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

　　陈长毓挽了挽垂在肩上的乌发，一脸冷漠地质问道。

　　“凌玄”似是有些意外，他微微一愣，倒是也不怕尴尬，自个儿拉开椅子就坐下了。

　　见他还有闲心喝茶，陈长毓忍不住了：“你倒是自在，真把我这当客栈了？想来就来，想走便走？”

　　“凌玄”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放下到了嘴边的茶盏，正襟危坐道：“自然不是，在下不过是路过此处罢了。”

　　“你到底是何人。”陈长毓沉着脸问道。

　　“你以为我是何人？”

　　陈长毓不悦，想来她同凌玄也有数月不见，她怎么觉着这人看她的眼神变了许多？

　　瞧着怪怪的。

　　“你不是凌玄，你是谁？”陈长毓面若寒霜，眼中满是警惕。

　　“凌玄”手一顿，很是狐疑地瞥了陈长毓一眼。

　　“你都知道了？”

　　陈长毓冷笑，想起景离先前说的，“听说你是万灯楼楼主？怎得，堂堂楼主竟要亲自下场去冒充叛徒么？”

　　“凌玄”但笑不语，似是毫不在意陈长毓的嘲讽，但也并未开口反驳。

　　忽又想起红绡说的那番话，陈长毓神情一僵，脸皮微微发烫，她蓦地起身，在架上取下一锦盒。

　　一块深色木制令牌赫然出现在眼前，陈长毓视线刚一接触到牌面上的小花便立即移开。

　　“这块令牌，还你。”

　　陈长毓拿起令牌抛过去，啪地一声合上了盖子，将手中的锦盒重新放回架上。

　　没料到陈长毓竟如此干脆，“凌玄”连忙伸手将令牌拢于掌中，“郡主既然知晓了，那在下也不必遮遮掩掩。”

　　“这令牌郡主倒也不必还回来，我虽在名字上对你说了谎，可令牌却实打实是真的。”

　　陈长毓瞥了他一眼，莫非红绡那日说的是玩笑话？

　　她想了想，还是觉着不大合适，幽幽道：“受不起，你还是收回去罢，免得日后生出事端来。”

　　“凌玄”似有些身上，向来阴郁的眸子更沉郁了几分，他捏着令牌的手指紧了紧，没再说话。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陈长毓先前倒的茶水都凉透了，她只好重新倒了一杯。

　　茶水流淌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安静，陈长毓借机开口道：“你到底是何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郡主不是已经知晓我是何人了么？”

　　陈长毓道：“我只知晓你的身份，并不知晓你的名字。”

　　“凌玄”忽而轻轻地笑了，在一片安静中听起来格外明显，陈长毓觉着有些耳熟，回忆起来却毫无头绪。

　　“我的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凌玄卖起了关子，话锋一转，“将军府那个二公子，似乎同郡主走得很近？”

　　陈长毓皱眉：“你想说什么。”

　　“凌玄”一脸不赞同：“莫非你当真认为他是翩翩公子？”

　　“不是我，”瞥见“凌玄”面上突兀地闪过一抹得意，陈长毓心中疑惑，接着道：“是满京城的人都这样认为。”

　　江吟美名在外，他生的一副极好的皮囊，又偏生气质儒雅，待人有礼，可谓是下至三岁上至八十，都难得说出他的坏话。

　　“荒谬！”

　　忍了又忍，“凌玄”最终还是没忍住：“本…我就没说过这话！”

　　真当他江桓宇是个什么香饽饽了，满京城这么多号人都欢喜他？

　　“本什么？”陈长毓敏锐地捕捉到了“凌玄”不大明显的停顿，登时便起了疑心。

　　“凌玄”搓了搓袖口光滑的布料，坦然道：“本楼主。”

　　陈长毓噢了一声，“所以，你今日特意来，就是为了在背后诋毁江公子？”

　　“凌玄”面色已是难看至极，他捏紧了手中的令牌，食指侧边那颗暗红色的小痣衬得他的皮肤更显苍白。

　　“我只是给郡主一个忠告而已，”面对陈长毓狐疑的眼神，“凌玄”冷冷道：“江桓宇看似儒雅，对江仁言听计从，但也缺了一抹狠劲。”

　　“况且，任国公可是相当中意他，若是郡主当真心悦江桓宇……”

　　说起这事就心烦，“凌玄”冷笑一声：“江二郎同郡主这些时日来往密切，恐怕已经引起了任国公和皇后的注意，若是郡主在这风口浪尖上贸然与江桓宇定情，恐怕会引火上身。”

　　任国公和皇后一心想将任宁嫁与江桓宇，一则看中将军府如今的势头，二来单看江吟这个人，也是极好的夫婿人选。

　　倘若陈长毓在这时“横刀夺爱”，再加之庞国公府已显颓势，任国公和皇后若要暗中使些手段，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你说的这些，本郡主自然有所考虑。”

　　陈长毓并非没想过这些事，不光是任国公一家盯着江桓宇，满京城不知晓有多少姑娘家想嫁进将军府。

　　只是奈何有些家底根本不够看，既斗不过任国公府，也攀不上将军府，便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作罢。

　　如此一想，陈长毓反倒成了最有威胁性的人选。

　　但，陈长毓并非只是想有个依仗来保全庞国公府，她如此处心积虑，更多的还是想亲手报仇。

　　“同你说这些也没意思，”陈长毓垂眸，遮住眼中的暗流涌动，“本郡主自有分寸，虽是得罪人了些，但倘若能得到将军府的助力，那便是极好的。”

　　屋内的烛火摇晃，照的二人的影子也是闪闪烁烁，陈长毓敲了敲杯壁，杯中茶水轻震，荡开一圈细小的涟漪。

　　“凌玄”沉默一阵，再开口时声音微微沙哑，语气更是生硬无比：“就为了这个？”

　　“倒还当郡主是碰见真命天子，昏了头了，”他嗤笑一声，“没成想倒是清醒的很！”

　　陈长毓懒得同他计较，只幽幽道：“这有何妨？我若是想寻得助力，自然要付出点代价。”

　　“况且，抛开别的不说，”陈长毓理直气壮，“江公子确实是极好的人，倒也吃不了亏。”

　　许是最近太过无聊的缘故，陈长毓本是没必要同凌玄说这些的，但不知怎得她就说出了口。

　　谁知，“凌玄”却突然开口道：“若是想得人相助，郡主不是有更好的人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