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涟这般拂袖而去，陈长毓也没了心思，心里惦记着庞霖说的话，坐在马车上也是精神恍惚。

　　她对殷涟这莫名其妙、连她自觉都并未发觉的信任被庞霖点醒，陈长毓内心又开始不安起来。

　　若说起前世庞国公府的覆灭，明成帝固然是幕后主使，但殷涟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陈长毓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神已经清明了许多。

　　她只是利用殷涟而已，若有朝一日她羽翼丰满，定不会与殷涟扯上丝毫关系，陈长毓在心中默默道。

　　哐当——

　　陈长毓还未踏进内院的门槛，便听见里头传来器物落地的声音。

　　方才那一声余音尚在，瓷器清脆的碎裂声便迫不及待地响起。

　　陈长毓快步走进内院，瞧见院子里头一片狼藉，嘴角不受控制地开始抽搐。

　　院中两个人还打的不可开交，空中两道身影不断交汇，碰撞之间又破坏了不少器物。

　　“你身份如此可疑，还长着一双稀奇古怪的蓝眼睛，要走也是你走！”

　　素练冷冷说道，手中的短剑毫不迟疑地朝谟伽刺去。

　　谟伽冰冷一笑，不慌不忙地躲避着素练的进攻，反击道：“若是眼界狭窄，大可不必说出来惹人发笑，狄国遍地都是蓝眼睛的人，你头发不长，见识倒是挺短！”

　　“更何况，本王将半枝莲赠予云康郡主，莫非还不够在陈府几日的住宿费？”谟伽侧身避过刺过来的短剑，脚下的步子悄然变快了许多。

　　素练不屑一顾，嘲讽道：“就凭那朵丑的要死的破莲花？谁知道你拿出来的是真是假！”

　　“若是不真，你那时何必出来争夺此物？”

　　“闭嘴！”

　　“本王为何要听你命令？”

　　陈长毓深吸一口气，忍了又忍，盼着两人能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谁知这二人正打的火热，愣是一刻钟过去了都没朝门口看一眼。

　　陈长毓忍无可忍，出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听到陈长毓的声音，两人这才不情不愿地停下，站在院子里谁也不服谁。

　　“洪县产的青瓷、西陵运来的梨花木架、宫中贵妃娘娘赏赐的海棠……”

　　陈长毓深呼吸几口，咬牙数着地上早已面目全非的器物。

　　“碧辛，去拿账本来，把这些一笔一笔都算清楚了！”陈长毓冷冷道。

　　碧辛闻言退下，不多时便捧回了一本账簿，还机灵地带上了算盘，一笔一笔认真记账。

　　素练和谟伽站在原地，静静听着碧辛逐一算账，脸上的神情似是不为所动。

　　陈长毓冷冷一笑，当下便决定好好治治这两人。

　　碧辛噼里啪啦地对着算盘拨弄一番，不多时便有了结论，“郡主，一共是一万五千八百两，零头已经抹去了。”

　　谟伽倒还好，眉头微微挑动一番，片刻后神情便恢复了自然。

　　素练的脸色却明显难看了起来，她向来清冷的面容也变得苦不堪言，“什么东西，居然要这么多钱！”

　　“本郡主倒也好奇，你二人之间究竟是有何深仇大恨，打架竟打出了一万五千八百两？”

　　方才打的有多不计后果，眼下便有多后悔莫及。

　　陈长毓瞥了二人一眼，满意地勾了勾唇角，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一万五千八百两，何时能还上？”

　　素练握紧了腰侧的短剑，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你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这么些东西值一万五千八百两？”

　　望着这一地的狼藉，素练莫名又有些心虚。

　　一旁的谟伽斜睨了身旁的女人一眼，对陈长毓报出来的数字似乎嗤之以鼻，“区区一万五千八百两而已，本王乃狄国大皇子，莫非还赖账不成？”

　　陈长毓也不生气，反倒是对着谟伽伸出了手掌，“拿银子来，本郡主瞧瞧？”

　　谟伽脸色一僵，“待本王回狄国再派人送来，区区小钱，本王定不会诓你！”

　　素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谁知道你还会不会还？若是跑了，上哪逮你去，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这一万五千八百两也并非本王一人所为，地上的东西多数是你打碎的，本王倒也不与你计较，不如你就还五千八百两如何？”

　　谟伽上下打量了素练一眼，“瞧你这副模样，怕是拿八百两都拿不出来吧？”

　　“你就只会口头上说说，天天本王本王的，也没瞧见多有钱！”

　　“本王如何与你何干？”

　　见两人又开始争论不休，陈长毓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眼看着两人又要再次动手，陈长毓这才开口道：

　　“够了！既然都拿不出钱，便都老实些，否则休怪本郡主拿你二人去换银子！”

　　见两人一脸疑惑的模样，陈长毓幽幽地说道：“想必梵欲和丞相大人，应当不会介意花这些银子……”

　　素练和谟伽皆是脸色一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默默停下了争辩。

　　“都进来罢，本郡主找你二人还有事相商。”

　　陈长毓朝卧房走去，淡淡道。

　　“上次你说的事，我已经思量过了，”陈长毓顿了顿，强迫自己硬下心肠来，“有何法子能诱那人再次出手？”

　　谟伽勾了勾唇，他长相便阴柔，眉眼间还是能看出几分和梵欲相似的韵味。

　　似乎早料到陈长毓会同意一般，谟伽并未表露出讶异，“若要引蛇出洞，便只需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陈长毓想起那日庞谌的一番分析，她忙说道：“外公曾说，此人如此大动干戈，应是为了挑衅明成帝的威严。”

　　“是么……”谟伽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这倒是颇像我弟弟那个疯子的性格。”

　　梵欲，当真是许府灭门惨案的真凶么？

　　陈长毓心有疑惑，便问道：“你如何确定这事定是梵欲所为？”

　　“本王与梵欲交手多次，那个疯子向来如此丧心病狂，如此残忍的手段定是出自他之手。”

　　谟伽解释道，又从怀中掏出一物，“许府出事后，本王便怀疑是梵欲所为，因得也曾偷偷潜入许府，这才发现了此物，更加证实了本王的猜测。”

　　陈长毓盯着谟伽放在桌上的那物什，眼神陡然警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