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陈长毓前脚刚离开大理寺不久，不过一上午的功夫，这会子陈府又出事了。

　　只不过陈长毓没想到，这回事情竟然会出在她的身上。

　　才刚用过午膳，殷涟身后跟着数十监察司的人，随着他一个手势，便径直闯进了陈府。

　　府内的姨娘们鲜少见过这种阵仗，见麻烦不在她们身上，便一窝蜂躲进了厢房。

　　“殷大人好大的阵仗，不知这次前来又所为何事。”

　　陈长毓立于院中，一双美目环视四周，淡淡问道。

　　殷涟身形颀长，周身的气势又太过压人，站在这院中，倒显得院子都小了不少。

　　“又见面了，云康郡主。”

　　殷涟冷冷道，眉眼间又添上了几分戾气：“陈汝南在狱中消失不见，还请郡主配合一下，跟本官走一趟。”

　　什么？！

　　陈长毓吃惊，她方才设想了几十种殷涟来陈府的理由，但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个！

　　这陈汝南早上不还好端端地待在牢房中么？怎的忽然不见？

　　“殷大人，此事云康有些许疑惑。”陈长毓压下心中的震惊，条理清晰地说道：“父亲曾多次对云康讲自己是清白的，从未提过有越狱之心。”

　　“况且，父亲今早才撞墙上了额头，云康前去探望时，父亲的身体仍旧非常虚弱。”

　　陈长毓顿了顿，接着道：“试问一个伤者，在身体如此虚弱的情况下，如何能避开众多衙役逃出管制森严的大理寺？”

　　此话一出，院内登时鸦雀无声，两人都未开口说话，剩下的人也自然更没有资格开口。

　　殷涟一双眸子犀利地扫视了一圈，直吓得陈长毓院中的侍女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云康郡主所言不错，但本官方才已经审问过看守牢房的衙役。”

　　殷涟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那衙役一口咬定上午就只有郡主一人去探望过陈汝南，此事，郡主又作何解释？”

　　这下便是说不清了。

　　陈长毓咬咬牙，“这不过是衙役一面之词而已，难道就凭这人的一番口供，殷大人就要将云康定罪？”

　　“这未免太过武断！”

　　殷涟周身阴森的气息更甚，他蹙了蹙眉，冷声道：“陈汝南潜逃，圣上大怒，还望郡主不要在这个时候为难本官。”

　　“况且，本官也只是带郡主回去调查，若是当真跟郡主毫无干系，本官自会派人护送郡主安全回府。”

　　看来，这一趟她是不得不去了！

　　陈长毓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咬咬牙，克制住了自己胸膛中翻涌的恨意。

　　“碧辛，去拿我的披肩来。”陈长毓冷冷吩咐道。

　　碧辛双眼含泪，闻言也只能悄悄抹掉眼泪，转身一路小跑去取衣服。

　　院中的气氛更加凝滞。

　　蓦地，从外面进来一男子，看打扮应当是监察司的人。

　　只见他在殷涟面前躬身，低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殷涟眸光微微闪烁，阴沉的眸子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长毓一眼。

　　而后，他略一扬手，竟说道：“回宫。”

　　殷涟一声令下，监察司那数十人立马退下，不过数秒便已全部撤出了陈府。

　　看着眼前这番变故，陈长毓心中有些惊讶，面上却依旧冷着张脸。

　　“本官昨晚说的话，郡主不妨再考虑一下。”殷涟最后转身时，顿了顿脚步，突然说道。

　　陈长毓垂眸不语，殷涟也并未过多停留，只留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等碧辛两眼泪汪汪地拿着披肩过来，却发现监察司的人早已走光，她家郡主倒还好生生地现在原地。

　　她还来不及窃喜，却发现她家郡主似乎表情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郡主，奴扶您进去歇息罢。”

　　瞧见陈长毓脸色不对，碧辛小心翼翼道。

　　“不，备车。”

　　陈长毓眼中一片果决，“我要进宫。”

　　宫中。

　　殷涟领着监察司的数十人，行色匆匆。

　　路过的宫女太监，甚至是官员，都满脸谨慎，避之不及。

　　“微臣参见陛下。”

　　殷涟匆匆进了养心殿，恭敬道。

　　明成帝早有口谕，殷涟前来觐见无需汇报。

　　他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手里把玩着一串紫檀木制成的佛珠。

　　只淡淡瞥了殷涟一眼，“人抓到了？”

　　一旁的丞相程坤面露尴尬之色，他本是特意进宫同明成帝商议幽县洪灾之事，谁料竟正巧碰上了殷涟。

　　程坤比殷涟早踏入官场几十年，早些时候，殷涟在程坤心中也不过是区区黄口小儿。

　　但随着明成帝越来越重用殷涟，甚至给了他监察司司主之位，殷涟身上那股子阴森的气势便更甚。

　　他的手段又颇为毒辣，时至今日，就连程坤碰上了这人，也只能选择避其锋芒。

　　“陛下，微臣先告退了。”程坤心中一番思量，识趣道。

　　明成帝浑浊的眼球微微转动，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

　　伺候在一旁的太监也识相地退下。

　　养心殿很快便只剩下明成帝和殷涟二人，明成帝合上的双眼重新睁开，他将手中的佛珠大力扔在地上：“堂堂大理寺，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跑了一个朝廷要犯，他宋锦是干什么吃的！”

　　佛珠散落在地，在地上不停地跳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殷涟垂眸，任由明成帝大发雷霆，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嘲讽。

　　“殷涟，朕要你上回去一趟，你可瞧出什么端倪？”

　　明成帝近来身体越发不好，动了怒之后，只能瘫在软椅上，呼吸沉重地问道。

　　他浑浊的眼球看向殷涟，心中闪过一丝欣慰。

　　“还好，朕还有你。”明成帝大喘着气，“你要记得朕的恩情，替朕守着这江山。”

　　殷涟掀起眼眸，苍白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

　　“回陛下，上回臣去狱中时，早已被抢先一步，已经先有人探望过陈汝南。”殷涟如实道。

　　明成帝剑眉一拧，周身的气势变得冰冷，他张嘴正要动怒，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他想…咳咳…找朕报仇是不是…”

　　明成帝咳的越来越吃力，一张老脸涨的通红，守在门外的太监听到声响立马去到明成帝身边服侍，从锦盒中掏出一枚金丹伺候着明成帝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