谟伽掏出来的东西，是一块通体漆黑的狼头令牌。

　　整块令牌应当是由铁熔铸而成，黑色中隐隐透着光泽，更显得狼头威风凛凛。

　　又是狼头，只不过王志见的是图案，而陈长毓这会子看见的是块令牌。

　　“这东西，可有什么来头？”陈长毓隐隐觉得谟伽或许知道些什么内情，便问道。

　　“这块令牌，是我亲爱的弟弟最为看重的东西，”谟伽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梵欲手底下有一批专门为他办事的杀手，身上都印着和这狼头一模一样的图案。”

　　“这块令牌，便是梵欲特意为自己定做的。”谟伽一脸平静地说道。

　　看来，许府的灭门惨案便应当是梵欲所为了。

　　素练顿时怒从心起，她拍案而起，愤然道：“我这就去斩了那畜牲！就算死，我也要拖着那畜牲一起下地狱！”

　　“坐下。”陈长毓冷冷道。

　　素练的心情，陈长毓完全能够感同身受，前世亲眼目睹庞国公府的覆灭，她又何曾不是这样的想法？

　　哪怕同归于尽，她也一定要替整个庞国公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报仇！

　　可事实就是如此残酷，无权无势的她，就连同明成帝同归于尽的资格都没有。

　　瞥了一眼素练，陈长毓心中也泛起一丝同情，她缓了缓语气，好言相劝道：“你如此冲动行事，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若想为许大人报仇，待梵欲落网，你再动手也为时不晚。”

　　素练沉默许久，终于还是一言不发地坐下了，只是神情掩饰不住的落寞。

　　“鲁莽。”谟伽偏偏要在这时捅马蜂窝。

　　担心两人又闹上，陈长毓忙呵斥道：“风凉话少说，说正经的。”

　　谟伽这才正色道：“若只是为了挑衅，那当今圣上最看重何人？”

　　陈长毓一愣，不为别的，只因得谟伽这一问，她的心头顿时浮现一人的名字。

　　若说明成帝最器重何人，那必然是殷涟！

　　“那又如何？若依你所言，梵欲对许府下手，便已是挑衅之意十足，只要是朝中官员再次出事，明成帝都必定大怒，至于是否器重，倒无关紧要。”

　　陈长毓摇了摇头，冷静分析道。

　　“你说的不错，不过依本王对梵欲的了解…”话刚说到一半，谟伽话锋一转又道：“这位叫殷涟的官员，在朝中担任什么官职？”

　　陈长毓道：“说来也巧，这人乃监察司司主，正负责许府一案的调查。”

　　谟伽骤然兴奋道：“那倒是方便许多，郡主何不将这块令牌作为证物交予那人，再放出些许风声，自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祸水引到他身上去。”

　　“有这块令牌做诱饵，想来本王的疯子弟弟必定坐不住，定将再度出手！”

　　话是这样说没错，谟伽的计划听起来也十分完美，不仅能够诱出梵欲，还能将陈长毓摘出来。

　　但陈长毓心中却隐隐有一丝怪异的感觉，说不上为什么，她内心似乎并不想那样做。

　　“郡主，可莫要再犹豫了，”谟伽看出陈长毓的犹豫，沉声提醒道：“莫忘了，再过三月，庞霖便要处斩！”

　　陈长毓猛然一惊，强迫自己压下心中异样的感觉，收起谟伽递过来的令牌，郑重地点点头。

　　翌日，监察司门口。

　　陈长毓一脸平静地站在台阶下，手里沁出的汗浸润了令牌，险些滑出她的手掌。

　　今日再来，不比昨日。

　　或许是殷涟特意吩咐过的缘故，这群侍卫明显客气了许多，不待陈长毓开口，便忙将人往里面请。

　　殷涟此刻不在府内，应当是上早朝还未回来。

　　陈长毓寻把椅子随意坐下，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等来了殷涟。

　　“殷大人，云康今日前来，有要事相告。”瞥见殷涟高大的身影，陈长毓忙放下手中的茶杯。

　　殷涟微微颔首，身上还带着外头沾染上的寒气，同房内的温暖一相碰撞，散发出奇异的气息。

　　似是初雪融化的味道。

　　陈长毓在心中默默形容着鼻尖萦绕的气息。

　　“何事？”殷涟解下身上的大氅，随手递给身旁的佣人。

　　陈长毓咽了咽口水，面色犹豫地望着周围一脸漠然的监察司数人。

　　殷涟狭长的眸子只略微瞥了一眼，便会意道：“你们先退下。”

　　“是！”监察司数人便像商量好一般，整齐划一地从二人身边退下。

　　待到附近再无旁人的身影，陈长毓这才将藏于袖中的令牌递到殷涟的眼皮底下。

　　“这块令牌，是云康发现的证物，想着或许能替三舅舅翻案，特意清早便前来监察司，还望殷大人不计较云康叨扰。”

　　殷涟冷冷瞥了一眼卧在陈长毓白嫩手掌中的令牌，黑铁铸成的狼头栩栩如生，平白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殷大人，这令牌可是有什么异常之处么？”见殷涟沉默不语，只静静盯着手中的令牌，陈长毓内心煎熬不已，忍不住开口试探道。

　　殷涟这才收回目光，却未伸手接过令牌，反而问道：“这令牌，不知郡主是从何而来？”

　　陈长毓毫不慌张，将还在马车上时便想好的借口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正是那日云康去许府中无意捡到的，当时被人偷袭，便忘了此事，今日看到令牌才猛然想起。”

　　“若是云康能早些发现，或许三舅舅也不至于到这般境地。”担心殷涟不信，陈长毓还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一脸愁绪。

　　“原来如此，”殷涟这才抬手接过那块令牌，意味不明地瞥了陈长毓一眼，“郡主若无旁的事，便先回府罢，若让庞大人知晓，定是又要说教一番了。”

　　殷涟不说起此事还好，此刻他偏要刻意提上一嘴，陈长毓也毫不客气道：“三舅舅定然是为了云康好，倒是殷大人，那日在密室中却未曾提过半句将三舅舅送进牢中一事！”

　　“如此行事，倒真让云康看不明白了！”

　　见陈长毓亮出了爪子，殷涟向来阴沉沉的眸子也闪过一抹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