟。
“苍天已死,黄巾当立!”混在人群里的老卒突然喊出这句禁忌之言,几个豪族的眼线刚要动作,却见张修桃木剑一指:
“今有紫薇圣人降世,当改天换地!”剑尖正指向坐在华盖下的刘焉。
混在百姓中的郡兵立刻带头叩拜,山呼声响彻山谷。
刘焉抚须微笑,余光瞥见坐在右侧的蜀郡太守张肃正死死捏着玉笏——三天前正是此人上书,说五斗米道在乡间擅设义舍收买人心。
祭典结束后,刘焉在鹤鸣山腰的草庐里召见张鲁。
少年正在用朱砂绘制《五岳真形图》,见刺史进来也不起身:“使君可知,昨夜斗柄东指时,母亲用六壬式盘推演出汉中郡有血光之灾?”
“所以本官才需要督义司马。”刘焉将一卷帛书放在案上,露出“斜谷道布防图”的字样,“你与张修各领三千兵马,十日后以剿匪之名北上。记住,过金牛道时要在每个驿站换马。”
张鲁的笔尖在舆图上洇出一朵血梅:“使君是要清君侧,还是...”
他忽然用笔杆挑起窗边蛛网,“学这蜘蛛结网?”
秋风卷入草庐,吹乱了案上符纸。刘焉按住一张飞起的黄符,上面用殄文写着“苍天已死”四字。
他望着山下正在分发符水的教徒,轻声笑道:“本官只要这益州的百姓,能喝上真正的太平符水。”
不久他暴露了真正目的,当即派遣张修、张鲁进占汉中郡,又断绝通道,成了益州的割据者。
而张鲁、张修占据汉中后,张鲁背叛刘焉,突然杀掉张修。
后借母亲的影响力发展壮大,又把张修在民间信仰上的事迹牵强附会在自己祖辈的身上,由此创建出以张鲁祖父张陵为“张天师”的道教传统,后被称为“五斗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