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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苍萧之战

江湖没 作家5lnOos 4902 2024-11-11 16:28

  萧楚离开不久,门房又传来“名刺”。说是名刺其实并不准确,就是一张白纸,上面草书了某个名字。慕容王爷看着白纸上的姓名一脸疑惑与不悦,只是碍于西门无恨与苍寻君在场不便发作。

  “秦姻人……无名之辈,谁让你呈上来的?”

  长史低声解释:“她非说魔头萧楚在里头,不等通传推开守卫就闯,手下人连她身都近不了……还是九爷路过,见情形不对再三恳求,她才写了个名字容我等通禀。”

  西门无恨与苍寻君对视了一眼。看着慕容王爷望来的询问目光,苍寻君忍住笑,解释道:“这个……其实也不算无名之辈,她有一个诨号,叫做血手观音。”

  慕容王爷头皮都快炸了,今天什么群魔乱舞诸佛出世的日子啊?!忙不迭喊,“快请……”望着长史一溜烟的背影,又追喊一句:“礼遇要最高……”

  远处有轻笑响起:“不劳烦王爷,晚辈已经不请自入了。”

  说话间一个字比一个一个字清晰,及至说完,青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几人面前。

  慕容世家看似铁桶一般的防卫,在这几个顶级到断层的高手面前与纸糊的似乎也区别不大。

  青衣女子衣着素淡眉目清亮,笑起来眉眼弯弯如邻家女孩,实在无法想象出手时的杀伐果决。

  慕容王爷暗暗吸了一口气,满脸堆笑抱拳说:“秦……女侠来访,有失远迎,礼数不周,还望海涵。”

  秦姻人抱拳还礼:“不速之客,王爷海涵。”抬起眼盯了一眼苍寻君。

  苍寻君和她视线相对,然后负起双手,慢慢移离视线,一直望到云霄:“你来晚了,萧楚已经走了。”

  秦姻人扬眉挑衅般问:“怎么没试着留一留?”

  苍寻君有些莫名其妙:“打烂了东西你赔?”

  场中形势有些剑拔弩张了,慕容王爷看得是一头雾水,貌似两人不对付?

  秦姻人声音清冷,字字清晰:“王爷如果不介意,可否容我们私下聊聊?”

  慕容王爷求之不得,一挥手,慕容世家的人纷纷退去。他犹回头望了一眼西门无恨:“大小姐不走?”

  西门无恨莞尔摇头:“万一打起来,我也好劝劝。”

  ***

  众人走后,苍寻君看着秦姻人,向西门无恨努努嘴:“有本事你瞪她一个试试。”

  秦姻人一笑:“我要直接说来找西门大小姐的,大姐会不会拆了我?”

  西门无恨面无表情地坐下:“他是轻举妄动,你让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当我的话是耳旁风?”

  秦姻人横了苍寻君一眼。苍寻君“噢”一声举起双手:“我把风。”转身远离。

  秦姻人低声辩解:“我从他进入落日斛就盯上了他,他绝对不是魔头萧楚,我和小妹哪一个对上他都不会吃亏。”

  西门无恨蹙起眉:“你怎么这么肯定?”

  “第一,据说萧楚随身带的是刀,他带的却是剑。第二,我面对他时只觉出压力不大,你曾说过,我现在不过和五年前的萧楚堪堪平手。萧楚哪怕受过重伤,也不至于五年来毫无进益。第三,他自己也不承认。”

  西门无恨给了秦姻人一个“你跟我扯犊子呢”的眼风。

  秦姻人沉默不语。

  西门无恨:“以你的性子,怎么可能顾虑这么多,不一照面就动手就不错了。说吧,你五姐跟你说过什么?”

  秦姻人叹了口气:“五姐知道瞒不过你。五姐说,她五年前去截杀时就发现这个人不是萧楚。真正的魔头萧楚,极有可能从来没有离开过中原。五姐还说,对这个人,她心里有愧。”

  “心里有愧?”西门无恨咀嚼般重复了一遍,然后说:“你五姐什么都不肯说,我一直在想那天子归崖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说有愧,大致能猜出缘由。可是除了萧楚,天下还有谁能伤得了她?”

