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请命

　　群臣为了让朱由校从口袋里掏银子，跪地不起，言辞恳切。朱由校被逼的没办法，他也知道陕西河南两地大旱，不救灾是不行的。问题是救灾是朝廷、是户部的事儿，你们老盯着朕的这点钱干什么？看着群臣的不断相逼，朱由校万般无奈，想了半天，咬着牙同意从内帑拿出白银三十万两用于救灾。

　　朱由检听到陕西河南大旱，他知道远远不是拿出银子救灾这么简单。随着小冰河期的愈演愈烈，这样的干旱还将持续好几年。持续的大旱造成了西北饥民遍地，为高迎祥、李自成等扯旗造反提供了温床，但也给朱由检了一个机会。他上前奏道：“陛下，陕西河南大旱，百姓流离失所，饥肠辘辘，仅凭朝廷救灾恐怕是杯水车薪，最稳妥的办法还是使灾民自救。况且灾民衣食无着，人数众多，如被宵小之人利用，则西北势必造成祸乱。臣弟以为，应当下旨陕西河南等受灾之地官员，引导流民迁移出受灾之地。臣弟之娘舅姓刘，名效祖，在京郊西山略有薄产，愿为陛下分忧，安置流民，开荒种田，以安百姓。”

　　这话一出，朱由校不由得大喜，心道：“看看，看看，这就是亲兄弟啊！一众臣子没有一个替朕着想的，都拼命的要钱要官，只有自己的兄弟才能为自己分忧解难啊！”于是他喜道：“皇弟如此体查朕意，皇弟之娘舅亦是深明大义，朕心甚慰啊！”转头对魏忠贤说道：“忠贤！”“奴婢在！”魏忠贤恭敬的答道。“着司礼监拟旨，封信王朱由检为安置大使，赐尚方宝剑，总揽西山灾民安置事宜；信王之娘舅刘效祖赐锦衣卫千户之职，为安置副使。二人全权处理流民之事，顺天府各级官佐予以襄助。”又对朝臣说：“着翰林院拟旨，命陕西、河南两地巡抚收拢灾民，迁移京郊西山，交由信王安置，各地官员不得阻挠，如有违抗，立即问罪。”然后对朱由检说：“皇弟，灾民安置之事糜费巨大，朕从内帑再拨银十万两予你，不足之处可就地自行筹措解决。朕再将顺天府周边皇庄的田地予你，望皇弟能妥善处理流民，让朕无忧啊！”

　　朱由检很高兴，其实给的银子不多，但皇庄的田地却是好东西，最重要的是他得到了这个名目，可以正大光明的招揽流民、屯田修舍，发展工商，这个可是他一直想要的，于是心里乐开了花，赶紧叩谢。诸大臣一看，既然皇帝从内帑里掏了银子，其他的也就不说什么了。大家都知道救灾的工作是个美差，油水丰足；但灾民安置可是个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没人愿意干。既然信王殿下愿意接手，那大家何乐而不为呢！至于皇帝给信王封的官属于临时的职差官，不在朝廷官员序列，也没人去在意。

　　就这样，整个朝堂皆大欢喜，皇帝有人给他分忧解难，大臣们从皇帝手里要来了银子，朱由检则拿到了他想要的职权，一时间殿内气氛欢乐祥和，颂词如潮。

　　等朝议散去，魏忠贤跑了过来向朱由检邀功。原来这个家伙觉得朱由检在皇帝面前举荐了他，他现在掌握内庭批红大权，几乎能和内阁分庭抗礼。为了报答举荐之恩，就想把朱由检的册封事情给办了。既然外廷官员不给面子，就别怪咱老魏也不给面子。这个家伙把所有官员升迁的奏折统统压下，不予批红。这些待升迁官员都是朝堂大佬的门生故旧，一下子怨声载道。外廷大佬们坐不住了，反正朱由检这个亲王早晚要封，因此双方一妥协，朱由检就由皇子升级为亲王了。知道了事情原委，朱由检不由得感叹，这个魏忠贤真不愧是历史上有名的整人专家，有他在朝堂上的群臣可要小心了啊！

　　第41章煤矿

　　拿到了安置大使这个头衔，又有皇帝支持，朱由检终于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了。他首先让刘效祖安排人对西山周边进行一个全面的调查，有多少土地，多少煤窑，能安置多少人，他需要做到心中有数；其次是开始扩建工厂，修建新的厂房，为扩大生产做准备；再次是搜罗管理人才，今后可能迁移过来的灾民流民成千上万，光靠自己和刘效祖肯定是忙不过来的；最后就是准备资金，以后的安置工作需要海量的物资，这些物资有些自己工厂可以生产，有些必须在外面采购。朱由检盘了一下账，自己现在有不到四百万两银子，办理安置事宜还是不够。怎么才能来钱呢？

　　就在朱由检冥思苦想来钱的路子，他的二娘舅刘维祖带着家人来投奔。刘维祖是朱由检生母刘淑女的二弟，大弟刘效祖来京城为朱由检做事，刘维祖一直在河间府读书顺便照看老人。但是这个二娘舅也是读书不行，连个童生都没有考上，眼见年龄日长，干脆也就放弃了考功名，带着老婆孩子前来投奔自己的外甥。

