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莎被送到雾气的边缘,怪物用粗大的双臂将她抱出放在路中央,不等她向怪物道谢,破碎的人类、马匹尸体和马车碎块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出雾气,重重砸在路边和树上,唯一完整的是那个绷带女,她也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谢谢您……”,爱丽莎想到了荆棘夫人,“那您需要我付出什么报酬……”
怪物没有回应,它们与消散的林间雾气一同消失在树林中,此时,太阳已经照亮了天空。
维果创办的那个无名的神秘宗教的信徒在不多久后赶来这里,有六辆马车,从上面跳下来的人个个都像是准备行刑的侩子手,这帮戴头套和手套的信徒把那些绷带人的尸体都收拾起来装进马车,马匹的尸体则埋在路边。
“请”,一个戴着白色头套的信徒来到爱丽莎身边,他弯腰时头都快能碰到地上,右手臂指向其中一辆马车。
“呃谢谢,您……不用这样”,爱丽莎没有详细问过维果,这可能是他们的礼仪规定?
这里距离曼彻斯特已经很近了,马车却背道而驰,载着爱丽莎来到一条溪流前,所有人下车沿着溪流步行。
溪水是从一处岩石洞穴中流出来的,从进入洞穴起爱丽莎就能听到有人在切切私语,穴壁上凡是人能接触到的地方都绘满符文,越往里走水越深,漆黑的水面没至膝盖处,洞穴内其他戴头套的信徒们也上来帮忙,那些尸体都装在小木船上。
穿过几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后爱丽莎才意识到他们正不断地向下倾斜深入,洞穴的倾斜程度很小,这说明一个问题:地下水是逆流到地表的。
在最后一个巨大的、有多条分支洞穴的地下空间里所有人都停下来,信徒们松开装有尸体的小木船,他们慢慢退后离开。
“伟大的存在之一想见您”,这是白头套信徒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在爱丽莎手中火把的照亮下,那些小船自行飘入其中一个洞穴。
“安诺?维果?你们在吗?“
爱丽莎强行给自己打气,当她即将喊出塔克斯迦娜时,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
“不可说出伟大存在之一的名讳“,身后温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严肃,那人松开了手来到她的面前,这里的水深已经到达臀部,那人的移动却不带起一点水花和声音。
那人似乎不喜欢光亮,她用苍白的手掌遮挡着照亮脸部的火光,但爱丽莎依旧看清了她——这是个被黑色粘稠物包裹大部分身体的女人,裸露出的皮肤十分苍白,如果这是白化病的话,爱丽莎敢保证这是“白化病之父“阿奇博尔德·爱德华·加洛德也从没见过的病人,似乎不用火把照亮也能在黑暗的地下空间中发出白色的微光。
“我是伟大圣父的仆人,我……hlka爱js丽pos莎lkh…“,她那被黑色粘稠物覆盖的嘴突然不受控制的说出爱丽莎的名字,中间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发音。爱丽莎立刻明白这里的伟大存在不是荆棘夫人塔克斯迦娜,而是那个在黑色白色空间内为她治疗烧伤的”摩戈“。
“是我“,爱丽莎没有说出摩戈的名字,那白色女人脸上的黑色粘稠物流动着覆盖住原本露出的一小部分脸,露出另一侧全黑色的眼球,白金色的长发在黑色粘稠物的包裹下如海洋中水母的触须般在空中飘浮。
她下半身的黑色粘稠物卷起爱丽莎漂进黑色洞穴中,当光亮再次出现时,她们已经再次来到那个天空和地面都是纯黑色、地平线有白色光芒的空间中。
自称为“伟大圣父的仆人“的女人已经被黑色粘稠物彻底覆盖,像一个没有雕刻出五官和身体细节的艺术雕像。
“她……您的仆人不会窒息吗?“,爱丽莎不禁问道。
“不会“,摩戈通过仆人作出的回答又流畅又温柔,”主人命令我解救您,主人只观察到事情的一部分,仍然存在未知。“
破碎的尸体从空中被黑色粘液拽下来,细长的粘液像纺织女工的双手一样灵活,这为她揭露了这些人缠绷带的原因:他们的的肉体像一根朽木,多种霉菌和真菌侵染他们的表面,菌丝深入身体内部,身体完整的绷带女体表像猴子一样长满各类菌丝。
很可惜绷带女因为内伤已经死了,但马上摩戈就用恐怖的方式“复活“他们,尸体被空中漂浮的黑色粘稠物球体拉入其中,一个尸体球团落在爱丽莎和摩戈面前,那些露在表面的人脸开口讲述事情的各种经过。
那封信是关键所在,在尸体的讲述中,他们都经手过这份信,这封信从来自南美洲巴西合众国的货船上卸下时,它就开始感染触摸过的人但是人与人之间不会传播,真菌会侵蚀每一个受感染者,这些死去的人初期仅表现为普通的皮肤病;中期出现皮肤坏死和幻觉,起初听到或看到亲人朋友的声音或身影,逐渐地虚幻的未知语言出现在他们的睡梦中;后期他们的身体已经成为真菌的乐土,受感染者能够逐渐听懂未知语言,有的人能看到那个“生机盎然“的世界和其中的”存在“——看到的人多半会快速进入末期,结局就是那个邮递员。
身上的真菌、霉菌能让他们感受到同为感染者的存在,那未知语言的语言也传达出一个越来越清晰的指令:找到爱丽莎·霍金斯、带回来。
