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院长不在？”

　　王掌柜似乎瞧出了端倪，开口问道。

　　刘墨摇摇头：“师父去赴会了。县令发帖召集能人进山除妖，师父在受邀之列。”

　　紧接着，王掌柜三人被引进正厅。

　　很快，茶盏里便浮起几片龙井。

　　“季姑娘眼睛还没痊愈？”

　　刘墨用杯盖撇着茶沫，目光扫过站在王掌柜身后的布衣女子。

　　她束着马尾，蒙眼布带下隐约透出些许疤痕。

　　“快的话，开春前就能好。”

　　季咸没有坐下，站在姐姐身边。

　　刘墨放下茶盏，叹了口气道：“季小弟，自朝廷改制以来，神机院只收束发读书的男弟子。更何况季姑娘目不能视，如何研习《天工开物》的机括图谱？”

　　就在此时，正堂东侧的铜壶滴漏恰好报时。

　　阿姐耳尖一动，淡淡开口：“如今是申时三刻，按节气推算，日晷影长当为十五尺三寸七分。

　　我闻到刘先生身上有股淡淡的松烟墨，想来之前在誊写书籍秘录。”

　　王掌柜抚掌而笑：“听听！这般悟性，做个洒扫门人岂不可惜？陈院长当年不也破格收过...”

　　“王老！”刘墨提高声调，“上月漕帮送来二十船紫檀木，说要给河伯娶亲造楼船。您猜怎么着？”

　　“就因为画舫桅杆榫卯差了半寸，整船龙骨到现在还泡在船坞里！”

　　他重重放下茶盏，“这行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

　　阿姐束发的布带随风扬起。

　　她不卑不亢的声音传来：“我曾读过《考工记》，里面有云：‘知者创物，巧者述之’。神机妙算，本不在眼目之间。”

　　刘墨愣住。

　　或者说，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季咸都有些震动。

　　阿姐读过？

　　他为何不知？

　　“‘知者创物，巧者述之’。神机妙算，本不在眼目之间？”

　　刘墨重复了一遍，心头一震。

　　师父破例收小师妹时，说过类似的话。

　　“这丫头悟性极高，半年养气，三年文心。不能耽误她。”

　　王掌柜趁热打铁：“季姑娘虽未养气，我看三年必成文心！”

　　刘墨嘴角一抽。

　　十八岁还没文气？

　　三年必成文心？

　　苍梧县千年都没这种妖孽！

　　他忽然转向旁边沉默的少年。

　　王掌柜真正押宝的...

　　莫非是这个季咸？

　　刘墨盯着季咸。

　　就凭这小子？

　　“阿墨，带季姑娘去试神机院的九窍连环锁。”

　　王掌柜放下茶盏，眼皮微抬，浑浊的眼珠突然发亮，语气却是冷了下来。

　　“够格，就收亲传。”

　　刘墨点头应下：“好，按王老吩咐。”

　　起身朝季灵抬手，“姑娘随我来。”

　　作坊能洗白上岸，全仗王掌柜早年鼎力相助。

　　商队做掩护，走私生意才免了官兵纠缠。

　　这份人情欠得实在，若怠慢了，师傅定会用院规惩治他。

　　季咸见他礼数周全，暗叹王掌柜威望。

　　刘墨这人，正是王掌柜提过的金兰门生。

　　以财开路，广结善缘，替学宫装点门面。

　　王掌柜的声音传来：“还不跟你姐去瞧瞧？见见世面。”

　　季咸看向刘墨，对方没反对。

　　少年立马跟上。

　　三人路过外院。

　　这里是学徒研习基础机关术的场所。

　　打基础，蓄文气，通过考核者才能进入内院，钻研核心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