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事先调查不充分。没有获取矿井的具体结构与情况……嘶”,爱丽莎疼得在笔记上划出长长一道,荆棘夫人塔克斯迦娜为她取下那一片黑色粘稠物,它的巨大手掌直接按在烧伤伤口。
“唔!”
伤口已经痊愈,连带着头部左侧被燎烧掉的头发也已长出,不过是鲜红色的。
“谢谢您夫人。”
而塔克斯迦娜却邪魅地笑着,不同于之前的救治,这次它向爱丽莎提出索要报酬。
爱丽莎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的眼球、肉体、灵魂或者欲望,她可没忘记塔克斯迦娜也是一位“邪恶”的“神”……
“悉听尊便……夫人”,爱丽莎认命地答应下来。
1913年4月1日
中午十二时前,爱丽莎散乱着头发从黑色大门里走出回到南安普敦的宅邸,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照镜子:头上没有长角、身后没有尾巴、眼睛完好无损,除了头发变成黑红色,一切都还是人类的模样。
荆棘夫人索要的报酬是暂时成为它的眷属,也就是它周围那些宠儿、维果·海维尤那样,陪它欢愉一段时间。
那个空间的时间明显比人类世界这边漫长得多,在那段时间里,暂时堕落的爱丽莎没日没夜、不知疲倦地欢乐愉快着,甚至曾与它的本体融为……。
爱丽莎光想想就全身打颤,现在彻底明白为什么有人类愿意向夫人出卖自己的一切,好在夫人定期归还她的理智,让她有时间整理上一次探险之旅的经验教训。爱丽莎也找到维果,想拜托他找来前段时间直到现在的报纸,看看外界是否关注到南部这一矿场发生的事故。
“您和我相爱了?“爱丽莎吃惊地捂住嘴巴,那个复制自己的宠儿也走来,就像第一次复制她那样紧紧抱着,所有信息一股脑地进到她的记忆里,爱丽莎感觉是自己亲身经历一般。
她的父母亲一切安好,维果和宠儿“爱丽莎“走到一起是荆棘夫人的安排,目前宠儿”爱丽莎“已经带维果去过家里,而维果的父母也同样”认可“了宠儿”爱丽莎“。
维果让爱丽莎放心,他没有去侵蚀她的父母。
她有些怜悯维果,他已经成为荆棘夫人渗透这个世界的工具之一。对荆棘夫人的安排则感到生气,自己原本的人生正被冒牌货所代替。
“小蛋糕,不生气”,那个声音出现时,维果带着宠儿“爱丽莎“跑出宅邸。
“安诺,您的脸“,爱丽莎指了指自己的脸部,安诺的五官和脸部轮廓跟着变成爱丽莎的样子。
“你的轨迹自那时起已不能回归平凡“,黑色丝绸蒙面的女仆端来一盘甜点,安诺接过后递给爱丽莎,”如果你不曾遇到我,也将遇到其他的…“
“很庆幸遇到的是您“,爱丽莎双手端着盘子沉思着,最后还是吃下一块。
“好吃!“
……
维果送来报纸的同时还送来一副简笔画地图和一封信纸。
“爱丽莎小姐,模仿您的姐妹在曼彻斯特收到一封发霉的信件,姐妹感知到那份信本身的危险,但我们还是想办法将可以辨识的内容抄录给您“,维果严肃地说道。
爱丽莎接过信纸展开来看,内容很简短:
“……来
黛芙妮·夏尔
收件地址英国谢菲尔德纽尔斯曼街113C“
“姐妹知道黛芙妮·夏尔是您的童年好友,谢菲尔德纽尔斯曼街113C是您家曾经的地址“,维果补充到。
“谢谢您维果先生……“,爱丽莎有些纠结,”有一个问题……您会和我,我的意思是和那个‘我‘结婚吗?“
“会的,下一步……“,维果突然捂着喉咙,呕出黑色与鲜红色杂糅的细荆棘。
“抱歉夫人……抱歉…我不该多问“,爱丽莎一把抓住细荆棘塞回他的嘴里,细荆棘上的尖刺在她接触时都收缩了回去。
“没事…咳咳…没事“,维果摆着手,向爱丽莎道别后便转身离开。
……
爱丽莎看着信封,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再去找塔克斯迦娜,荆棘夫人正在宫殿中享乐,不等她说出口它已明白爱丽莎的目的,那个“爱丽莎“上交的那封信被存放在城堡的中层,它被封存在一个玻璃罐中,爱丽莎见到时罐子里已被成片的霉菌覆盖,木塞上也被后浇上一层玻璃。
她还在中层见到那个在煤矿下发现的远古物种,它经过那个满是黑色粘稠物空间的处理,安全地悬浮在房间的中央,爱丽莎得以窥见其内部复杂的生命结构,可惜她无法记录下来。
至于那个“爱丽莎“和维果的事情,能读透人心的夫人提出它的条件,和上次治疗她的烧伤一样。
爱丽莎断然拒绝了,她担心自己会彻底堕落沉迷于其中。