这些人踏上寻找爱丽莎的道路,同时拉沿途的感染者入伙。
……
尸体们讲述完后被黑色粘稠物带走,摩戈称主人认为这些不值得收纳进中层,他们将作为废物处理掉,而爱丽莎心里则不是滋味,罪魁祸首是发出那封信的人,而这些人都是受到真菌感染和神秘古怪的胁迫,他们不是主观意愿上的帮凶或者走狗。
可是……写信的人是黛芙妮·夏尔……她的童年好友,如果真的是她……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
黛芙妮·夏尔……黛芙妮……
也许是进入这个空间的方式与上次不同,摩戈没有让爱丽莎原路返回,荆棘夫人的通道出现在这个空间当中,塔克斯迦娜和它的宠儿们已经在另一端等待,摩戈似乎有些惧怕夫人,它和它的仆人一起沉入脚下的黑色粘稠物中,夫人也不太喜欢这里,它不愿意来到这个空间。
爱丽莎一走进夫人那边的空间,宠儿们立刻簇拥她来到外层的浴室,她感觉自己快被宠儿们洗掉了一层皮,夫人为她清理掉吸入肺部的孢子,那是个十分难受的过程……。
塔克斯迦娜没有让爱丽莎在它这里逗留太久就让她回到现实世界,当她出现在南安普敦的宅邸时,蒙面的厨师和女仆们已经准备为她准备好一桌丰盛美味的食物。
安诺坐在餐桌的主人未知,爱丽莎激动地下楼想给安诺一个大大的拥抱,到面前时她意识到不能这样,于是准备屈膝,安诺却让她的膝盖无法弯曲下来,它柔软的手将她牵到椅子前。
“不用这样,小蛋糕。”
“谢谢您,安诺,谢谢您”,爱丽莎坐在椅子上,安诺只是微笑着将一盘切好的烤肉递到她的面前。
“我……很担心你”,安诺的语气很柔和,很像一个人类。
爱丽莎一怔,就像小时候母亲突然喊她的全名“爱丽莎·霍金斯”那样,这位“神”、爱丽莎不能透露信息的“神”,无论与它达成交易时,还是它降临之后,爱丽莎很少见到它表现出人类的情感,更多是为了与人类交流而在语气上有些人情味。
“我忽视小蛋糕是如此的脆弱,你需要进食、小伤口也会导致你的死亡”,安诺努力表现出悲伤的表情,却又带有一丝丝微笑,“你与我的仆人、我的造物不一样。”
爱丽莎知道,安诺能时时刻刻知道她的所思所想,它对于爱丽莎心中的疑惑也立马给出了答案——黑发的女性跟在女仆身后木讷地走过来。
“她是向献祭你的替身,危险的外出由她代替。”
在用餐过后,安诺详细地告诉爱丽莎所有它知道的信息,这些信息让她明白,在南美洲的罪魁祸首也是另一个空间的存在,至于更多信息也只能留在爱丽莎的脑子里不能表述出来。
……
一切似乎又回归平常,爱丽莎偶尔陪着安诺前往伦敦或巴黎的拍卖会,绝大部分拍卖品在安诺眼里毫无“特殊”之处,信徒们从英国收集来的传闻也一样,安诺直接判定它们不过是人类自己搞怪、以当前科技水平无法解释、看错听错,在安诺的解释下,爱丽莎既着急又感到好笑,受限于安诺的规则又不能透露出去。
1913年6月,曼彻斯特的宠儿“爱丽莎”再次收到一封发霉的信件,写信人还是黛芙妮·夏尔,这次信件上没被污染的信息仅有黛芙妮·夏尔的名字和部分收件地址,收件地址是爱丽莎位于曼彻斯特的家,而不是谢菲尔德的旧地址,看来那边也通过某种渠道获得了最新信息。
收到信件后大概一个星期,在“伟大存在”的帮助下,信徒们抓住一个试图绑架宠儿“爱丽莎”的团伙,他们在肉体和精神上受真菌、神秘力量的污染更深,在反抗过程中身体出现明显的变异,这让安诺产生了兴趣。
由于倒霉的都是底层人,这一系列事件根本没有引起曼彻斯特当地政府或者大英帝国官员的注意,直白的说这些高高在上的英国老爷们根本不知道有这件事发生,都不需要维果动用力量去压消息,给那些贪财无能的曼彻斯特警长和八卦报纸们一点小钱就能封住他们的嘴。
在第二次骚扰下,安诺和爱丽莎怀着不同目的都决定到南美洲,把问题在根源上解决。不过,这次旅程爱丽莎本人不能过去。
爱丽莎平躺在床上,旁边就是那个女替身。
替身来源于维果那个神秘宗教中自愿向涅希自愿献祭的信徒,涅希是为爱丽莎编造的身份,在仪式中通过荆棘夫人的力量成为“空白人”,实现的原理爱丽莎也无法理解,但成为“空白人”是有一定的条件,这也是目前只有一个替身的原因。
“空白人”是可逆的,这减轻了爱丽莎的负罪感。在不使用时由仆人们精心照料。
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袭来,爱丽莎感觉整个世界、整个宇宙空间都在旋转,这中感觉达到极致时她的眼前一黑……
再度醒来,她正躺在床的另一侧,起身看着自己,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她捏捏爱丽莎的脸,自己一点也感受不到,自己和自己真的脱离了!
“麻烦大家照顾我的身体了”,替身爱丽莎向房间里的女仆们行礼,蒙面女仆们纷纷点头,等她为爱丽莎整理头发时,她们却逃离了房间。
“别走啊,怎么……’
荆棘夫人塔克斯迦娜弯腰进入房间。
“夫人,您怎么来了?“
很少来宅邸的荆棘夫人抚摸过替身爱丽莎的头顶,她抱起床上的爱丽莎。
“小蛋糕,暂时属于我“,它笑得很邪恶。
“不夫人……我不是……不对……她不是您的玩具……夫人——“
塔克斯迦娜消失在大门中,替身爱丽莎捧着脸做在地板上,也许现在该去求求安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