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舍得花钱！”殷涟沉着脸，语气稍显不爽。

　　方才开口的探子简直吓得魂飞魄散，他不开口也不是，一开口殷涟就变了脸色。

　　殷涟的目光在底下的一群探子身上逐一扫了过去，他面无表情，沉声道：“本官给你们双倍的价钱，郡主让你们查什么，若是得了消息便老实点报到本官这来。”

　　“倘若郡主问了，本官叫你们如何说你们便如何说。”

　　不仅保住了性命，还能小赚一笔，几个探子喜不胜收，连连点头应下了此事。

　　“将人送走，本官看着碍眼。”殷涟不耐烦地喝道。

　　一旁的手下连忙上前，将跪在地上的几人松了绑，又拎着几人的衣衫扔出了府外。

　　“都退下，”殷涟眉间阴郁，眼底散发着冷意，“裴旭留下。”

　　宇文凡待客极为周到，况且殷涟同陈长毓二人本就身份特殊，吃穿用度自然都是上好的。

　　就连替二人准备的厢房，也是极大一间。

　　这会其他人都退下了，空荡荡的房间只剩裴旭一人，瞧见殷涟面色不佳，他也有些发怵。

　　殷涟紧绷着唇不说话，裴旭这会更是头皮发麻，脸上一派视死如归的神情。

　　“她为何不来问本官？”殷涟忽而开口问道。

　　裴旭有些懵，他下意识便反问道：“大人说谁？”

　　殷涟皱着眉，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还能是谁？”

　　噢……那便是云康郡主了。裴旭在心里默默想道。

　　在裴旭心里，他一直当陈长毓同自家主子不过是搭伙来渡县的关系罢了，平日里客客气气，背了身便谁也信不过谁。

　　虽说对陈长毓确实有些不同，但殷涟这人向来冷心冷面，怎会轻易对哪家姑娘动心？

　　裴旭便也没多想，只当是为了让陈长毓放松警惕罢了，今日殷涟这一问，他倒品出了些不同的意味来。

　　“怎不说话？莫非你也无话可说么？”

　　许久都未听裴旭回话，殷涟一反常态地催促道。

　　裴旭神情复杂，他在心中纠结许久，见殷涟催促了，他才迫不得已开口答道：“这……云康郡主在京中尚能自保，自是有几分本事的，为何要问大人？”

　　京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派繁荣下隐藏着无数的罪恶，平日里衣冠楚楚的人，背地里兴许使尽了肮脏下作的手段。

　　能在京城中立住脚，三番两次地保住摇摇欲坠的庞国公府，裴旭从未觉着陈长毓是个简单人物。

　　殷涟平日最不喜他问时旁人反问，这会听裴旭问这话，他却陷入了沉默之中。

　　半晌后，殷涟恨恨道：“不过是信不过本官罢了！”

　　裴旭心惊不已，面上勉强维持着平常神色，殷涟这会子说的，比起往日任何一句都让他更加难以回答。

　　“大人何必管云康郡主如何作为，”裴旭小心打量着殷涟的神色，“陈御史寻不寻得，不也与咱们无关么，您又何必花如此大的价钱……”

　　殷涟显然并未听明白裴旭话中的意思，不仅没听明白，他反而还曲解了那话的意思。

　　殷涟冷笑一声，“你也这么觉得？也是个没良心的！”

　　平白无故受牵连的裴旭一愣，他稀里糊涂的，莫名就被扣了一口黑锅他这会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懒得注意裴旭是何神情，殷涟冷冷瞥了他一眼，眉间积攒的阴郁愈发厚重。

　　他拉着脸，语气阴冷道：“她即使不来问，本官自有法子逼着她来。”

　　跟着殷涟这么多年，裴旭自然见识过殷涟的手段，给人下套那是常有的事，只是殷涟向来杀伐果断，鲜少有说如此多的时候。

　　裴旭深吸一口气，看着殷涟的眼神都默默变得复杂了起来。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感觉，裴旭头一次离八卦如此之近，一颗心扑通扑通开始狂跳。

　　为了今后的安定，他还是硬着头皮劝道：“大人……这若是往后被郡主知晓了，可不好交待。”

　　殷涟紧抿着两片薄唇，苍白瘦削的手掌搭在桌沿上，眼中神色晦暗不明，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说的没错。”殷涟忽而开口道。

　　裴旭跟着点点头，配合摆出十分赞同的神情。

　　殷涟紧接着说道：“所以这事得瞒好了，那几人也不知办事如何，这几日你且小心盯着。”

　　“啊？”

　　“听不明白？”殷涟冷眼警告道。

　　裴旭赶忙摇摇头，“属下明白。”

　　纵使他心中再惊讶不过，也绝不能在殷涟面前表现出来。

　　不过是几个探子，竟还需要他亲自出马盯着，杀鸡焉用牛刀也！

　　殷涟满意地点点头，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他勾了勾唇角。

　　另一旁，还不知道自个儿已经被算计的陈长毓正满脸愁容，她雇的探子也不知如何了。

　　两人总在街头晃悠也不是回事，况且渡县天气极寒，冷风刮起来毫不留情，直往人骨子里钻。

　　陈长毓想了想，还是领着碧辛回了宇文府。

　　室内温暖如春，陈长毓解下外头的披肩，卧在软榻上却心神不宁，忍不住问道：

　　“碧辛，你说…陈汝南会在何处？”

　　待在渡县，陈长毓也没了旁人能说话，好在身旁还跟着个碧辛，遇了事还有人能给她出出主意。

　　“奴也不知，”碧辛满脸惭愧，“眼下渡县正是发瘟疫的时候，若是有心之人绑了老爷，恐怕此时也正在避难呢！”

　　“郡主不是已经雇了探子么？渡县不过是巴掌大的地方，要藏个人也不是件容易事，定能露出些许马脚，郡主您就安心等消息罢！”

　　陈长毓点点头，渡县处处不比京城，能替她办事的人更是有限，她只能将筹码全压在了那群探子身上。

　　“笃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声，陈长毓眉头一皱，递了个眼色给碧辛。

　　碧辛快步走到门边，抬手拉开了房门。

　　“碧辛姑娘，宇文大人差小的过来，说是城门外有一人寻郡主，正嚷嚷着让郡主赔他什么东西。”

　　门外小厮低垂着头，态度恭敬：“见来人报了郡主的名号，宇文大人特差小的来问问，全听郡主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