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听到谟伽这么说，陈长毓有些恍惚，便有些犹豫地问道。

　　陈长毓下意识竟觉着殷涟不会做这种勾当，但很快她便自我否定了刚才的想法。

　　她不能忘了殷涟是什么样的人——阴鸷、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陈长毓强迫自己快速镇定下来，谟伽虽一脸凝重，但不由分说便要带她走，陈长毓心中也不能全信。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又从何得知？”陈长毓冷声问道。

　　若是殷涟确实是想算计，依他的城府手段，断然不会轻易走漏风声，那谟伽又怎会如此肯定？

　　见陈长毓显然没有为之动容的模样，谟伽叹了口气，“郡主不信本王也就罢了，莫非信得过殷涟么？”

　　陈长毓眸光闪烁一阵，面对谟伽，她始终保持着理智和冷静。

　　“本郡主问你，为何要牵扯到殷涟身上？我只问你，为何如此肯定？”

　　见陈长毓如此执着，谟伽便也只好坦白道：“自本王从陈府离开后，便一直潜伏在宫中，小心盯着梵欲的一举一动。”

　　“那日，本王见梵欲行踪诡秘，便偷偷跟了上去，谁知他竟同太子勾结在一起！”

　　私自同他国使者会面，依明成帝的性格，定要心存芥蒂。

　　更何况景裕见的这人，并非普通人，而是狄国的皇子！

　　谟伽将那日所见所闻一一讲述给陈长毓听，山洞中只剩谟伽的声音，听的陈长毓直皱起眉头。

　　“梵欲特意命多罗迷惑明成帝，将殷涟、江仁都派到北疆去，目的就是为了留明成帝独自在宫中，好让太子逼宫！”

　　陈长毓一惊，江仁乃朝中最为得力的武将，为人忠心，又手握重兵。

　　殷涟就更不用说了，在京城可谓是一手遮天，实乃明成帝的左膀右臂。

　　只要将这两人支走，明成帝便犹如被拔了利爪的老虎，太子若是趁机逼宫，未必没有胜算。

　　“本郡主信你所言不虚，可你说的这些，又怎会是在殷涟的算计之中？”陈长毓道。

　　被支开的人是殷涟，若是明成帝倒了，第一个没有好日子过的人，也应当是殷涟。

　　陈长毓实在想不出，算计着让太子逼宫，殷涟能讨到什么好处？

　　况且，殷涟这般城府深的人，她能想到的，殷涟不应该想不到才对。

　　“郡主听了本王说的便信了，满以为是太子算计了殷涟，为何不认为是殷涟算计了太子呢？”谟伽道。

　　见陈长毓神情愕然，他解释道：“渡县突发瘟疫，郡主可曾知晓？”

　　陈长毓摇了摇头，她确实从未听闻渡县何时起有了瘟疫。

　　谟伽了然一笑，一脸笃定道：“郡主当然不会知晓，关于渡县瘟疫的加急文书今日才传到皇帝手中，试问郡主如何知晓？”

　　“当然，渡县的瘟疫自然是出自本王那好弟弟的手笔，恐怕郡主才刚到渡县，便会告知瘟疫，无法通行。”

　　那祭祀典礼……

　　谟伽猜到陈长毓在想什么，他轻勾嘴角，眸中也带上了些许寒意：“祭祀典礼，自然是无、法、举、行！”

　　“郡主难道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么，就像是天赐良机，难道太子真乃天选之人？”

　　谟伽说后，便再没说别的，只静静等着陈长毓反应。

　　山洞内又是一片寂静，唯有岩壁上的水珠不断向下滴答，听的陈长毓一阵心烦。

　　什么都想不通，什么都想不明白。

　　陈长毓的思绪混乱到打上了结，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被算计，又是谁在算计谁。

　　“我…我不明白…”

　　陈长毓撑着脑袋，有些疲倦地将头埋在膝间，原本清亮的音色也变得沉闷起来。

　　“郡主何须想的如此明白？若非今日偶然相见，本王倒还不知郡主竟还被殷涟蒙在鼓中……”

　　谟伽抬手，状似十分怜惜地将陈长毓脸侧的碎发撩起。

　　见陈长毓还沉浸在低落的情绪之中，他的眼中更是闪过一抹疯狂。

　　谟伽突然的触碰，早已越过了两人关系的界限，陈长毓心中不适，微微侧头躲过了他的手指。

　　“你在做什么？”陈长毓眼中满是戒备。

　　谟伽微微愣住，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眼底划过一抹遗憾。

　　“郡主见谅，只是见郡主闷闷不乐，本王不自觉便……”

　　陈长毓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眼中清澈明亮，不似方才还是茫然一片。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你不是谟伽，你是谁？”陈长毓冷眼瞧着面前的“谟伽”，面色冷若寒霜。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个人应该是——梵欲！

　　果不其然，还披着一副谟伽皮囊的男人在被陈长毓毫不留情揭穿后，面容开始有一丝丝扭曲。

　　他勉强维持着神情自然，朝陈长毓道：“郡主在说些什么呢，莫非是被殷涟吓迷糊了？”

　　陈长毓不为所动，一双眸子直直盯着眼前的男人，心中却不住思量起来。

　　梵欲方才的表现，显然是知晓谟伽还活着，并且还同自己有过接触，他是如何得知的，莫非梵欲的手竟伸得这般长，连陈府都有他的眼线么？

　　看来平时她的院中也颇为不太平。陈长毓在心中冷冷一笑，暗自决定回陈府后便要揪出内鬼。

　　两人正僵持着，山洞口传来一道突兀的声音：

　　“本官倒还不知道，何时吓着云康郡主了？”

　　殷涟倚靠在山洞口，眼神中的寒意与山洞之中温暖的火光形成强烈反差。

　　他就静静地靠在那儿，也不知道听了多久，都听了些什么进去。

　　陈长毓一愣，方才梵欲说的这些未必全是假的，这会子殷涟就活生生地站在眼前，质问的话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同殷涟，本就该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

　　殷涟打压庞国公府也好，帮她也好，都无需问过她，陈长毓自觉没有立场来指责他。

　　“怎么本官一开口，你的这出好戏便不再演下去了？”

　　眼瞧着“谟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殷涟冷嗤一声，抬脚往洞中走去。

　　一直紧紧缩在一旁的少年和许君君两人，这会子因得殷涟身上那股来者不善的气息，登时便靠的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