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簪子如何？可配得上本王倾国倾城的皇子妃？”景离手中举着一支发簪，特意在殷涟眼前晃了晃。

　　在大夏，簪子算是姑娘家比较私人的东西，一个男人送女人簪子，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景离五官本就生的凌厉，便是不说话站在那儿，光凭一张脸也让人感觉挑衅意味十足。

　　殷涟看了一眼眼前的簪子，沉默了几秒后吐出两字道：“假的。”

　　这不过是景离随手在小摊上拿的，正是各类仿制品集聚的地方。

　　他的目的并非给陈长毓买簪子，随手一拿，恐怕连这簪子什么样式都没看清楚。

　　景离愣住，神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莫非方才在庞国公府是他看岔眼了么？

　　殷涟这才勾了勾唇角，“九皇子不必试探本官，人已经替殿下支开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景离硬要在闹市间四处转悠，拖延时间不肯回宫，断然不会是如他所表现的那般没见过世面。

　　萧国公府的老太太，绝非等闲之辈，教出来的重孙自然也差不到哪去。

　　“祖母说，要我一进京城便去庞国公府，恳求庞大人多照顾我一二，”景离露出两颗小虎牙，“祖母还特意交待了，若是见着殷大人，本王一定要避着走才是。”

　　“噢对了，祖母还说了，若是见着庞大人，一定要记得提起云康郡主，尤其是我二人的婚事。”景离笑着道。

　　殷涟一言不发，黑沉沉的眸子直直盯着景离，紧绷的唇角暗示着他的心情并不美妙。

　　“你最好少说几句，否则本官不敢保证你还能不能安全地从宫中出来。”殷涟斜睨了他一眼，“你说呢，凌玄？”

　　景离愣了愣，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他正欲开口，余光瞥见有人靠近，便只好压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疑问。

　　前去搜寻的侍卫回来，一瞧见殷涟便立马恭敬道：“大人，都已经找到了。”

　　说罢，他俯身将一块玉佩双手奉上。

　　殷涟微微颔首，接过侍卫手中的玉佩，似笑非笑地瞥了景离一眼，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请上马车吧，九皇子殿下。”

　　宫中。

　　“回来了？”

　　明成帝站在书桌旁，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正提着毛笔，笔尖蘸墨，缓缓在宣纸上移动起来。

　　早在景离来之前，太监便已经通报过，这会子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动静，明成帝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景离走进御书房，见着明成帝，脸上也并无半分激动之色。

　　亲生父子，十几年未见，或许早已如同陌生人一般。

　　“儿臣参见父皇。”景离撩开衣摆，在距离书桌几步之遥的地方跪下请安道。

　　明成帝这才缓缓抬眸，将手中的毛笔扣在砚台上，一言不发地打量着景离。

　　被人审视的感觉并不好受，即使这人是许久未见的亲生父亲。

　　“不错，萧老太太果真不是一般女眷，在明州那样的小地方也把你教养的极好。”

　　明成帝淡淡地说道，不冷不热的语气像是在点评一道菜肴。

　　景离并未抬眸，盯着地面处自己的影子，扯了扯嘴角，“祖母待儿臣极好，自幼便教导儿臣习礼法、读诗书，如今祖母年纪大了，缠绵病榻，心中挂念母亲，特让儿臣进京探望。”

　　这便是景离此番进京的说辞，萧老太太亲笔上书，明成帝虽心中不愿，但奈何丞相不知从何得知此事，竟也站在老太太那头。

　　明成帝虽贪恋权势，但也是好面子之人，便只能点头同意了。

　　实际上，在明成帝心中，一辈子不见这个儿子，才是他心中最满意的结果。

　　他瞥了跪在地上的景离一眼，正巧见了他那双如同狼一般的眸子，登时便仿佛见到了当年那人。

　　明成帝心中闪过一丝厌恶，他冷冷警告道：“你倒是孝顺，不过不该有的心思，你可收好了。”

　　“你是明州长大的，自然要回明州去，等过几日朕便派人送你回去。”

　　说来好笑，他虽是在明州长大，却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子，竟被明成帝三言两语困在了明州。

　　“儿臣明白。”景离淡淡应道，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见不到那双眸子，再加之景离态度温顺，明成帝的心情又好上不少，便缓了缓语气道：“颖妃同你也许久未见了，你先去探望你母妃罢！”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十几年未见得父子俩就结束了对话。

　　事实上，二人也无话可说倒是。

　　景离闻言，起身朝明成帝俯了俯身，便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殿中。

　　颖妃的宫中似乎格外清冷，服侍她的下人也比寻常宫中少了大半。

　　自从萧国公府没落后，颖妃已有十几年未曾在宫宴中出席，每每都是称病推辞。

　　景离站在宫殿门口许久，他静静站在原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十几年前的记忆，对于他来说已经太过遥远，连生母颖妃的面容也是模糊不已。

　　这座宫殿，似乎从十几年前起就形同一潭死水，这么多年都未曾变过一砖一瓦。

　　再想下去也是徒然，景离决然地踏入一片寂静的宫殿之中。

　　“儿臣参见母妃。”

　　景离隔着珠帘，眼神眷恋地盯着里头那道身影。

　　颖妃呆呆地坐在桌旁，她似乎已经这样坐了很多年，连背影都透着悲凉的感觉。

　　听见景离的声音，她才恍若隔世地转过头来，还未反应过来，两行清泪便已经滑下脸庞。

　　“母妃……”景离皱眉，抬手便欲掀开珠帘往里走去。

　　珠帘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颖妃像是受了刺激一般，急忙道：“离儿，不要进来，千万不要进来！”

　　岁月总是善待美人，尽管十几年过去了，景离再次见到颖妃，记忆中的面容逐渐清晰，只感觉母亲还是如同十几年前一般娇美动人。

　　颖妃的一声离儿，声声绊住了景离的脚步，他目光深沉地盯着不远处的身影，“母妃，为何不让儿臣过去？”

　　颖妃神色挣扎了几分，从未想过今生还能再度见到景离，她又何尝不想好好瞧瞧自己的亲生骨肉？

　　但一想到明成帝当年疯狂的神色，颖妃便止不住惧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