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凡的语气阴恻恻的，不怀好意到了极点，陈长毓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她看不到宇文凡是什么神情，却能看到殷涟冷漠的神情崩塌，眼中的慌乱再也遮掩不住。

　　陈长毓疑惑，很快她的疑惑便被打消——闪着寒光的匕首从她面前一晃而过，陈长毓甚至能看见锃亮的刀面上映出她的面容。

　　她，这是要死了吗？

　　陈长毓紧闭上了双眼，失去了眼前的景象，耳边忽然也一片寂静，她什么也听不到了，静静地等待着死亡。

　　想象着刀尖插入心脏时的剧痛，陈长毓自嘲一笑，重活一世，她都没来及报仇，竟然就这么窝囊地死了。

　　想想还真是有些不甘心呐。

　　“住手！”

　　殷涟胸膛剧烈起伏，额角已经沁出一层薄汗，他将余盛甩到一旁，手中的短刀也落在了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一切戛然而止，像是一场临时演出的闹剧，终究还是被撤了下来。

　　宇文凡满意地勾了勾唇角，看着殷涟有些狼狈的模样，他的心里满是快意。

　　“殷大人不愧能得狗皇帝重视，一下子就明白了本官的意思。”宇文凡语气阴森森的，终于彻底向所有人露出了他的獠牙。

　　陈长毓猛地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竟然就是殷涟淡笑的面容，他这人冷脸惯了，却仍旧牵强地扯出笑容，竭力安抚陈长毓紧张的情绪。

　　陈长毓心脏猛地一紧，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涌上心头，她鼻头有些酸，低下头不愿再看殷涟。

　　殷涟笑了笑，黑沉的眸中满是化不开的柔情，再看向宇文凡时，又只剩下一片寒意。

　　“你有什么要求？”殷涟冷冷问道。

　　宇文凡得意极了，胜券在握的他并不意外殷涟会说出这种话。

　　因此，他也毫不犹豫地说出来自己的要求：“我要同云康郡主独处一会，还请大人回避。”

　　“不准。”

　　殷涟沉着脸，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倘若还让二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殷涟无法想象他会做出什么。

　　宇文凡也沉下了脸，他正欲开口时，却见殷涟后边有火光，似是有人在靠近，宇文凡登时警觉起来，拖着陈长毓往后又退了几步。

　　裴旭下到井里边时，第一眼见到的是自家主子高大的身影，第二眼看见的便是自家主子的心上人被人拿刀抵在脖子上。

　　他也没料到井里边儿会是这样的状况，故而下来时也并未放轻脚步，这会除了殷涟，三个人六双眼睛齐刷刷地朝他看来。

　　“这……”

　　裴旭绕过瘫坐在地上的余盛，顶着宇文凡凶狠的眼神走到了殷涟身旁。

　　“都准备好了，大人。”裴旭低声道。

　　殷涟微微颔首，却并未下达任何指令，只沉沉地望着宇文凡手上的匕首。

　　宇文凡蓦地笑了，笑声中满是得意，又仿佛透着一股失落。

　　“没想到，我还真赌对了。”宇文凡一阵大笑，看着殷涟的眼神也添了一丝可怜，“殷大人往后可得小心了，这若是有了能任人拿捏的把柄，处处可得小心些。”

　　陈长毓咬着唇，宇文凡每一声大笑都仿佛利刃直插她的心脏，而殷涟纵容的淡笑又让她抬不起头来。

　　错了，错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陈长毓有些崩溃，殷涟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乎有千斤重，压得她紧绷的神经濒临绷断，陈长毓隐隐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似乎变质了。

　　“本官可以命人马撤离此处，保你性命。”

　　殷涟试图和宇文凡谈旁的条件，却被宇文凡一口回绝：“不，本官只要这一个条件！”

　　“殷大人若是做不到，那就只能看到两具尸体了！”宇文凡时时刻刻都不忘威胁，周旋这么久，陈长毓白皙的脖颈已经有血丝渗出。

　　上回在山洞中亦是如此，陈长毓对于这种疼痛早已熟悉，她叹息一声，只可惜二人今日却没了上回的运气。

　　“我愿意和你谈谈。”陈长毓似是下定了决心，不顾殷涟阻拦的眼神，一双眸子格外明亮。

　　还不待宇文凡回答，殷涟已然心急：“本官说了，不准！”

　　谁也不知道，生死攸关之际，宇文凡不要退路，为何偏偏瞧准了仅仅相识不足半月的陈长毓。

　　但陈长毓不愿意深思这事了，她只想着倘若宇文凡执意要她死，那死也得死个明白不是？

　　“我愿意和你谈谈。”陈长毓执拗地重复道。

　　宇文凡一怔，眼中隐隐闪过一丝不忍，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殷涟：“殷大人也听到了，郡主自个儿都答应了，我想殷大人应当无权干涉吧？”

　　“休想。”殷涟眼中怒意翻涌，看着陈长毓的目光满是恼怒，“你真当本官拿你没有办法么！”

　　宇文凡无奈道：“殷大人神通广大，想要对付我一个小小知县自然不在话下，就看大人舍不舍得……”

　　“你莫再说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陈长毓看不下去了，开口呵斥宇文凡。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一阵一阵收紧，搅得她整个人难受极了。

　　陈长毓看着殷涟，皱眉道：“大人先退出去罢。”

　　裴旭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此时的殷涟是他从未见过的可怕，整个人宛如从地府中刚爬上来的恶鬼一般。

　　“求你了，出去罢。”陈长毓恳切道。

　　殷涟身子一颤，看向陈长毓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

　　“本官只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殷涟缓缓拾起地上的短刀，另一手拎起余盛。

　　殷涟拖着余盛朝门口走去，裴旭见状连忙跟上，三人彻底退出书房之外，刚才被踹开的木门也被带上。

　　宇文凡紧绷的身子陡然放松下来，他将手中的匕首轻放在桌面上。

　　陈长毓看不懂他这般反常的举动，试探性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宇文凡竟然也并未有丝毫反应。

　　咚——咚——咚——

　　宇文凡二话不说，竟然朝陈长毓笔直地跪了下来，还不待陈长毓有所反应，他便朝人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