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空荡荡，街道两侧的房屋也是门窗紧闭，安静的只偶尔有风声在回响。

　　陈长毓倒是习惯了，她想着就算是没有瘟疫，这么冷的天恐怕出来的人也很少。

　　因此，方才的那道人影才能引起她的注意，若是在京城那般喧哗拥挤的状况下，陈长毓还真不一定能查觉得了。

　　“郡主，怎得了？”碧辛悄声问道。

　　陈长毓领着她悄摸朝小巷靠近，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巷子口，边走边低声道：“你猜我方才瞧见谁进这里头了？”

　　“谁？”碧辛很是配合。

　　陈长毓一脸严肃道：“是裴旭。”

　　碧辛神情也陡然变得严肃，不过她和陈长毓关注的并非同一件事，“郡主，您不都说了不和殷大人过多牵扯了么，裴大人去了哪，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说罢，她还十分不配合地停下了脚步。

　　起先听自家郡主说要同殷涟井水不犯河水，碧辛乐的一宿都没咋合眼，天知道她整日瞧见陈长毓同殷涟在一块，心里多么提心吊胆！

　　见这两日陈长毓都避着殷涟，碧辛更是心花怒放，没想到才消停了没多久，竟又要和殷涟扯上关系，这叫她怎么能坐视不管？

　　碧辛好言劝道：“郡主，您莫怪奴多嘴，您自个儿那日也说了，殷大人可不是什么普通人，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呀！”

　　“这儿是在渡县，庞大人还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奴便是有心想救您，都不知向谁求助才好！”

　　陈长毓想了想，碧辛说的也没错，只是她想起昨日殷涟的所作所为，心里又始终放心不下。

　　殷涟拒绝江仁时把话说的如此决绝，这般底气十足，肯定是手中还握着至关重要的底牌！

　　而裴旭身为殷涟跟前最为得力之人，必然知道些什么，能让裴旭跑腿的事情，也绝对不简单。

　　想来想去，陈长毓又想起那日自个儿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这会子又偷偷跟踪裴旭……

　　在心里纠结了许久，陈长毓望着碧辛倔强的模样，只好软下声音劝道：“不如咱就远远瞧上一眼？”

　　“一眼都不行。”碧辛拒绝道，眉头紧紧拧在一块，“我的好郡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的还有心思管这档子事？”

　　碧辛自然不懂陈长毓心中在想什么，或许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平日里什么都写在脸上的陈长毓蓦地变得心思深沉起来。

　　就好像一夜之间忽然长大了似的，原本还透着天真的眼神也变得暗沉许多，真叫碧辛看不透了！

　　陈长毓有苦不能言，她昨夜只简单向碧辛提了几句，许多细节方面并未提及，因此碧辛并不知晓殷涟同江仁还有一番对话。

　　“就瞧上一眼，只当留个心眼儿……”

　　陈长毓念叨着，自顾自往前走去，她心知碧辛定不会出手阻她，但也必定不放心她一人去。

　　果不其然，陈长毓才走出没几步，碧辛就赶忙跟了上来。

　　巷子口离得不远，十几步路的距离，方才二人争执了片刻，这会没走几步就到了。

　　陈长毓歪着身子，悄悄探了半个脑袋往里头打量着。

　　巷子里头并没什么稀奇的，一眼瞧过去一个人都没有，两侧应当是百姓的房屋，处处都是门窗紧闭着，也不知晓有没有人在家。

　　裴旭去哪了？

　　陈长毓心里思量着，看裴旭那般小心谨慎的模样，也绝对不是偶然路过此处，应当是有目的才对。

　　陈长毓又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才发现这是个死胡同，最尽头是一堵灰色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墙。

　　那裴旭应当还在巷子里头的某处才对。陈长毓想着。

　　这里的房屋都大差不差，没什么特别的，她一时也琢磨不透裴旭会往哪儿去。

　　还不待她细细思考，身旁的碧辛便催促道：“郡主，说好了只瞧上一眼的，咱还是赶紧走吧！”

　　但凡是和殷涟沾上边的事情，碧辛总表现得格外警惕。

　　虽说那日陈长毓被香料所害时，殷涟对自家君主的百般照顾不像有假，但这人在京城中的名声格外可怖，碧辛始终放心不下。

　　今日他虽耐着脾性对你好了，谁能料到明日他又是怎样的态度？

　　碧辛这般想到，更何况殷涟还是明成帝格外看重之人，哪能会用真心待陈长毓？

　　“郡主，咱还是回去吧。”碧辛越想越不放心，又催促了一遍。

　　陈长毓有些失落，但架不住碧辛几番催促，她虽有些不甘心，但也只好就此罢手。

　　正当她转身要走时，却瞥见裴旭从小巷中的一间房屋中走了出来。

　　陈长毓心中一震，赶忙缩回身子，左右的街道都无处藏身，她只好往后撤了几步，佯装是碰巧路过此处。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

　　裴旭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才刚走了没几步只好又折回来。

　　“大人说，只要能绊住江吟，旁的条件随您开。”裴旭恭敬道。

　　陈长毓听见了，刚欲后撤的步子又迈了回去，专心听起墙角来。

　　女声沉默了半晌，又很是不耐烦地开口道：“他什么意思？我要是能绊住江吟，想开的条件也开不了了，这有什么意义？”

　　“要想搞定江吟，哪有这么麻烦？你回去问明白了，这人到底放还是不放？亏得我大老远跑这一趟！”

　　裴旭讪笑：“您不用跑这一趟的，您若是肯放了他，他自个儿不就到大人身边来了么？”

　　谈到这些，女声的音量降低了许多，陈长毓也听不大清，便干脆趁着大好机会同碧辛二人悄悄溜走了。

　　“郡主，您可瞧见了，殷涟定是没安好心！”

　　走出了大老远，想来对颇为仰慕江吟的碧辛愤懑道。

　　陈长毓叹了口气，她回想起方才偷听到的几句对话，幽幽道：“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我反倒更是好奇那位姑娘究竟是何人，听声音倒还有几分熟悉。”陈长毓琢磨道。

　　再往前走便是宇文府了，陈长毓眼神有些复杂地盯着大门口，忽然生出一股不想进去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陈长毓正欲进去，却感觉有人正盯着自己。

　　她一转头，正对上了宇文凡略显阴鸷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