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奇幻玄幻 亡魂快递站之黑白二爷的日常

第1章 说不行就不行,不服不行

  亡魂快递站,夜里11点。

  “完了完了,全完了!”

  白老八用力地将白色西装扔到了椅子上,背着手,焦躁中透着一股子怨愤,情绪转化到脚上,转着圈跺得地板咚咚作响。

  “别拉磨了行吗?”

  昏黄的灯光下,黑七爷一身得体的黑西服,黑着一张黑脸,面无表情地看着转圈的白老八。

  白老八根本没听他说话,兀自跺脚转圈喘着粗气。

  黑七爷脱下黑西装,正巧白老八转悠到他眼前,他用力将其推到一边,走到不远处的柜台前拿起一个衣架将西装撑了起来,扑簌了一番,西装整洁笔挺,黑七爷拎着衣服走进了里屋。

  白老八跟了上去,站在里屋的门口,扶着门框扯着脖子朝里面喊着。

  “年中述职啊,我的七爷,我的亲哥,关系到你我的前途,说点好听的你能死吗?”

  白老八许是太激动了,舌头没跟得上牙齿的碰撞,结结实实地被咬了一口,

  “哎哟,咬…咬舌头了。”

  白老八疼得舌头喷出一大截,黑七爷刚好走出,险些抽到他的脸上,黑七爷再次把白老八推到一边,径直朝着冰箱走去,取出一罐啤酒坐在沙发上喝了起来。

  白老八二尺长的舌头垂在胸前,肉眼可见的一个大口子正流着血,一只手不断地扇呼着,似乎这样能缓解一下疼痛。

  黑七爷灌了一大口啤酒,舒服地啊了一声,慢声细语地撂下一句话,“啥叫好听的?”

  “你….好好好,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白老八一只手把舌头塞回了嘴里,一只手捋着胸口深呼吸了几下。

  看着黑七爷无动于衷的样子,白老八走到椅子前一屁股坐了下去,一双死鱼眼睛瞪着黑七爷,鼻孔里喷出的气都冲到了对方脸上。

  黑七爷又喝了一口酒,歪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向货架上五颜六色的瓷瓶。

  灯光下,一个脸黑如铁,一个面白如霜;

  黑脸的不想看白脸的,白脸的眼睛冒着火瞪着黑脸的。

  一时间,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白老八不知道该骂点什么,他等着黑七爷先说一句话,不管他说什么,白老八已经准备好要喷他一番。

  黑七爷是一个根本不怕任何冷场和尴尬的人,他不想说话,基本上没人能逼他说话。

  白老八知道他的个性,每次绷不住的都是他,所以这一次也不例外,白老八绷不住了,哀叹了一声,颓丧地靠在了椅背上。

  “哥啊,你算算,咱俩自打进了阎王殿,多少年了,到现在还是个三级鬼差,想升个二级不行吗?你就成全一下弟弟这颗渴望上进的心行不行?”

  白老八一口气憋在喉咙里,用力地拍了拍胸口,又狠狠跺了两下脚,试图引起黑七爷的注意,让他高抬贵眼看自己一下。

  黑七爷终于数完了货架上的瓶瓶罐罐,施舍一样地看了一眼白老八,起身又走到冰箱前从里边取出一罐啤酒。

  其实白老八的话他全都听进去了,只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呢?

  黑七爷是个很干脆的人,事前不畏,事后不悔,一直是他的信条,事情已经出了,话也都说出去了,这个时候相互埋怨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但他又得让老八把埋怨说出来,他了解自己这个兄弟,本就是个话唠,不让他说话,还不如拿哭丧棒打他一棒子让他魂飞魄散。

  只是在黑七爷看来,他们兄弟二人从生到死又成为阴司鬼差,能排行七八做了黑白无常,这就足够了。

  黑七爷就是不理解,做人的时候都想着往上爬,怎么做了鬼,还是一样,这阳世阴间根本没什么区别。

  他活着的时候就厌恶争名夺利,死了做了无常鬼,还要在这个漩涡里挣扎,人间的罪受了不少,阴间接着受,何时有个终点呢?

