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景离这么多年都待在哪？”

　　从方才殷涟所说来看，景离应当有许多年未曾回京城才对，那他这么些年又是由何人抚养？

　　“在明州，”庞谌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思，说着说着自个儿倒陷入了惆怅之中，“萧国公府当年没落后，府上的人处斩的处斩，流放的流放，唯有颖妃娘娘和国公府的老夫人幸免于难……”

　　“景离刚出生时，颖妃虽已不受宠，但景离毕竟是皇子，吃穿用度虽比不上太子殿下，但也绝不算苛待。后来不知什么缘由，圣上一声不吭便将景离送到了明州交给老夫人管教。”

　　这么多年都待在明州，不见有丝毫消息传出，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回京？

　　联想到景离那副野性未消的模样，陈长毓便猜测道：“这人许久不回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莫非也是想争夺皇位？”

　　“这……我也不好说，不过景离这么些年都未曾在朝野之中漏过面，朝中官员能认出他来的也屈指可数，这可怎么跟四皇子还有太子抗衡？”庞谌皱眉道。

　　若是想要夺得皇位，在朝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是必不可缺的一环，人人都说四皇子朝中威势不及太子，恐难登皇位。

　　更何况十几年未曾出现在京城的景离？

　　陈长毓想了想，也觉得兴许是自己多想了，但景离身上那股子气息，又总给她一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那这人怎得又要旧事重提，非说我是他的皇子妃？”比起什么皇位不皇位的，陈长毓显然更关心这个问题。

　　她满脸幽怨，泄气地坐在一旁。

　　庞谌笑了笑，“君无戏言，当时虽因得萧国公府没落的缘故，这事没人再提了，但总归是定下了不是？”

　　“什么呀，我同他今儿个才第一次见面，莫非还真嫁给他不成？”庞谌这么一说，陈长毓顿时不乐意了，“外公，您就放心让云康嫁给这人吗？”

　　“那孩子也不错，有礼有节的，你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多跟人接触几回再下定论也不晚。”

　　有礼有节？

　　陈长毓一事哽住，不知该说什么好，只闷闷道：“反正孙女儿不喜欢这人，若是圣上真提起此事，外公您去拒了便是。”

　　“还有，以后他若是再来咱们府上，您可不许再给他夹菜了！”陈长毓想了想，又补充道。

　　那人好生挑剔，不过是寻常吃个饭，竟也挑三拣四，陈长毓一想起来便觉着心里堵。

　　庞谌哑然失笑，“萧国公与我是至交好友，景离是他的后代，又初到京城，我自然要多照料他一番。难得他惦念着萧庞两家的交情，刚一回京便来府中拜访，想来也是有情有义之人。”

　　陈长毓仍是闷闷不乐，却并未再开口说话，庞谌已成为禁忌的萧国公应是交情甚笃，谈及好友时，庞谌眼底满是愁绪。

　　见庞谌这般，陈长毓便也不愿再说。

　　街头。

　　“京城竟然也有这物，不知同明州的相比滋味如何？”景离在一处糕点铺前停下，语气轻松地说道。

　　殷涟默默站在他身侧，任凭景离如何费尽口舌，他都始终目不斜视，只在景离询问路线时才开口说上两句。

　　通常也不会超过十个字就是。

　　原本殷涟都备好马车在庞国公府门口候着了，谁知景离竟像个乡巴佬似的，好好的马车不坐，非得在街上闲逛一番。

　　看见这满街的琳琅满目，登时便将回宫的事抛之脑后，左看一下，右摸一下，活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殷涟倒是没什么想法，这群宫中出来的侍卫，跟在两人身后，可就有了别的心思了。

　　“这九皇子，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刚见面还把我吓了一跳，看着挺有架势的，这还没进宫呢就露馅了。”

　　见两人在远处，一名侍卫特意放缓了脚步，悄悄将距离拉远了些，低声朝身旁同伴说道。

　　另一名侍卫显然也都看在眼里，他撇了撇嘴道：“明州毕竟是个小地方，九皇子在那儿长大的，到底还是跟宫里的皇子们比不得，就这小摊小贩的，太子殿下定是一眼都不会瞧！”

　　“九皇子这会回宫，恐怕也是想争一争皇位吧？虽然从小在明州，但也是货真价实的皇子不是？”

　　听到这话，方才那名侍卫斜眼瞧了景离一眼，语气中满是不屑：“这不是在痴人说梦么？他单枪匹马，在朝中也没有势力，斗得过谁？若真有非分之想，也只能是自寻死路，倒不如安安分分的，兴许还能捞个闲散王爷当当。”

　　“说的也是……”先前开口的那个侍卫讪讪地笑了一声，觉着自己未免想的太多，一偏头便看见殷涟阴沉的目光，登时吓了一跳。

　　几名侍卫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几颗心脏不约而同的在各自的胸腔中狂跳，得罪谁可都不能得罪了殷涟！

　　“站在这处无事可做？”殷涟走过来，沉声问道。

　　他面容苍白，面无表情，一双黑眸深不见底，摄人心魄。

　　几个侍卫低下头，都默契地选择了没有说话。

　　他们进宫也有些年头了，平日里没少见识殷涟的手段，知晓此时说什么都是错的，最好的办法便是闭嘴认错便是。

　　殷涟冷冷一笑，那群侍卫的身子瞬间绷直，连呼吸声都不自觉放轻了许多。

　　“方才本官在街头丢了一块玉佩，你们几人都给本官去找！”殷涟冷冷喝道。

　　侍卫长一瞧，殷涟先前系在腰间的玉佩果真不见了。

　　“是是是，小的立马就去。”他登时紧张起来，招呼着下属四处分散开来，“还不赶紧找！”

　　不过片刻，几名侍卫便消失在了二人跟前，四处搜寻着殷涟丢了的那块玉佩。

　　“殷大人当真丢了块玉佩？”景离挑眉，别有深意地问道。

　　殷涟淡淡地嗯了一声，“吩咐了侍卫们去找，九皇子尽情逛便是。”

　　景离并未理会殷涟这番话，他走到另一摊子前，左瞧右瞧，拿起一物转身看向殷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