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正巧医馆中的伙计都被派到病坊中帮忙了，白烨个头不高，鬼点子倒是不少，席玉不放心他也跟着去，就把人给留在医馆中。

　　自打上次陈长毓特意过来提了一嘴关于瘟疫的事，席玉就跟被下了蛊似的，一连好几天都待在医馆最里头，也不知道捣鼓些什么。

　　殷涟抱着陈长毓推门而入时，席玉还带着面罩，左手拿一本册子，右手提着毛笔，眼睛盯着正咕噜咕噜直冒泡的药罐子，时不时低头记上一笔。

　　殷涟这么大的动静，席玉都仿佛没听见一般，眼里只有那个缺了个口的药罐子。

　　“过来看一下。”殷涟实在没辙，只能开口道。

　　席玉皱了皱眉，手上的动作没停，飞速地往纸上记录，不耐烦道：“白烨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扰我一次，就别想着我带你回谷了！”

　　没听到离开的动静，席玉转头：“你小子还不赶紧……”

　　席玉刚才还在疑惑白烨今天怎么那么安静，一偏头看到是殷涟登时便吓了一大跳，差点把手里的毛笔都给扔出去。

　　“你干嘛，出什么事了还劳驾您亲自跑一趟？”席玉调侃道。

　　瞥见殷涟怀里抱着的女人，席玉顿时了然，他兴致勃勃凑上去看，看清是陈长毓时，表情又变得担忧起来。

　　“是郡主？郡主又怎么了？”席玉连忙冲殷涟问道。

　　殷涟眸光微微闪烁，转身将陈长毓放到床上，瞥向席玉的眼神带了些许防备：“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本官派你去国公府盯着庞谌，你二话不说就跑到渡县，这也算了，怎么你还盯出感情了？”

　　醋意浓的简直呛鼻，席玉撇了撇嘴，不甘心地反驳道：“你还不是一样，还亲自下场盯着郡主……”

　　“话倒是说的好听，这会又是谁爱而不得，整天臭着张脸？”席玉丝毫不给面子，逮着机会疯狂吐槽。

　　也不知道从哪处听来的，席玉人一直猫在医馆中，八卦却一点儿也没落下。

　　若是不痴迷医术，倒也蛮有当探子的潜力。

　　殷涟懒得同他嘴贫，只冷脸道：“赶紧滚过来。”

　　“得嘞！”席玉认命道，麻利地到了床畔。

　　陈长毓此刻正躺在床上紧闭双眼，除了面色有些苍白，瞧着倒和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席玉坐到床边，手指搭上了陈长毓的手腕。

　　不过片刻，他就深吸一口气，面色不虞：“不是都说了不能再点寒炽香了？怎么不听劝？”

　　殷涟怎会清楚陈长毓厢房中点的什么香，碧辛也不在，他沉吟一番后道：“你只管治病，旁的少说。”

　　“幸好送的还算及时，否则……”

　　席玉摇摇头，趁陈长毓症状还未发作，依着那日在宇文府时相同的手法麻利地又来了一通。

　　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席玉便收回手：“好了，你趁这会好好表现，兴许能感动郡主也说不定。”

　　席玉起身，拍了拍手后又重新回到了药罐旁，捡起方才扔在一旁的小册子，继续涂涂写写。

　　殷涟的心思全放在了陈长毓身上，根本没在意席玉说了些什么。他坐在床畔，手指轻轻抚平陈长毓眉间的褶皱。

　　一旦靠近，殷涟便不受控制地沉溺其中，再也不想抽身。他的手指轻柔地划过陈长毓的脸颊，最终停在了她的唇角。

　　平日里红润的唇这会微微泛白，殷涟怜惜不已，指腹才刚刚触碰到柔软的唇部，陈长毓却猛地睁开了双眼。

　　“你干什么！”

　　陈长毓怎能不惊慌，她抬手拨开殷涟的手掌，清亮的眸子里满是警惕。

　　昨日发生的事她还不曾忘记，想起碧辛泪眼婆娑的样子，陈长毓更是急着同殷涟保持距离。

　　更为打紧的是，陈长毓发觉她的心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收紧，实在是太不对劲！

　　被陈长毓的眼神深深刺伤，殷涟绷着唇，默不作声地收回手，低沉的声音有些许沙哑：“你刚才晕倒了。”

　　陈长毓沉着脸，逐渐记起了方才发生的事，但若是让她张口向殷涟道谢，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想起那日同碧辛说的，陈长毓心头一颤，她赶忙从床上坐起来，推开殷涟便要下床去。

　　“我送你回去便是。”殷涟也急忙起身，拉着陈长毓道。

　　陈长毓飞速地抽回手，朝殷涟福了福身：“多谢大人好意，云康现下已经好多了，不劳烦大人了。”

　　说罢，陈长毓完全没给殷涟开口的机会，转身便脚步匆匆地朝外头走去，连席玉叫她都没片刻停顿。

　　“哎——这就走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呢……”

　　席玉手里举着扇火的小蒲扇，看着陈长毓跟见了鬼般飞快逃离的身影，满眼疑惑。

　　席玉转头便凑到了殷涟身旁，挤眉弄眼道：“怎么回事啊？不如你等会去问问，正好可以同郡主多相处。”

　　殷涟闭了闭眼，只微微点了点头。

　　他同陈长毓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不，或者说比原先还不如。

　　殷涟心中满是痛苦和失落，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一般，偏偏席玉还在喋喋不休：

　　“对了你可问清楚了，一定要详细点问啊，尽管多说几个字，别好像说话要钱似的……”

　　席玉嘱咐道：“你问问郡主这几日是不是点寒炽香了，或者有没有接触到什么平日里没见过的东西。”

　　殷涟眼中透着点点灰败，他转头，盯着席玉道：“说完了？”

　　见他这副模样，席玉哪敢继续说下去，他心中惊颤不已：“说、说的差不多了吧。”

　　殷涟点点头，干脆利落地掠过了席玉的身旁。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席玉接连被两人冷落，他摸了摸脑袋，嘟囔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这年头，尽心尽力替人治病没银子拿就算了，竟然还要被甩脸子，真是没有天理了！

　　席玉摇摇头，转而又回到了药罐前，专心致志地研究手里头的药方子。同人相处太过复杂，他还是更喜欢不会说话却很会咕噜咕噜的药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