  黑七爷刚到阎王殿那会儿,也曾就这个问题问过地藏王菩萨,结果那老和尚还是一句“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口头禅。

  黑七爷不懂,其实他不知道连地藏王菩萨自己也闹不明白为何非要如此。

  黑七爷喝着酒胡思乱想着,白老八的嘴就没闲着,也亏了黑七爷主打一个情绪稳定,但凡换个鬼,不是白老八魂飞魄散,就是对方灰飞烟灭。

  曾经有个自杀的鬼,哥俩押着他走在黄泉路上,虽说黄泉路上满荆棘,浓雾不散看不到边儿,但也是别样的风景,欣赏一下未尝不可。

  白老八倒好,你跟一个死鬼引经据典地讲一堆人生哲理有什么用,最后来了一句“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那鬼终于是崩溃了,他也是没想到,活着的时候被生活折磨得已经崩溃自杀了,死了又被白老八搞崩溃了。

  刚好走到奈何桥,他一脚蹬开还在自我陶醉的白老八,冲着忘川河就跳了下去。

  忘川河,那里面都是些过不了桥的孤魂野鬼,怨念极重,那哥们跳下去就被撕碎了。

  孟婆在桥对面端着汤看着黑白哥俩拿着哭丧棒在河水里这通搅和,连那哥们的头发丝都没找到。

  黑七爷又累又渴,端着孟婆汤连干了六七碗,要不是孟婆拦着,一锅汤就要见了底儿。白老八也想喝,黑七爷火气直冲脑门,呜嗷一声扑了上去。

  那一天,路过奈何桥的全都聚在一块,各端着一碗汤,边喝边看着黑七爷拿着哭丧棒追着白无常打,满世界回荡着白老八的哀嚎声。

  最后愣是惊动了二爷钟馗,这才算是把白老八解救出来,也亏了七爷这顿揍,二常除了被罚点工资,倒是没被关到小黑屋反省。

  白老八见黑七爷自顾自地喝着酒,仿佛还很享受的样子,更生气了。

  “你说人家让你提意见,那是真让你提吗?你就说一句没意见不行吗?你倒好,越说越起劲,还什么形式主义,占着茅坑不拉屎,瞎指挥乱弹琴,你说完这些话,大爷的脸都绿了,恨不得把判官笔戳你嘴里,你看不出来吗?”

  “他让我实话实话的!”

  “狗屁的实话!”白老八大吼了一声,气得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实话伤人知道吗?更伤鬼。让你提意见,你就别说话,非让你说话,你就说点好听的,哪怕你说句恭喜发财也行啊,就是不能说实话,不能,永远不能。”

  白老八越说声音越大,“我就奇怪了,咱俩天天在一起,你跟我都没那么多话,怎么到了述职的时候,就不够你喷的了!”

  “你有完吗?”黑七爷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白了他一眼。

  “没完,你还看不出来现在是什么形式吗?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这话我听过,横批是不服不行。”黑七爷接了一句。

  “我腆着一张大白脸求爷爷告奶奶,逢人就笑,好话说尽,上上下下铺垫了一年,全让你给毁了。”

  “我问心无愧!”

  黑七爷来了脾气,起身走到一边啪地一声将啤酒罐砸在柜台上,顺手拿起平板看了看。

  白老八彻底无语了,他看着面前这个黑煤炭,此刻他甚至怀疑重塑黑七爷身体的肯定是一大堆茅坑石头,又臭又硬,主打一个倔强!

  “犟啊,你是真犟啊!”

  白老八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气鼓鼓地又坐回了椅子上,双手不断地抚弄着胸口,早已紊乱的气息在他体内左拉右扯,仿佛要将他撕碎一样。

  白老八有时候就在想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能智障到跟黑七爷成为生死之交的呢?

  那年,哥俩还活着,还是人,一起出门办事,走到一条河边,突然乌云密布狂风顿起,紧接着就是电闪雷鸣,眼看着就要下雨。

  白老八急性子,腿儿又快,让黑七爷在河边的草棚等着他,他回去拿伞。

  雨来得很快,白老八还没到家,大雨倾盆而下,取了伞就往回跑。

  可是大雨如注,脚下的路泥泞不堪,又是沟又是坑的,白老八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也不知道啃了多少泥,一路上跌跌撞撞。

  再说黑七爷是真听话呀,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犟还是傻,你明知道那个雨棚地势低洼。

  大雨胀得河水极速攀盈,河水顺着黑七爷的脚脖子一路上涨,他活着时候长得又矮,水都过了脑瓜顶了,愣是一动不动。

  等白老八回来,这哥们跟一截烂木头似的横在水面上,也奇了怪了,那么大的水冲不走他,他就在那滔天洪水里上上下下随波浮沉,瞪着一双黄豆粒的眼睛看着姗姗来迟的白老八。

  白老八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号啕大哭,自责加悔恨。

  好不容易把黑七爷拽上了岸,看着他曾经一身健康色的皮肤都被泡得如霜一样白,白老八痛断肝肠,一根裤腰带挂在房梁上随他去了。

  就为这个,下边几位大佬认为他们兄弟情深,生死相随,感动得一塌糊涂,破格让他们成了阴司鬼差,位列阎罗殿七八。

  “叮”,平板电脑发出一声消息通知音,每当这个声音响起,就意味着阳间将有一条生命即将逝去。

  黑七爷一直看着平板,早就知道了是谁。

  “12点02,华新大厦501,猝死,准备开工。”

