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许呦呦坐上回陈府的马车，陈长毓的心中却还忍不住想着关于狼头的事。

　　不止是士兵身上有，就连村民身上都有么？

　　陈长毓心中忍不住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测，难道狄国的势力早已经渗透进大夏这么多年了么？

　　那殷涟……他又是在哪听闻狼头的？

　　翌日。

　　自昨夜起，陈长毓便始终忧心忡忡，殷涟昨日的反应让她捉摸不定，许呦呦的存在到底会不会传到明成帝耳中，她也说不准。

　　还有，所谓的许思音又是谁？

　　陈长毓叹了口气，替许呦呦掖了掖被角。

　　昨日，不管她如何哄骗，连一向管用的大肉包都搬出了，却始终无法从许呦呦口中套出一丝关于许思音的消息。

　　这头，碧辛正同秋雨两人费劲地搬来一个大木桶，桶中热气袅袅，还散发着一阵浓郁的药香。

　　陈长毓这才想起，今天正是许呦呦该药浴的日子。

　　“醒醒，呦呦。”陈长毓皱着眉，抬手捏了捏许呦呦粉嫩的脸蛋。

　　许呦呦还在做着美梦，嘴角还有未干的口水，陈长毓无奈，只能吩咐碧辛上前将小孩衣服剥了，小心翼翼往桶里放去。

　　许呦呦这会还张着小嘴，睡得一脸恬静，白嫩的小脚丫刚接触到药水，却猛地缩回。

　　碧辛只当是太烫了，心下正疑惑，方才自己和秋雨轮番试过了，应当不会烫着人才对。

　　但想着小孩子细皮嫩肉的，或许对温度敏感些罢。

　　这会子许呦呦受了惊吓，猛地睁开了双眼，黑亮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显然是还未睡醒。

　　一瞥到那桶深棕色的药水，许呦呦身子一颤，将脑袋死死靠着碧辛的脖子，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陈长毓原本还在内里任由秋雨梳发，听到陈呦呦的尖叫声，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慌忙从里头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样了？”陈长毓接过许呦呦的身子，抱在怀中安抚着。

　　碧辛也急得快哭出来了，“奴也不知道，呦呦小姐一见这药水，就死命扒着奴，似乎是很害怕的样子。”

　　碧辛这番话倒是提醒了陈长毓，她怜爱地用棉被裹着许呦呦，嘴里哼着轻快的童谣，在房里转悠了起来。

　　很快，许呦呦便安静了下来。

　　陈长毓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低声吩咐道：“去请席玉过来。”

　　宫中。

　　现在正是早朝时间，文武百官身着各式官服，恭敬地站在朝堂之上。

　　明成帝今日不知怎得，竟觉得格外疲倦，一向身姿端正的他头次懒懒地倚靠在龙椅上。

　　“皇上，臣有本奏。”吏部尚书韩渠大声道。

　　“自狄国使者进京，京城便动荡不安，至今已发生两起案件，臣认为，应率先从狄国那帮人开始查！”

　　又是这个韩渠，尽给朕找事！

　　明成帝没精打采地睁开眼，心头闪过一丝厌恶。

　　还没待明成帝开口，礼部尚书崔越便站出来反对道：“皇上，万万不可！尚未由证据表明，这两桩案件与狄国使者来访有关，若是贸然调查，恐伤两国情谊，圣上三思啊！”

　　韩渠不屑地冷哼一声，“这两桩案件都是狄国使者来访后才发生的，往日京城里何时出过性质如此恶劣的案件？这短短时间内竟出了两起！”

　　“难道这还不够证明？崔大人莫非是要等事情无法控制了才开始调查么！”

　　“如今殷大人已经着手调查此案，韩大人却仍如此惶恐不安，这是在质疑殷大人的办案能力？”崔越冷冷反驳道。

　　崔越一搬出殷涟，韩渠气焰瞬间灭了不少，但仍旧坚持道：“皇上，臣认为狄国使者来访居心叵测，实在不可不防！”

　　见韩渠这么说，崔越也不甘示弱，“皇上，臣认为事情还未调查清楚，不可轻举妄动！

　　两人左一句皇上右一句皇上，吵得明成帝烦不胜烦。

　　他光是在龙椅上坐着，竟觉得身子骨乏的很，“殷涟，此事你如何看？”

　　殷涟阴沉的眸子依次扫过崔越和韩渠两人，唇角微微勾起，“臣认为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

　　明成帝颔首，脑袋忽然昏沉了起来，他身形逐渐不稳，竟要摔下龙椅，还好身旁的太监及时扶住了他的身躯。

　　见明成帝如此状况，百官顿时一片哗然。

　　明成帝心中厌烦，他这么多年都不肯放下手中的权势，但无奈年纪大了，身子骨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他心中自然清楚，但绝不允许旁人议论！

　　“闭嘴！”明成帝拼尽最后一口气，怒喝道。

　　朝堂瞬间恢复寂静，太子景裕和四皇子景容各占一旁，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明成帝怒喝完，自觉威严得到了保障，刚缓过神来却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吓得一旁的太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传太医！”太子景裕第一个冲向明成帝的身旁，扶住了父皇的身子，呵斥道。

　　明成帝此时早已是双眼紧闭，面如死灰，嘴角还残留着鲜血。

　　大殿之中，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明成帝这副模样，显然已是行将就木。

　　皇位之争，一触即发。

　　很快，几个太监便手忙脚乱地将明成帝抬回了养心殿，徒留一众官员在朝堂之上对峙。

　　太子党派和四皇子党派一向泾渭分明，此刻更是站在了对立面，太子和四皇子各占一方。

　　殷涟冷冷勾唇，瞥了一眼地上明成帝咳出来的那滩鲜血，转身离开了此处。

　　若是平日，殷涟定然是毫不停留直往宫外走去。

　　但今日，还在半路，他便被人拦住了脚步。

　　对方一脸笑意，长相儒雅，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这是一位翩翩公子。

　　“殷大人，那日在许府，对云康郡主多有冒犯，还请见谅。”那人态度诚恳，似是真心道歉一般。

　　殷涟微微蹙眉，想起那日的情形，陈长毓倒在地上生死未卜，他的脸色便瞬间阴沉了下来。

　　若非昨日他及时赶到……

　　“不必，本官只劝你趁早收手。”殷涟直直盯着那人湛蓝色的眸子，略显不满地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