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陈长毓费力地挪了挪身子，眼皮沉重，但她仍旧强撑着说道。

　　殷涟皱眉，心疼地将人揽进怀中，细细察看陈长毓身上的伤口。

　　昏黄的焰光下，殷涟垂眸检查的神态格外柔和，陈长毓看的有些愣了，她揉了揉太阳穴，心中逐渐安定下来。

　　“问你话呢。”陈长毓推了推眼前的男人，语气逐渐轻快，“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别动。”殷涟哑声道。

　　陈长毓轻轻笑了一下，在跌落崖底的这几个时辰里，她待在寂静的山洞，偶尔和老伯说几句话，大部分都在庆幸。

　　庆幸运气好，坠崖时碰巧挂在了树枝上。

　　庆幸遇到了老伯，昏迷的她才得以获救。

　　重生本就是老天开恩，可是前一世的犹豫懦弱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抹去，陈长毓暗自叹了口气，反手握住了殷涟略带凉意的大掌。

　　“你……”

　　殷涟惊愕不已，陈长毓没乱动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会有意外之喜。

　　死里逃生的人，再见到熟人时，胆子总会变得格外大。

　　在面临死亡的那一瞬间，曾经没想明白的事情，顷刻间突然显现了答案。

　　“你会害我吗？”陈长毓将手放在殷涟的掌心，神情真挚。

　　虽然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陈长毓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殷涟，期待着他的回答。

　　殷涟回答得很认真：“不会。”

　　陈长毓笑了笑，桃花眼弯成两道月牙一般，“我还有一个心愿。”

　　山壁上的火把似乎要熄灭一般，忽地闪烁一下，殷涟立马警觉地看向那边，听陈长毓这么说，他又转头，微微垂下了脑袋。

　　陈长毓双手揽住他的脖子，凑到殷涟耳边低语片刻。

　　微弱的低语声很快停下，殷涟毫不迟疑地答道：“好。”

　　说罢，他直起身子，掀开盖在陈长毓身上的树皮，正欲弯腰将人抱起时，殷涟敏锐地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响声。

　　“有、有有蛇……”

　　陈长毓哆哆嗦嗦地说道，她能感觉到小腿处传来冰凉的触感，更可怕的是，那阵令人汗毛直立的触感正在不停向上移动。

　　瞥见殷涟不解的眼神，陈长毓颤着手指指着小腿处：“它、它缠在我的腿上。”

　　陈长毓身上的长裙是最好的掩护，殷涟微眯着眼睛，只能看到裙下有什么东西在鼓动。

　　殷涟看了陈长毓一眼，她早就害怕地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山壁，脸侧不断滑下汗珠。

　　淡淡收回目光，殷涟抬手掀起了盖住陈长毓小腿的裙摆，墨绿色的蛇身正紧紧缠着陈长毓白皙的小腿。

　　陈长毓不敢看，她从小便害怕蛇，怕到听人提起心里都一阵不舒服的程度，更别提现在被蛇缠着了。

　　殷涟冷着脸，右手向墨绿色的蛇身探去，停顿片刻后，殷涟快准狠地掐住了那条蛇的七寸。

　　原本还缠着陈长毓不肯放的蛇瞬间没了劲，被殷涟拿捏着七寸用匕首钉在了山壁上。

　　那条蛇不甘心地扭动了几下，蛇尾拍打在坚硬的山壁，最终还是没了动静。

　　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感总算消失，陈长毓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殷涟闷哼一声。

　　心脏又提了起来，陈长毓下意识便要起身察看，浑然忘了身上还有伤，这一下又牵扯到了先前的伤口，疼的她直倒抽冷气。

　　“别乱动。”

　　殷涟比陈长毓更紧张，连忙将她按住。

　　或许是习惯了，陈长毓疼过一阵后便也逐渐缓了过来，她扯住殷涟的袖口问：“你怎么了？”

　　殷涟抿着唇，他越是不说话，陈长毓越是着急。

　　“你到底怎么了？”陈长毓被殷涟磨得有些没了脾气，她一边念叨着，忽然瞥见山壁上赫然有两道蛇影。

　　陈长毓吓得身子一僵，意识到那两条蛇都已经死了后，她僵硬的身子才逐渐恢复正常。

　　“不止一条蛇？”陈长毓眉头紧锁，她现在如坐针毡，唯恐还会发现第三条、第四条……

　　陈长毓很快反应过来，她抓住殷涟的手掌问道：“那蛇咬你了？咬你哪了？”

　　这崖底透着一股诡秘的气息，听老伯说，这里常年无人来访，长着许多不同寻常的花花草草，其间穿梭着外头不常见的小动物。

　　像这种毒蛇，陈长毓心都悬了起来，她脑子开始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在殷涟的左手虎口处果然发现了血淋淋的咬痕，伤口周遭的皮肤都已经变成了暗紫色，同其余处的苍白看上去界限十分清楚。

　　“无碍。”

　　鲜少被人如此关心，殷涟不自在极了，竭力想抽回手掌。

　　陈长毓是个执拗的性子，紧抓着就是不肯放，殷涟担心伤着她，便只好由着她抓着。

　　“无甚大事，拿些草药敷着便可痊愈。”殷涟轻声安抚着陈长毓，心底涌过一阵暖流。

　　陈长毓闷闷地嗯了一声，她端起殷涟的手掌，看着那道触目惊心的咬痕，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目光被一道痕迹吸引，陈长毓盯着殷涟左手食指处的那个暗红色的小痣，逐渐和记忆中的某帧画面重合。

　　陈长毓手一顿，殷涟敏锐地察觉到，问道：“怎得了？”

　　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陈长毓摇摇头，“我们快上去吧，你的伤口得快些处理。”

　　殷涟整片胸膛都暖烘烘的，他不自觉地流露出些微笑意，弯腰将陈长毓打横抱起来，大步踏出了洞口。

　　外头黑黢黢的，比起殷涟来的时候又暗了不少。

　　陈长毓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唇瓣依旧毫无血色，殷涟皱眉，又加快了脚底下的步子。

　　“等等！等等！”

　　殷涟抱着陈长毓，转头看去。

　　是先前那个老头。

　　因为老头救了陈长毓一命的缘故，殷涟对他态度很是恭敬，他主动开口问道：“老伯，可是有何事？”

　　“哎呀！你们……你们这两个年轻人，”老头跑了一阵，说话上气不接下气，“怎么走的这么快，老头子我腿脚不麻利，差点没赶上。”

　　“你们要上去了？快、快带带我，我都在这里待了半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