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晚凝的邀请之下，景棠只扭捏了片刻就乐颠颠地应下了，原本的两个人也变成了三人行。

　　京城的街道比起渡县不知要热闹多少倍，在渡县渐渐习惯安静的陈长毓回到熟悉的京城反倒有些不适应这种喧闹。

　　“卖糖葫芦喽，三文钱一串！”

　　“又香又甜的柿子，快来买哟——”

　　街道两侧这样的小摊小贩数不胜数，陈长毓三人穿梭其中倒还显得有些奇怪。

　　她看着京城一派繁华的景象，心里蓦地升起一股失落之感，兴致缺缺地听着景棠二人谈论着今日的诗会。

　　程坤向来爱读诗书，常常闲来无趣时便作诗一首，有时候总一人琢磨着又觉着乏味，干脆便时不时在府上举办诗会。

　　丞相府的诗会，在京城也算是一桩大事。诗会不设门槛，上至王权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凡是想参加的皆可进府。

　　当然，前提是得带着自己写的好诗来。

　　“我晓得我晓得，听母妃说，鸿胪寺少卿就是在丞相府的诗会上一鸣惊人才入仕的呢！晚凝你知道吗？”

　　“确实好像有这么回事，我也曾听说过。”

　　景棠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上了，见陈长毓兴致不高，便转头跟谢晚凝说个不停，谢晚凝倒是耐性极好，句句都有回应。

　　很快，三人便到了丞相府门口。

　　门口的小厮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谢淮和江吟两人出现的缘故，来参加诗会的姑娘家竟然比男人还要多。

　　本以为又是冲着那二人来的姑娘，一众小厮不甚在意，懒洋洋地站在门口，反正今日也没有门限，好几个小厮都在趁机偷懒。

　　陈长毓几人也并不在意，只随着人流进了府中。

　　程坤官居丞相，丞相府的装点精美自不必说，陈长毓早已来过一回，今儿再瞧却又是另一番体会。

　　陈长毓朝四周忘了一圈，诗会虽说是来者不拒，却险少能见到平民装扮的人，多数人都是身着华服。

　　若是这能像鸿胪寺少卿那般，光靠写诗就能平步青云，不知道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只可惜这么多年也就出了那么一个，大多数人连跨进丞相府大门的勇气都没有。搞来搞去，竟还成了权贵间相互攀谈的专场。

　　“云康，云康！”景棠晃了晃陈长毓的衣袖，小声地说着，“我要去找淮哥哥了……”

　　谢晚凝仍旧是浅笑着在一旁等候，面上丝毫不见半分不耐，陈长毓淡淡收回目光，拍了拍景棠的脑袋：“你去吧。”

　　只要不乱跑，现在人这么多，景棠应该不容易暴露。

　　景棠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陈长毓不一起去，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但见谢晚凝一直在另一旁等着，景棠只好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快步走向了谢晚凝身旁。

　　陈长毓不爱参加这种聚会，也不大认得哪个是谢淮，她寻了偏僻的地方坐下，瞧来瞧去，却发现了几个熟人。

　　太子一派正气，端着酒杯立于程坤身侧，微微垂着头听程坤说话，看上去很是谦逊恭敬。

　　陈长毓抿了抿唇，果不其然待太子离开不久后，四皇子景容挥开身边巴结着的一众官员，同样是端着酒杯去了程坤那处。

　　丞相态度不明，却是极为关键的一股力量，如今明成帝疲态尽显，太子和四皇子想尽办法巴结程坤，陈长毓倒也不意外。

　　“你怎么在这？”

　　肩膀被人碰了碰，陈长毓皱着眉转过头，瞧见是景离，她眉头舒展开来，旋即又有些惊讶。

　　陈长毓也是下意识问道：“你怎么在这？”

　　景离先前进京，是因为远在明州的萧老太太病重，挂念还在深宫中的颖妃，特派景离代为探望。

　　萧老太太为人仁厚，如今已是年逾七十，已经活到了极为稀奇的岁数，为此事满朝文武也是议论纷纷。

　　若非敌不过百官上奏，明成帝巴不得景离一辈子待在明州才好，可景离这会仍在京城。

　　这探望的，会不会有些太久了？

　　陈长毓心中疑惑不已，狐疑地打量了眼前的男人一眼。

　　景离看上去变了些许，原本还有些外显的张扬气势被他完美地包裹起来，一眼看去更多的是沉稳。

　　尤其是那双眸子，野性的气息似乎已经被一片深沉给吞没。

　　然而，听到陈长毓一字不差地反问，景离的伪装轻易就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是本王问你。”

　　“本郡主也在问你。”

　　“是本王先问你。”

　　景离不冷不热的回答倒让陈长毓无话可说了，她有些不爽：“你问我我就要告诉你？”

　　景离有些愠怒，但很快他又露出一个有些恶劣的笑容。

　　陈长毓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果不其然，景离舔了舔嘴唇，说道：“本王都知道了，郡主何必再遮遮掩掩。”

　　趁陈长毓一头雾水的间隙，景离冷不丁又补上几句：

　　“没想到郡主也有害羞的时候，本王一时竟还没想到这回事。”

　　“罢了罢了，若真是如此，本王倒也甘愿放弃同郡主的婚约。”

　　“听闻将军府的江二郎同郡主情投意合，郡主今日定是特意来这处寻心上人罢？”

　　陈长毓恍然大悟，就知道景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没想到他能想的这么偏。

　　“闭嘴！”陈长毓冷冷瞥了他一眼，“本郡主如何，轮不到你议论。”

　　当朝九皇子又如何，说话如此轻浮，陈长毓白眼都懒得赏他一个。

　　景离收敛了笑容，他微微低头，凑到陈长毓跟前。

　　“本王倒是无所谓，只怕有些人心里头不舒畅了。”

　　陈长毓下意识便想到了殷涟，只是她同景棠刚刚才在街上撞见那人，应当不会如此凑巧才对。

　　瞧殷涟平日里的表现，也不像是有心思参加诗会的模样。

　　陈长毓心脏不受控制地开始怦怦跳，她不太放心地又四处张望了一番，没看到殷涟的身影，她总算放下心来。

　　瞧见陈长毓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景离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他心情大好，看陈长毓一脸茫然，景离大发善心地扶住陈长毓的肩膀，将人转到另一个方向，低声道：

　　“往哪看呢，看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