  “会不会是李若水与龙一关?”

  西门无恨摇头:“就算她毫无防备,李若水与龙一关也别想接近她。”

  “可是子归崖一战后李若水与龙一关就失去踪迹。会不会已经死在了子归崖?”

  西门无恨还是摇头:“他既然能来洛阳,就证明龙一关没死。”

  “五姐说必要时,引这个人到逍遥山庄。”

  西门无恨笑了笑:“他如此多疑,怎么可能信你。不摸清楚逍遥山庄的底细,他才不会轻身涉险。”

  “接下来怎么做?”

  “就让他先搅和吧。魔头萧楚这个恶名,让他继续背,试试能不能引出真正的萧楚。他若能找出李若水和龙一关,也省却我们许多麻烦。”

  顿了一顿,西门无恨正色道:“暂且不必跟他拼命,但还得防他恃武为祸。眼下他不是魔头萧楚,未必不会成为下一个魔头。一旦这个人失控,即刻抹除!”

  “那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小妹?”

  西门无恨起身:“由她去。你都能发现得了,她要察觉不出不对,也就别去趟丐帮这趟浑水了。你做她一次守望人,由她和萧楚交一交手,确保以后动手万无一失。”

  “是。”秦姻人转身离开之际,犹豫一下还是回头说了一句:“大姐,小妹的身手可有点儿不对劲。”

  “怎么了?”

  “快步太快了。你也说我们学武天赋大差不差,我比她年长,这么些年才能一直压着她打。现在她可不逊于我。我是担心她可别走了什么捷径,误入歧途。”

  西门无恨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脑海里一声炸雷,闪过四个字:

  冰心一片!

  ***

  走了一路,苍寻君总是阴魂不散。听得身后马蹄声近了,萧楚索性站在路旁等着。

  苍寻君下马冲他点点头:“萧先生一路辛苦。”

  萧楚问了一句:“可是白衣卿相?”

  苍寻君呵笑:“想见识萧先生的身手,可否指点?”

  “分输赢?决生死?”

  “随你。”

  萧楚轻呵一口气,苍寻君还在等他开口,萧楚毫无征兆地动了。

  萧楚的剑刚刚离鞘,苍寻君突然发现剑尖已在自己的咽喉,脸上的微笑瞬间凝结……

  后来有人问起这一战时苍寻君说:“我还是低估了萧楚,他那一剑的速度我简直无法想象。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的咽喉处已是一片冰凉。”

  “与他交手之前,我一直在想他的剑法是何等凌厉何等繁华何等诡异。而事实上他的剑只要两个字就可以形容:简单!甚至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招式。倘若他要取你的咽喉,那么从那一剑的开始到完成就绝不会有半点花样。就这么一剑,不存在任何变化。可是你偏偏挡不住躲不开,那种速度,你做梦都想不到。”

  “除了速度之外,那一剑的力度也相当骇人。当那一剑所激起的劲气扑面而来时,我恍惚以为大漠的飞沙铺天盖地,剑上的寒意刹那间寒尽我的咽喉。”

  避不开,唯有退。

  剑尖刚刚接近苍寻君的咽喉,剑尖上的力道尚未来得及递来,苍寻君的身子已如风中的枯叶飘起。萧楚身形掠起,剑尖贴在苍寻君的咽喉上如影相随……

  有好钻研者问:“他是直追,你却在后退,已然失尽先机。他的轻功是在大漠的流沙之上练的,即便不比你好,也绝不至于差太多。这么退你是比不过他的,你又是如何避开这一剑的?”