  黑七爷放下平板,朝里屋走去。

  白老八像是没听见一样,摊在椅子上双眼无神,抠着大拇指指甲。

  黑七爷拎着西装和一个背包走了出来,把西装放在了柜台上,开始翻看背包里的东西,又把平板塞进了背包里。

  “哥啊,你看看现在什么情况,大爷二爷,俩判官,阎王爷的左膀右臂,少了谁,也少不了他们俩。三爷四爷,阎王老子贴身小棉袄加保镖,管着地府的安保。五爷六爷,干得全是达官贵人有钱人的买卖,随便划拉点儿就够他们逍遥快活的了,你再看看咱俩,什么处境,一年到头,无休无假,干得最多,拿得最少,别说吃喝玩乐了,能混上一日三餐都算是咱哥俩命好,好不容易评个级,到头来又是一场空。”

  黑七爷没接茬儿,因为兄弟说得对,他也不是没有上进心,总琢磨着只要把活儿干好了,一切顺其自然就行。偏偏自己又不会说话,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脏活累活一点儿没少干。

  他又觉得白老八的抱怨过于夸张,不管怎么说,他们俩也是中层,不至于连饭都吃不上,反正黑七爷无欲无求。

  “哥,我刚才有些激动,我跟你道歉,其实我不是成心埋怨你,我觉得不公,你无论干得多好,人家就是不满意,你让他说哪不满意,人家就给你打太极,凭什么咱哥俩累死累活地守着这么个破快递站,还得满世界出差,他们坐办公室里养尊处优指手画脚,你看看四爷,本来一张大马脸就长又长,以前还是个立方体,现在胖成椭圆的了,咱俩差哪呀?”

  白老八叨叨个不停,成功把黑七爷搅烦了,火气涌了上来,转过头冷冷地看着白老八。

  本就漆黑的脸,此刻是黑里透红,犹如一块刚从炼钢炉里抽出的炙热铁疙瘩,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要被他的火气烧透了,一股无形热浪拍在了白老八的脸上。

  白老八愣了一下,赶紧起身,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胆怯地咽了一口口水。

  对于这个哥哥,他始终还是心存着敬畏,一物降一物的道理,白老八还是懂的,他就是对黑七爷有一种天然的畏惧,当然是在他把七爷叨叨烦的时候。

  此刻他非常清楚,七爷不仅烦了,还生气了。

  好在黑七爷并没有说什么,压下火气,情绪稳如老狗,“11点五十,该走了!”

  白老八一口气堵在喉咙,喉结上下翻滚了几回,愣是没说出话来,他虽然是惧怕七爷发火,可自己的火还没泄下去,飞起一脚将椅子踹到一边,气哄哄地直奔门口走去。

  “回来!”黑七爷喊道。

  “干嘛?”

  “打卡!”

  “我t么…”

  白老八没骂出来,牙齿咬得咔咔响,黑七爷就像没事儿人似的,慢条斯理地穿好西装,整理好了一切,缓步走到打卡机前放上食指。

  “滴,黑无常打卡,辛苦了。”打卡机的AI女声机械又温柔。

  黑七爷清了清嗓子,看着白老八,指了指打卡机示意他赶紧打卡。

  白老八眼巴巴地看着黑七爷做完这一切,嘴里嘟嘟囔囔地也不知道在骂什么,带着气儿抓起椅子上的西服,套上一个袖子,衣服的半边儿耷拉着,走到打卡机旁边儿看着黑七爷的同时按上了食指。

  “滴,白无常打卡。”

  依然是那么机械和温柔,白老八等了几秒,机器安静如斯,他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去。

  “完了?你什么意思啊?怎么不跟我说辛苦啊?我tm比谁都辛苦,你这个破机器也看人下菜碟,说,说我辛苦,说啊。”

  白老八愤怒地拍打着打卡机,激动之下舌头又喷了出来,弄得打卡机上全是口水。

  黑七爷终于是忍不了了,一把拽住了他的舌头狠命地一拉,“你是有病不?走!”说罢,拽着白老八的舌头就往外走。

  白老八疼得够呛,伸着脑袋紧赶慢赶,黑七爷突然想起还没拿灵魂瓶,又停了下来。

  “去,拿个瓶子,蓝色的!”

  白老八一把扯过舌头塞进嘴里,冲着黑七爷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走到柜台边随意拿了个黄色的瓶子。

  “蓝色的!”

  “黄的不能装吗?”

  “我喜欢蓝色!”

  黑七爷说完,转身离去,气得白老八抓狂不止,对着空气一顿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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