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因为景离胡搅蛮缠一番，陈长毓十几年中从未听谁谈及过有关萧国公府的只言片语。

　　京城中人人都缄口不言，默契地想将那段往事永远掩藏。

　　陈长毓不知当说些什么好，心中却隐隐觉着萧国公府一家的死，或许另有隐情。

　　不，是一定有隐情。

　　陈长毓忽而肯定到，越是遮遮掩掩的上不得台面，背后隐藏的真相便越是龌龊。

　　“萧家哪位小姐？同宇文凡什么关系？”陈长毓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问道。

　　探子也没想到陈长毓会问这个，本想着她应当对萧国公府不感兴趣才对，这事殷涟未曾吩咐过，他一时不知应当答还是不答。

　　陈长毓也不催促，只时不时瞥一眼身旁的探子。

　　男人有些受不住了，他道：“萧家的三小姐，名唤萧悦安，同宇文凡已到谈婚论嫁之际，只可惜……”

　　只可惜世道弄人，有情人终不能成眷属。

　　陈长毓不忍再问下去，想来也是与她无关的事，她转而问道：“你告诉本郡主这些作甚？你明知晓我要的不是这些。”

　　纵使江仁同宇文凡有再多的旧情，北疆再动荡不安，她也着实管不了，唯有陈汝南，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话殷涟在殷涟的预料之中，早早便告诉了探子如何应对。

　　听着跟殷涟所说几乎一字不差的质问，探子心中惊叹不已，面上却淡然自若地答道：“郡主可知，据传宇文凡曾扬言要杀了，呃……”

　　毕竟是当着陈长毓的面，男人难免有些担心她动怒。

　　谁知，陈长毓倒比他更加坦然，直言道：“扬言要杀了陈汝南那个畜生么？你但说无妨。”

　　“是、是……”男人松了口气，胆子也大了不少，“宇文凡对陈大人动了杀心，江仁也是知道的。”

　　陈长毓听的一阵皱眉，她并不认为宇文凡会同陈汝南这种人一般见识，不然可真是脏了手。

　　况且，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十几年后宇文凡才找人算账？

　　实在说不通。

　　“你这都是从哪听说的传言？本郡主要的是真真切切的消息，可不是你在哪处打听到的不知真假的传闻。”陈长毓冷冷训道。

　　这个探子说话颠三倒四，东扯西扯说不到半句重点，陈长毓耐心告罄，只能懊恼这儿并非京城之中，连能用的人都少得可怜。

　　男人急了，一想到殷涟冰冷的眼神他又冷静了下来，面对陈长毓的怒斥，他有苦不能言。

　　思索了片刻，男人才道：“说实话，小的也觉得蹊跷，只是自陈大人从狱中消失数十天后，宇文凡忽而出府，行迹不明，整整一天才回来，身上满是尘土。”

　　“郡主难道也不觉着蹊跷么？”男人问道。

　　十来天的时间，差不多正是京城到渡县所需要用的时间，这么一来，宇文凡形迹可疑的时候正巧便对上了。

　　只是，动机何在？

　　陈长毓一阵头疼，“这些同萧国公府又有何关系？”

　　“噢…这个嘛，”探子面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这是因得萧三小姐死后，陈大人曾出言不逊的缘故。”

　　“他说什么了？”陈长毓不解道。

　　“这……小的也不知。”

　　倘若探子说的是真的，陈汝南究竟说了什么，能让宇文凡不惜撕破脸面，嚷嚷着要杀了他。

　　许久之前的一句气话，难道宇文凡会为此大动干戈么？

　　在大理寺中劫走一人可并非易事，要悄无声息地运到渡县来更是艰难，宇文凡一个小小的知县，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权势？

　　陈长毓糟心不已，花钱让人打探消息，不仅大部分是未经证实的传闻，而且牛头不对马嘴的。

　　若说毫无牵连，又似乎有着丝丝联系，若深究起来，又全都站不住脚。

　　“你还有旁的要说么？”陈长毓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问道。

　　探子摇了摇头，躬着身等候陈长毓发落。

　　陈长毓心头烦躁不已，在渡县处处办事受阻，这工具再不称手，她也只能将就用下去了。

　　“你继续查陈汝南的下落，”陈长毓语气冰冷，“还有，渡县瘟疫的事，一起查查。”

　　探子低声应了下，快步退了下去，顷刻便不见了人影。

　　“郡主，咱这钱花的是真不值！”碧辛上前来，愤愤不平道。

　　陈长毓心中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她花了钱，又等了这么久，竟然换了这么一堆杂七杂八的消息。

　　“罢了罢了，这地方又是瘟疫又是军中不稳的，你我二人小心为好。”陈长毓叹息道。

　　另一头，方才向陈长毓汇报的探子，刚从她的厢房中出来，佯装离了这处，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便又溜了回来。

　　他左右探了探，闪身进了另一间厢房。

　　殷涟早已等候许久，他似是一夜未睡，黑沉沉的眼神看上去更为慑人，身上透出来的气息更是阴冷。

　　“大、大人，您吩咐的，小的都照做了。”探子脚下一软，跪在地上狼狈不堪地说道。

　　殷涟淡淡地嗯了一声，“郡主什么反应？”

　　探子擦了擦额角的汗，老实答道：“郡主似乎很不满意。”

　　听探子这般说，殷涟嗤笑一声，“不满意就好，本官要的就是她心里头不畅快。”

　　站在一旁的裴旭默默站的离殷涟远了一些，探子或许听不出来，他可听得出来自家主子的怨气有多重。

　　殷涟面上向来无喜无嗔，探子也瞧不出他的喜怒，听殷涟这么说，真当他是夸奖自个儿。

　　为了讨好殷涟，探子略一思索便顺着杆子往上爬：“大人说的是，郡主不满意就对，小的瞧见郡主似乎气的头疼呢！”

　　探子得意不已，抬头偷瞄殷涟的神色，却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个儿，那眼神就像在瞧死人一般。

　　房内静的落针可闻，探子实在想不明白又做错了什么，只得尬笑两声，一则缓解尴尬，二则勉强给自个儿壮壮胆。

　　裴旭撇撇嘴，这人如此愚钝，也不知如何当上探子头目的。

　　果然，殷涟听了笑声后脸色更是阴沉，开口喝道：“谁让你自作聪明的！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