爱丽莎决定自己一个人去谢菲尔德,安诺去到伦敦参加各类拍卖会,自己在南安普顿闲着不如回一趟谢菲尔德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在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主神在那片浓雾中找到她,在向安诺说明情况后得到了它的同意。次日爱丽莎坐上马车前往谢菲尔德,爱丽莎曾询问荆棘夫人,能否像之前那样——这次直接把她送到谢菲尔德,答案是否定的,门的另一端具有随机性,谢菲尔德没有人响应则门无法精准地在那里开启,显然谢菲尔德目前没有人召唤。至于铁路,爱丽莎很喜欢那些喷吐蒸汽的车头,但铁路工人们的罢工和不时出现的火车事故让她放弃这个想法。爱丽莎仍记得小时候——1889年在北爱尔兰阿马的铁路事故导致几十人死亡。
从南安普顿出发,途径温切斯特、牛津、格拉比、莱斯特、诺丁汉和切斯特菲尔德,最终抵达谢菲尔德。
一路上爱丽莎见到许多军队在郊区进行操演,大炮开火的声音吓得马匹仰头跺脚,有灰头土脸的新兵们正在教官的指导下挖堑壕,他们奋力的样子仿佛法国人或德国人马上就要跨过海峡打过来;在路边休息时,曾有骑兵们背着步枪、挎着军刀从旁边经过,一位年轻的士兵还从树上摘下一朵花丢给她;令她兴奋地是近距离见到低空飞过的飞机,还有热气球,一根粗长的缆绳将它与地面连接。
爱丽莎既开心又担心,开心的是能见到些少见的军队演练,担心的是英国要打仗了吗?欧洲会发生战争吗?
到达谢菲尔德,爱丽莎首先闻到的就是熟悉的工厂废气味,这儿的工厂到处都是,烟囱像树林一样密集,这里的金属制品是英国最好的,谢菲尔德是英国的“钢铁之城“,爱丽莎的家中还留有几套谢菲尔德的镀银餐具,父亲的旧鼻烟壶也是这里生产的。不过,爱丽莎在深呼吸几口气后还是用手帕捂住鼻子,看来母亲坚持搬离这里是对的。
穿过大片的贫民区后爱丽莎找到一家不错的旅店住下,趁天还没有黑,爱丽莎轻车熟路地找到河边路一家面包店,几位妇女正在那里排队,她跟着排到队尾。这家面包店的布局一点都没有变,只是比多年前旧了一些,但打理得很干净。店里一位男青年和中年女人正忙碌着,一会要帮客人装面包、一会将新鲜出炉的面包从后厨里端出来。
爱丽莎自然是认得他们的,梅娜阿姨只是胖了些,脸上的皱纹更多,而杰罗姆也长得高大稳重,看着不再如儿时那样调皮捣蛋、鼻涕流进嘴里。
“小姐您需要些什么?“,杰罗姆的声音不再像公鸭叫了。
“十个蜂蜜面包,一袋杏仁饼干。“
杰罗姆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们这里去年已经不再制作单纯的蜂蜜面包,母亲升级了配方,现在有儿童喜欢吃的蜂蜜葡萄面包、年轻人喜欢的蜂蜜坚果碎面包和蜂蜜牛奶面包……“
杰罗姆认真地为爱丽莎介绍墙上写的面包种类,爱丽莎没有打断他。
“谢谢您的介绍先生,那蜂蜜类的面包每样都要一个。”
“好的小姐”,杰罗姆手脚麻利地挑选并打包,在递出面包并接过钱时他盯着爱丽莎愣住了,似乎在辨认着什么,手上找零的动作也停住。
“抱歉小姐”,他似乎反应过来不该发愣,清点过零钱后交到爱丽莎手中。
爱丽莎带着面包和饼干返回旅店,才穿过一条街,一个大高个一边喊着一边追过来。
“小姐!女士!爱丽莎!等等!爱丽莎——”
杰罗姆满脸通红地追过来,高大的他此时畏缩得像小老鼠,嘴笨到说不出一个字母来,眼神飘离了好半天。
“抱歉爱丽莎小姐,实在是太久没见面,没能认出您。”
大高个低着头从布袋里找出钱来,紧紧地攥在手里,他的脸像熟透的红苹果,眼眉低垂着。
“对不起爱丽莎小姐,小时候我弄坏了您的小人偶,当时我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的错误并且向母亲隐瞒、不敢见您,当我意识到、攒够钱后,您已经搬走了……”,杰罗姆将钱递向爱丽莎,“这件事一直萦绕在我的心里,对不起爱丽莎小姐。”
“我很早很早已经原谅你啦”,爱丽莎拿过钱又塞回杰罗姆的布袋里,“不要拿这件事一直惩罚自己好吗?我们还是好朋友。”
杰罗姆在爱丽莎的劝说下更坦然了,她没想到小时候的小事会成为一个男孩的心结。两人站在路边聊着双方的家庭状况、近期的情况,爱丽莎自然是欺骗并隐瞒了关于它们的事情,夜幕逐渐降临时两人才分开。
“杰罗姆估计又要被阿姨教训了”,爱丽莎慢悠悠地走回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