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毓不解：“你是说何人？”

　　“自然是殷涟。”

　　“凌玄”往后倒在椅背上，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

　　陈长毓眼神复杂，她试探问道：“万灯楼乃京城最大的情报站，你身为楼主，到底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你的意思——我应当知什么？”

　　陈长毓说的口渴，端起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

　　她斜睨了殷涟一眼：“亏你号称京城最大的情报站，莫非连殷涟这等人物你都不曾调查过？”

　　凌玄道：“我自然知晓，这有何妨？”

　　“那你便应当知晓他在京城中是什么名声吧？”陈长毓撇了撇嘴，“这么一比，你难道不觉着江公子是更合适的人选？”

　　更要命的是，陈长毓想到同殷涟那几番亲密接触，不知怎得她忽而一阵紧张，心尖也微微发颤。

　　深吸一口气，陈长毓镇定下来，指尖却不自觉地在手心抓挠着。

　　“凌玄”看上去极其不悦，他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极为不耐烦地摩挲着扶手。

　　“行了，”陈长毓瞥了他一眼，不大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你要是没有旁的事，本郡主要歇息了。”

　　陈长毓话里话外都是十分明显的送客意味，“凌玄”不可能听不出来，他猛地起身，沉郁的眸光重重落在陈长毓身上。

　　陈长毓心中一惊，她不动声色地抓紧了手中的软枕。

　　“有人来了，改日再议此事。”

　　说罢，“凌玄”掀开里屋的窗户，只刹那间人就消失在原地。

　　陈长毓还在感叹这人的来无影去无踪，下一瞬她便听见了碧辛开门的声音。

　　“郡主，今儿个不知怎得，烧锅热水竟也要这般久！”

　　碧辛端着水盆走近，将手帕浸湿，随口抱怨道。

　　转身欲去里头取干净的帕子，碧辛路过桌旁，见摆在桌上的茶盏，疑惑道：“怎得这还有一个茶盏，奴不是已经收拾过了么？”

　　陈长毓轻咳一声，刚欲开口，便听见碧辛自个儿嘟囔道：“哎我这脑子，连这点事也能忘，待会再收拾罢……”

　　自打陈长毓那回在渡县出过事之后，碧辛的警觉性就提高了许久，一路上寸步不离陈长毓跟前，回了陈府更甚。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出门打个热水的功夫，竟然就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了陈长毓的卧房。

　　陈长毓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碧辛，免得她一会又要开始絮絮叨叨。

　　“对了郡主，方才江公子又差人送了一对玩偶过来，”碧辛一边替陈长毓擦手，边笑道：“奴还以为今日不会来了，没成想竟是日日都不落下！”

　　自打陈长毓回京，江吟隔三岔五就要亲自来陈府一趟，就算是不能亲自前往，也得差人送点什么东西来。

　　有时是一盒糕点，有时是一只簪子，虽然都是些小玩意，但也能看出是用了心的。

　　这般大的架势，两人的身份又都不是普通人，势必已经引起了有心之人的注意。

　　脑海中蓦然想起凌玄的眼神和劝告，陈长毓一顿，最终还是淡淡说道：“收下罢。”

　　翌日清晨。

　　陈长毓懒懒地从掀开身上的被子，一头长发随之散落。

　　她还有些懵，清亮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层雾气，水汪汪的，透着一股朦胧的美感。

　　坐在床上许久才略微清醒，陈长毓哑声唤道：“碧辛……”

　　碧辛向来勤快，这会已经在外头麻利地收拾了，她闻声赶来，熟练地伺候着陈长毓梳洗。

　　“给我！”

　　“不嘛，不嘛！”

　　陈长毓长发柔顺地挽在耳后，透过铜镜看着身后的二人争抢着一把木梳，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碧辛面色不善，用劲将木梳扯到了自个儿跟前：“你来捣什么乱，我不是让你在床上歇着吗！”

　　秋雨咧着嘴笑：“我都已经好了，你老是让我在床上躺着，整日闲的身上都快长蘑菇了。”

　　碧辛又道：“你伤的那样重，更何况郡主都已经准许了，好生歇着就是！”

　　秋雨撅着嘴，她向来听碧辛的，见碧辛态度如此坚决，秋雨垂着头不做声，只委屈巴巴地透过铜镜向陈长毓求情。

　　“好了好了，就让秋雨梳罢。”

　　瞥见秋雨冲碧辛得意一笑，陈长毓笑道：“许久不曾让你梳发，不知你手艺可还如常？”

　　有了表现的机会，秋雨兴冲冲地站到陈长毓身后，一手拿着木梳，另一手拍着胸脯保证。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陈长毓摸着头上的发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都说了我现在已经活蹦乱跳了。”

　　秋雨碰了碰碧辛的肩膀，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碧辛沉着脸懒得搭理她，但见她如今身上的伤似乎已经好全了，心里还算是松了口气。

　　“云康！云康！”

　　陈长毓正在用早膳，忽而听见外头有人扯着嗓门在喊她的名字。

　　碧辛皱眉，院门口的小厮怎得回事，难不成来人也不通报一声？

　　景棠刚叫唤了两声，就被身边的丫鬟给止住了，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太过张扬，忙伸手捂住了嘴巴。

　　“云康……”

　　景棠扒在门框上，探着脑袋往里头低声道。

　　陈长毓手一顿，看了半晌才看清楚这人是西棠，她连忙擦了擦嘴，把人请了进来。

　　“你怎么这幅装扮？”陈长毓拉着她的手道。

　　景棠笑嘻嘻的，唇上粘着假胡子翘起来一角，她连忙伸手按了下去。

　　迎着陈长毓疑惑的目光，景棠左右各转了半圈，她今日打扮同往常截然不同，看上去似乎是一派书生打扮。

　　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哪家俊俏的小公子出府来玩了。

　　“宫中太无聊了，说句话都要想上半晌，”景棠坐下，双手托着脑袋道：“听说你回来了，我这几日可是想破了脑袋，总算是逮着机会偷溜出来了。”

　　景棠狡黠一笑，像是只投了腥的猫，不待陈长毓说话，她又自顾自道：“听说父皇过几日要去江南游玩，还要带上母妃和我呢！”

　　陈长毓本是笑盈盈地听她说着，却在听到江南二字时脸色骤然生变。

　　“你说什么？！”陈长毓抓着景棠的手腕，尖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