　　刘维祖的到来让朱由检和刘效祖都很高兴，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刘效祖管着工厂这一大摊子事儿，分身乏术。正好二娘舅来了，朱由检求见大哥，给刘维祖讨了一个锦衣卫副千户、安置副使的头衔，让他负责接下来的灾民和流民安置。

　　宋应星种植的试验田里的红薯收获了，亩产达到了二十一石，朱由检不甚满意，可宋应星却高兴的不行，信王殿下让自己找来的作物真是牛叉啊，比普通的稻米小麦产量高了不知道多少，虽是粗粮，但应对天灾很合适。朱由检知道以现在的条件制作化肥还不现实，否则产量还能提高不少。但时间来不及了，过完年各地的灾民和收拢的流民就会陆续到来，只能先这样了。

　　春节前，负责调查摸底的人来禀报了，现在的西山有大小煤窑1139座，都分属于大大小小的矿主，采出的煤主要卖给天津卫的盐场和附近的铁匠铺，而朱由检是他们最大的客户。还有报废煤窑677座，绝大部分是因为挖到一定深度，矿中就开始渗水，积水太深无法继续开采。听到这个情况，朱由检眼前不由得一亮，这个事情让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以前他的工厂因为规模不大，用煤制焦都是在周边的煤矿直接购买。现在所有的产业都即将全面扩大，如果能自己采煤，不但能解决一部分流民安置，还能进一步降低工厂的生产成本。想到这儿，他急忙叫来刘效祖。

　　听朱由检说他要收购那六百多个废弃煤矿，刘效祖有点诧异，问道：“殿下，不知收购这些废矿何用？”朱由检笑着说：“娘舅有所不知，这些废矿之所以废弃的原因是矿坑中积水太多，人力抽水得不偿失。但是如果我有一种器械能够很快很省事的将水抽出呢？”刘效祖听了也是眼前一亮，捋着胡须点头说道：“真若如此，那岂不是变废为宝？这个生意确实做得。”“所以我们需要悄悄的将这些废矿低价买入，而后将矿坑中的积水抽出，这样这些煤窑就可继续开采，确是一本万利之事。”听着朱由检的设想，刘效祖不停的点头。“所以，此事娘舅安排人立即开始暗中进行，我现在召集工匠制作抽水器械，等各地流民开始到来之时，就可以抽水开采了。”刘效祖连连点头，赶紧下去布置。

　　朱由检想做的抽水器械，其实就是手动水泵，这东西设计简单，技术含量低，生产成本也很低。他回到办公房，根据记忆画出了手动水泵的设计图。拿着图纸他又想，以后有了煤矿，自己可以把煤炉也做出来，小冰河期的冬天都很冷，生产出来应该有市场。

　　第42章煤炉

　　多灾多难的泰昌元年在凛冽的寒风中终于结束，迎来了天启元年。新年里，整个皇宫喜气洋洋，节日的气氛终于吹走了压在大家心头的阴霾。坐上帝位不久的朱由校尤其高兴，在魏忠贤的辅助下，虽然群臣依旧咄咄逼人，但他已经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一些事情了。其实他对大多数朝政事物也没有多大兴趣，只是不想成为众臣手中的提线木偶而已。魏忠贤为了讨得皇爷的欢心，对处理朝廷事物那叫一个尽心尽力，虽然不识字，但找了一帮有文化的幕僚帮他，一个人念，一个人写，他来口述批红，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到了这天正好是正月十五，朱由检又进宫来找朱由校。现在朱由检已经被封为信王，所以他已经不能再在宫中居住了，虽然朱由校给他赐了一座宅邸，但朱由检很少回去住，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西山的办公房里。

　　看到自己的五弟来，朱由校很高兴，开心的说道：“五弟给朕带什么好东西来了吗？除夕那天你送给朕的新年礼物朕真是喜欢，那么大一面镜子，把朕从头到脚照的清清楚楚，纤毫毕现。”朱由检撇撇嘴说：“那可不是送给你的，是送给未来的皇嫂的，你一个男人照什么镜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大哥，你什么时候大婚啊？”朱由校摆摆手说：“这个是礼部操心的事儿，快说，给朕又带什么好东西了？”说着盯着朱由检身后的箱子。

　　朱由检让曹化淳拿过箱子，打开后是个面盆粗细的圆铁桶上面还有个带眼儿的盖子。朱由校好奇的上前左看看右看看，奇怪的问道：“五弟，这是何物？”朱由检让曹化淳身后的小宦官拿来一个上面有很多孔的黑色饼状物装入圆桶并用火点着，一会儿黑饼就燃烧了起来，火焰不大也不小，房间里马上就变得暖和起来。

　　朱由校很奇怪，难道这是炭盆？怎么是这个样子，为什么没有烟？朱由检在旁边解释道：“大哥，这个铁桶叫煤炉，里面烧的叫蜂窝煤。这是臣弟让工厂的工匠作出来的，小巧方便，价格便宜。估计开春后第一批陕西河南的灾民就要到了，往后可能越来越多，仅靠垦荒和皇庄那些地，臣弟估摸着安置能力有限。因此在西山收购了一些小煤窑，制作蜂窝煤，制作煤炉。开工厂就需要人手，这样能多养活一些灾民或者流民。”

