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不就是这楼的楼主么？”陈长毓这会子才咂摸出些许不对劲，狐疑地看了红绡一眼。

　　红绡微微怔愣，她娇笑几声道：“瞧我这嘴，真是该打……郡主生的动人，红绡看的入神，一时放松警惕，竟忘了这事了！”

　　“我不过是担着个楼主的名号，替人办事而已，让郡主见笑了。”

　　陈长毓说到底还是脸皮子薄了些，听了红绡这番话，不免有些羞赧，“原来如此……那这令牌当真能收下么？可莫害你被责骂才好。”

　　红绡目光在陈长毓手中的令牌上停留了一瞬，“当真，郡主就放心吧。”

　　“那便好。”陈长毓也不好再多问，她将令牌收到袖中，神情有些犹豫。

　　红绡见状，便问道：“郡主可是还有旁的事？”

　　陈长毓略微思考了几秒，“渡县的事，你可知晓一二？”

　　这房内不知点的是什么香，陈长毓每每来都会被呛上几口，非得咳嗽好一阵才能适应。

　　陈长毓正咳嗽，红绡也不便开口说话，只是默默递了杯茶过去。

　　她自己饮酒如水，倒是贴心地为陈长毓沏了壶茶。

　　“渡县？”红绡似笑非笑的表情陈长毓看不懂，却让她隐隐察觉到了一股危机感。

　　红绡道：“那地方最近似乎挺不太平，郡主怎得平白关心起这种小地方来了？”

　　“实不相瞒，我正打算去一趟。”陈长毓回道。

　　红绡并无讶异之色，反而猜测道：“可是为了陈御史的事？”

　　“你怎得知道？”陈长毓愕然，莫非连传给庞国公府的信上写了什么，万灯楼都了如指掌么？

　　那未免有些太过恐怖了！

　　见陈长毓一副警惕的模样，红绡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郡主当真是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万灯楼虽网罗各处消息，但也并非无所不知。”

　　“渡县不太平，我自然也派了许多探子去那处，便有人说在那处窥见了陈御史的踪迹。”

　　那依红绡所言，来信之人说的不假，陈汝南确实在渡县。

　　见陈长毓不语，红绡也不着急，端起酒杯细细品着，艳丽的脸庞罕见地显现出醉态。

　　“多谢红绡姑娘告知此事，我先告辞了。”

　　说罢，陈长毓便一脸凝重地领着碧辛离开了此处。

　　待陈长毓的身影消失不见，红绡这才轻笑出声，她拿起桌上的酒壶满不在乎地往嘴里灌，等着隐在暗处的人现身。

　　“你不该说这么多。”

　　殷涟缓缓从屏风后走出，阴沉的眸子扫了一眼醉态越发明显的红绡，不带一丝情绪。

　　或许是酒壮人胆，今日的红绡见到殷涟非但没立即战战兢兢地跪下，反倒一手拿着酒壶，卧倒在了软榻上。

　　她这番动作，搅得腿上的轻纱又往上挪了几寸，一双玉腿白的晃眼，陈列在殷涟的眼皮子底下。

　　殷涟也不甚在意，他看向红绡的眼神始终无波无澜，不管对方是何姿态，神情如何。

　　“若是我不说，她便不会去了么？”红绡倒在软榻上，嫉妒正将她的理智一丝一毫地吞噬殆尽。

　　殷涟不说话，不代表红绡就可以畅所欲言，他眸子冷了几分，“若是在万灯楼待得不自在，本官有的是人替你。”

　　红绡愣了愣，她跟在殷涟身边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为他打理着万灯楼大大小小的事务。

　　原本以为只要坚持，便能融化殷涟这座坚冰，没成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在殷涟那仍旧是随时可被替代的。

　　而让殷涟产生换人心思，不过是因为她在陈长毓面前多嘴了几句……

　　“楼主，您对方才来访的云康郡主，究竟是什么心思？”红绡颤着声音问道。

　　红绡虽已显现出醉态，但脑子还清醒着。

　　她当然清楚地知道自己越线了，可她就是不甘心，干脆借着酒劲问个明白。

　　但殷涟就是殷涟，在红绡面前始终冷面无情，冷声警告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楼主，红绡待在您身边尽心尽力，难道您真的不知晓红绡是什么心思么！”

　　红绡从软榻上做起，红着双眼质问道：“红绡在您身边这么多年，您若是多看红绡一眼，红绡便能豁出命为您办事！”

　　她越想越觉着不甘心，垂在身侧的双手捏紧，“云康郡主与您才相识多久，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够了！”殷涟冷冷呵斥道，看向红绡的眼神已是冰冷无比，“你的心思，本官并不想知晓，本官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将万灯楼打理好的手下。”

　　平日里殷涟如何对自己不理不睬，红绡都能忍受，因为那时候，与殷涟接触最多的女人，便是她。

　　而如今却突然跳出来个云康郡主，她费尽心思讨好的殷涟，竟然几次三番刻意帮衬着陈长毓。

　　自从陈长毓上回来了万灯楼，红绡心中便已是积怨已久。

　　今日全因那块小花令牌，红绡脑海中不由浮现殷涟雕刻这块令牌时的神情，眉眼间的专注光看一眼便让她心生嫉妒。

　　这会，她心中的怨气再也憋不住了，叫嚣着要找殷涟说个明白。

　　“楼主，红绡是真心爱慕您，”红绡起身，跪在殷涟的脚边，娇艳的脸庞闪过一丝哀求，“红绡别无所求，只愿……”

　　看着泪眼涟涟的红绡，殷涟没有半分怜香惜玉之意，他冷漠地站在一旁，眼中隐隐有了杀意。

　　“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先过脑子再说出口。”殷涟居高临下地看着红绡。

　　从殷涟身上透出来的杀气毫不掩饰，红绡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理智渐渐回笼。

　　“是红绡失态了，请楼主责罚！”红绡慌忙将身子跪直，虽然竭力克制，但声线还是颤抖不已。

　　殷涟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若是平日里红绡断然不敢多嘴半句，否则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这些宽容，说到底还是因为陈长毓而已……

　　红绡垂着头，遮住眼中的不甘，静静等着殷涟的处决，额角冒出的汗沿着脸庞滑落，汇聚在下巴处滴落在地。

　　“下不为例。”殷涟冷声道，将桌上陈长毓还回来的令牌收在袖中，转身离开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