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临，驻守边关的大夏士兵在寒夜中微微佝偻着身子，手里举着火把才稍微暖和了些许。

　　边疆地形崎岖，地势又高，天色黑的早不说，夜间的温度更是冷的连常年锻炼的士兵都有些承受不住。

　　所幸现在还未刮风下雪，靠着火把还能勉强度过漫漫长夜，只要边关无战乱，他们倒是宁愿在寒夜中站一辈子的岗。

　　“好冷啊，听说近几日狄国使者访京了，也不知道真假。”一名士兵对着手掌哈了口气，悄摸朝旁边的同伴低声道。

　　一旁的士兵双眼直视前方，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一片漆黑，严肃道：“站岗，认真点，到时候被发现了，够你喝一壶的。”

　　“哎，自从十几年前那一战，庞大人多英勇神武啊，打的狄国落荒而逃，这十几年的时间愣是不敢靠近一步。”

　　方才讲私话的那个士兵不以为意，反倒吹起了牛皮，“我在这军营中也待了四五年了，你也待了三年了，是吧？这几年咱也守过不少夜了，哪有什么狄国人敢入侵啊！”

　　另一个士兵仍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显然不太赞同同伴的说法，正欲开口反驳，巡逻的将领带着一小队士兵路过，两人便都识时务地闭上了嘴巴。

　　相比起军营中的一片安宁，不远处的林间小道上突然传出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原本的静谧。

　　身穿盔甲的士兵骑着飞驰的骏马，朝边疆驻扎的军营一路狂奔，马蹄溅起尘土，听候主人的命令不知疲倦地往前疾跑着。

　　夜色已深，除了马蹄声便只能偶尔听见几声虫鸣，周遭的景色更是隐匿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

　　心头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常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士兵对危险的气息有着极度敏感的嗅觉。

　　马背上的士兵不敢停下，摸了摸胸前的信件，喝令一声，身下的骏马便越发快了。

　　弓箭划破空气而来，直射入士兵的胸膛，双手还紧握着缰绳的士兵双眼瞪大，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纵使心有不甘，死不瞑目的他也渐渐失了力气，从马背上狠狠摔了下去。

　　飞驰的骏马还不知道主人已经不在人世，仍旧朝前继续跑着。

　　又是一箭。

　　骏马扬着脖子，痛苦的叫声响彻夜空，挣扎了许久却还是不甘心地重重倒在了地上。

　　一人一马都已经解决，藏匿在黑暗中的人这才现身，他快步跳下树梢，在士兵的身上摸索一番，拿走了他藏在胸前视若珍宝的信件。

　　翌日早朝。

　　“启禀皇上，高旻国如今势力越发壮大，短短一月竟已攻破数十座城池，玉霁、澹衡等国皆被吞没，如此猛烈的攻势，臣认为不可不防！”

　　百官方一入朝，一向沉默寡言的江仁便上奏道。

　　江仁如今不过刚过而立之年，不及弱冠时便上了战场，曾是庞谌手下一员大将，至今已驰骋沙场十余年，更是立下战功无数。

　　他如今也早被封为了大将军，心中对庞谌的敬重却未减半分，此次庞国公府出事，他一介武官，虽有心帮忙，却又不知从何处下手。

　　明成帝端坐在龙椅上，面色较之前看上去好了许多，“区区高旻小国，竟有如此野心！”

　　明成帝不屑地嗤笑一声，显然没把江仁方才说的这番话放在心上，只不在意地摆摆手，“朕的大夏江山，足以抵十个高旻国，若真有这般不知好歹，主意打到朕的头上来了，便是自寻死路！”

　　江仁听到此话，两道浓眉便拧在一起，露出不太赞同的表情，他正欲开口劝谏，却被一旁的韩渠抢先道：

　　“皇上英明，我大夏乃天下第一大国，岂是这般蝼蚁小国敢肖想之物？几个小国之间的打打闹闹，臣认为大将军多虑了，实乃不足挂齿！”

　　明成帝微微点头，表情也放松了不少，一脸愉悦。

　　韩渠见状，马屁顿时拍的更响了，“陛下英姿神武，大夏百姓安居乐业，皇威所至，民心所向！有如此明军，我大夏可保千千万万年！”

　　兴许是年纪大了，明成帝如今反倒是十分爱听这些花言巧语，韩渠这般讨好，他心情也好上了不少。

　　江仁越听，只觉得越发难以忍受，若非此时是在朝堂之上，他真恨不得立刻拂袖而去。

　　此等巧言令色之人，他实在羞以与之为伍！

　　冷眼瞧着韩渠一脸谄媚的模样，江仁冷哼一声，打断道：“皇上，臣认为此事不可大意，边疆虽多年太平，却也不可掉以轻心！”

　　“江大将军——”韩渠特意拖长了语调，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小国难以存活，今日在明日灭乃常有之事，如此小事一桩，大将军却小题大做，未免有些风声鹤唳了！”

　　“韩大人从未上过沙场，江某不愿与之争辩。”江仁回呛道。

　　韩渠不过是区区吏部尚书，莫说上战场，恐怕连兵书都没看过几本，竟也敢跳出来指手画脚！

　　被江仁这么一呛，韩渠气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抬手指着江仁，半天被说出一句话来。

　　江仁冷冷瞥了他一眼，见他不再出来作怪，便又道：“皇上，高旻国君主生辰在即，臣认为不如趁此机会探上一探！”

　　礼部尚书崔越此时也站出来附和道：“皇上，微臣认为江大将军的提议未尝不可，军中之事，臣认为当听将军一言！”

　　他早已看韩渠不顺眼许久，两人前段时间才在朝堂上争论一番，眼下韩渠被江仁呛住，他顺心不少，特意站出来嘲讽一番。

　　明成帝沉默半晌，看向大殿中的殷涟。

　　从始至终，殷涟始终未发一言，他低垂着头，明成帝只能看到他苍白的侧脸，却看不清他的神情。

　　“殷涟，此事你如何看？”明成帝问道。

　　朝堂之上，瞬间一片寂静，不少官员偷偷侧目，打量着殷涟的神色。

　　虽然心知殷涟乃明成帝的心腹，却不曾想皇上竟如此看重殷涟，连这般事物，都要询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