　　流民问题一直是古代封建王朝的大敌。一旦某地受灾，朝廷和地方官方救助不及时，灾民就会变成流民；流民一旦多了，就容易发生叛乱，就会有人扯旗造反，毕竟是活不下去了，所以历代王朝都希望把百姓栓在土地上。但每个王朝到中后期都是土地被集中在少数人手里，大多数百姓无地耕种，只能当佃户。如果发生天灾，这些佃户无地无产，无衣无食，只能外出讨饭。就算是有地的自耕农，面对天灾，地主大户又联手哄抬粮价，为了活下去只能卖房卖地，又进一步加剧了土地兼并的程度。因此只有让失地的百姓有活干，有饭吃，才能解决流民问题。但全国土地就那么多，绝大部分都在大地主大豪绅手里，让百姓能活下去，只有找其他的办法。

　　第43章专利

　　朱由校虽然学问不高，但他也懂得这个道理，因此听了朱由检的话大喜。他围着这个小煤炉左转转右转转地看，还把手伸到炉子旁边感受了一下温度。然后欣喜的对朱由检说：“五弟这个办法好，煤窑挖煤需要人手，制作这个什么蜂窝煤也需要人手，造铁炉子更是需要人手，这样就能使很多百姓生计有着啊，好！太好了！五弟真正是为朕分忧，为朝廷分忧啊！”

　　“只是…”朱由检沉吟了一下说：“大哥，就算是这样，以后恐怕也养活不了多少人。”

　　“噢？这是为何？”朱由校奇怪的问。

　　“这个煤炉和蜂窝煤制作过于简单，很多工匠拿过去就能仿制。等臣弟这里推出以后，很快就会有大量的仿制者出现，到时不但价格低利润薄，而且大量的仿制品还会造成销售困难，因此规模做不大。”

　　朱由校摸了摸下巴说：“嗯，这是个问题啊！”说着在殿中踱着步。旁边的魏忠贤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连忙对朱由校说：“皇爷，要奴婢看，此事到也好办！”“噢？你有何妙计？”“回皇爷，咱们可以效仿朝廷的盐铁专卖，皇爷下一道圣旨，规定只有信王殿下的工厂可以生产这个煤炉和蜂窝煤，其他任何人不得仿制，违者按谋逆罪论处。再让锦衣卫的人一并巡查，发现仿制者立即拿下，这样就能解决此事。”

　　“好！”朱由校听了很高兴：“这个办法好，既然是为灾民提供的生计，其他人等都不得从中牟利。嗯，这样吧，五弟，朕再给你的工厂提一幅字，就提‘皇家工坊’吧。以后任何皇家工坊出产的物品，都不得有人仿制，如有违者立刻问罪。”

　　朱由检听了大喜，这不就是变相的专利制度吗？煤炭产业在这个时代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技术要求低。自己的煤炉和蜂窝煤一旦被其他人仿制，那就只能拼价格拼市场了。如果有这个专利制度就完全不同了。圣旨一下，普通商家怕违法不敢做，大商家没有煤矿铁厂做不了，再说这东西利润也太薄。这样自己的煤矿铁厂就可以招募大量人手生产，确实能解决很多灾民生计。

　　朱由校也不含糊，马上让魏忠贤磨墨，在纸上提下了“皇家工坊”四个大字，并吩咐老魏赶紧去拟旨。自己大哥这么给力，朱由检也很开心，谢恩后又拍着胸脯保证安置好即将到来的灾民。

　　这边皇帝下了旨，可到了内阁却没有通过。明朝皇帝直接下的旨意被称为中旨，要经过内阁批准才能成为圣旨。因此皇帝的中旨并没有多大法律效力，下面的大臣如果认为你皇帝的旨意不妥，照样可以给你退回。这样做有这样的好处，可以防止皇帝拍脑袋乱下旨意，也是对皇权的一个限制。但是到了明朝后期，皇权和士权斗争激烈，代表士绅阶层的大臣为了让皇帝听自己的话，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思办事，对不符合自己意见的旨意一概封驳，气的皇帝干瞪眼，意图根本落实不下去。

　　这次朱由校的中旨转到内阁，内阁就给封驳了回来，理由是“皇家不得与民争利”。朱由检听到这个消息气的直翻白眼，自己是宗室亲王，与民争利不是该当的吗？再说了，就许这帮无耻的家伙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我这可是为了安置灾民啊！这帮狗东西！

　　这事儿幸亏了有魏忠贤，你们这帮老家伙不给皇帝和信王殿下面子？行，你内阁来的票拟咱家统统打回，来呀，互相伤害啊！

　　内阁一帮阁臣一看，这也不是个办法，内庭和内阁相互制约，如果双方不能协调一致，很多事情都没办法落实下去，这圣旨就没法下。所以为这事足足的扯皮了一个多月，在第一批灾民到达西山之际，这条朱由检的专利圣旨终于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