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殷涟和自个儿孙女的传言，好几日前便在京城传开了。

　　庞谌坐不住了，连忙命福伯派几个机灵点的去街上打探消息。

　　这一探，庞谌更是气的什么陈年旧疾都被招了出来，一连好几日不是这不舒服就是那不舒服。

　　据他派出去探子来报，有人曾说亲眼目睹殷涟匆匆进了陈府，过了半个时辰后竟脸上带着笑出来了。

　　若是旁人这般倒也算了，没什么稀奇的，可那人是殷涟呐！这人平日里惯来是冷着张脸的，据传只有在听到别人的惨叫声时才会冷冷一笑。

　　可这回，竟然不是冷笑，更稀奇的是，殷涟是进了陈府一遭再出来后才变成这样的。

　　庞谌听到这些的时候，还能安慰自己陈府待嫁闺中的姑娘好几个，殷涟许是看上了其他的也说不定。

　　但又有人说亲眼看到殷涟和云康郡主在街上举止亲密，似是云康郡主私会一书生打扮的男子，殷涟动怒，看上去骇人极了！

　　这传来传去的，竟然比陈长毓和江吟的流言传的更加热闹，倘若再闹下去，恐怕不成亲很难收场。

　　庞谌心里憋得不行，一连好几天都阴着脸，睡觉都极不安稳。险些要亲自去陈府的时候质问孙女的时候，陈长毓偏又亲自送上门来了。

　　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庞谌定是要问个明白的，他目光探及地盯着陈长毓，心中紧张不已。

　　“这……”

　　陈长毓在心中暗骂殷涟，勉强摆出十分讶异的神情：“还有这回事？孙女怎得未曾听说过？”

　　庞谌微微松了口气，疑虑却并未完全打消，他侧头问道：“你当真不知情？”

　　“当真。”陈长毓一脸笃定。

　　见她这副模样，庞谌心中的大石落地，他忍不住大笑出声：“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我的孙女不可能跟那竖子有所牵扯。”

　　“也不知是谁传出这么离谱的流言，真是缺德！”庞谌没好气地说道，忽然又揶揄陈长毓：“不过，我瞧着江家那小子确实不错。”

　　“江仁的品行，外公可以拍着胸脯保证，他教出来的儿子，肯定也差不到哪去！”

　　陈长毓讪讪一笑，她摆摆手道：“不急不急，这些事往后再议。”

　　“什么不急？”庞谌很是不赞同孙女的说法，“你如今也不小了，该给自己找个归宿了。”

　　“外公年纪大了，总有要撒手的一天，到时候你孤零零的……”

　　陈长毓皱眉，打断了庞谌的话：“胡说，外公还年轻着呢！”

　　庞谌笑了一声，到底还是没再说下去，他又何尝不想再年轻个十几二十岁的，否则也不会像如今一般心有余而力不足。

　　“呦呦你给送哪去了？”庞谌忽然想起这事，拧着眉问道：“先前你不在京城，我派人去陈府接她玩，你府中的人说被你送走了？”

　　庞谌很是不满意：“一个小娃娃而已，又不是养不起，你若是不愿意养，送来给我养便是。”

　　“哪是这么回事，”陈长毓无奈一笑，随口胡诌道：“许府先前照顾呦呦的人寻来了，我瞧着也算稳重，便让她把呦呦带回去了。”

　　庞谌还是不乐意：“什么人？可查清来历了？许府那般惨状，若是有心之人冒充可如何是好！”

　　“放心罢，云康定是小心查过了的。”陈长毓无奈，提起许府的惨案，她忽而想起什么，便问道：“对了外公，宇文凡这人……你可有所了解？”

　　她总觉得在渡县有什么事情是她还没弄清楚的，宇文凡为何会突然如此心甘情愿地葬身火海？

　　究竟是释怀，还是无能为力地被迫放弃？

　　“噢，仲怀啊……”庞谌眸光看向远处，“说起来还要感谢他送了个什么药材来，席玉整天念叨着，我老了记性不好，不记得叫什么名儿了。”

　　“天南星？”陈长毓试探性地问道。

　　庞谌恍然大悟，“对对就是叫这名儿，听席玉说是很珍贵的东西，难为他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

　　陈长毓不解：“您怎得知道是宇文凡送的？”

　　当时宇文凡给她天南星的时候没有旁人，事后陈长毓虽然把天南星交给了席玉，却也不曾说过是哪来的。

　　庞谌沉默了片刻，才说：“仲怀死的时候，应该有提到我吧？他这个人呐，什么都好，就是太正了。”

　　“在你出发去渡县以后，我有收到了一封信，那封信上头把陈汝南那畜生做的腌臜事全写下来了。我知道，仲怀是有些怨气的……”

　　庞谌看了陈长毓一眼，那眼中的情绪太过复杂，陈长毓只瞧了一眼，就定在了原地。

　　“那孩子在信里向我道歉，还说要送天南星给我，我哪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啊，道歉就不用了，我不怪他。”

　　“噢对了，我看完信以后连忙又回了封去，也不知道那孩子收到了没有。”

　　陈长毓愣在原地，万万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样一番故事，她沉默，对宇文凡的最后一丝怀疑彻底消散。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跟上来，这会菜都摆在桌上了。”庞谌背着手走了一段，回头见陈长毓还愣在原地，他笑着唤道。

　　陈长毓又是一愣，见庞谌笑的眼角起了褶子，陈长毓也跟着笑了出来，一路小跑着跟上了庞谌的步伐。

　　从庞国公府出来后，陈长毓坐在马车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偷偷打了个饱嗝。

　　碧辛瞧见了，正捂着嘴笑，被陈长毓瞪了一眼后才佯装老老实实地坐着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陈长毓撩开车帘，仔细瞧着现在到哪了，想起百药堂的规矩，她便问碧辛道。

　　碧辛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回郡主，今日是十五。”

　　“这么巧？”陈长毓有些讶异，手还搭在窗边，她转头问道。

　　碧辛不理解她为何这般反应：“怎得了？郡主可是有什么事？”

　　陈长毓欣喜不已，顾不上回碧辛的话，她掀开眼前的门帘，吩咐车夫道：

　　“转道，去百药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