  苍寻君微一侧头,笑容如漫天绚丽的烟花绽放。

  “我最喜在风中滑翔的感觉。当风吹过的时候,我就是风的一部分。”

  “或许有人的轻功比我好,有人的反应比我快,有人出手比我更富想象力,但论到御风滑翔,没有人比我更轻盈更浑然。所以当他剑尖上的劲风呼啸而来的时候,他这一剑已伤不了我。”

  苍寻君仍在飘退,甚至没有半点勉强的样子,仿佛他就是这柄剑的一部分,无论这柄剑有多快,他都永远与剑尖同在。萧楚意识到剑尖始终与苍寻君的咽喉存在极细微的差距却再也无能为力。他不知自己追了多久,更不知还要追多久才能追得上。他几乎觉得剑尖上的这个人就是自己宿命的梦魇,注定一辈子都无法摆脱。他突然就有些力不从心,手中的剑也越来越重,且身后似有强大的气势若即若离缀着自己如芒在背。

  停下来的瞬间,萧楚忽然似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然而这个念头如同风中云气转眼消散,他根本来不及看清楚那是什么。

  苍寻君仍在惯性的带动下飘出半分才停下来。他看着萧楚的眼睛,一寸寸从剑尖边缘滑开。他看上去仍然镇定,但只有他自己清楚长袍里面已经尽湿。

  “你抢先了,下次我先出手。”

  萧楚收回长剑的时候又恢复了一往的疲惫与厌倦。他的声音仍是如此寂寥与沧桑,又带着几分倦意,仿佛遥远的天边飘过的一个始终不曾醒的梦。

  “我等你。”

  苍寻君看着他的眼睛。每次看见这个人,苍寻君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个人似乎承受过太多的痛苦。这个人站在风里的身影总是如此寂寞,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在他的头顶上缠绕飞舞。这个人荒凉的眼神飘忽而过,苍寻君的心就突然无缘无故的恍惚一痛,好像在这一瞬间滑过许多无法言说的心情。那些心情灵光乍现般倏忽而逝,甚至来不及难过。内心突然一下子被抽空,剩下丝丝欲说还休的割舍不下,恍如隔世。

  这个人在好些时候就好像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在意……

  萧楚转身离去,留给苍寻君一个仓皇而又寂寞的背影。苍凉的歌声在旷野中响起:

  风从岁月的指缝流过

  苍老了明月最初的容颜

  驼铃声里渐次盛开霜的目光

  红柳一生的守候在华发女子冰冷的泪痕中悄然凋谢

  那褪色的宫灯又将执在谁的手里

  望着天空长满了嘶哑

  流沙将落日的不舍缓缓埋葬

  灯影里还是年少而呵护的模样

  回头青丝已成漫天雪

  昨夜的埙声几度徜徉

  还有哪一管箫不曾呜咽

  后来苍寻君对西门无恨说;“那一刻我知道他绝不是魔头萧楚。我和他也都知道,我们彼此都毫无胜算。可是如果有一天我真能杀得了他,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下得了手。他的歌声飘了过来,悲凉而慷慨。我却能清晰地看见他声音里的破碎。他身后的天空被割裂得一片一片。我不了解他的过去,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痛苦。只是当歌声穿透我身体的时候,我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就像那年在乱石滩上发现昏死的五姐,看见她凝固在脸上的疼痛,看见她被鲜血浸透的双腿……”

  苍寻君的眼睛里已然蓄满泪水。

  几滴晶莹的泪,顺着西门无恨拭过眼角的指尖无声地滑落下来。

  ***

  秦姻人是在萧楚走远后才现身。

  秦姻人看着发丝被额头汗水塌湿的苍寻君幸灾乐祸:“被人追着砍,感觉如何?”

  苍寻君不服气:“他有兵器,打小大姐只让我们碰乐器,碰上真正的高手,这架还怎么打?”

  “大姐强调恬淡虚无,精神内守。锋锐在侧,早晚遭刀兵气浸染,毁坏心智。以前五姐做事,不过携带寥寥几支雪莲花茎而已。”

  苍寻君点点头:“我下回试试。”皱起眉头想了想,“也不是办法。草木枝茎,只适合远距离攻击,近战时就无用武之地。不能见锋锐……我找匠人打一把铁扇?”

  秦姻人一脸嫌弃:“恶不恶心。纨绔子弟一样。”

  苍寻君揽着秦姻人的肩:“大姐到四姐琴棋书画都占了,五姐研医,六姐善舞,也没给我们剩下点儿什么。我得想想还有什么器乐适合你我……”

  秦姻人:“说点儿正经的。五乳峰有人下山了。”

  苍寻君愣了一下:“苦字辈的?几个?”

  秦姻人:“至少三个。”

  苍寻君:“苦竹死在萧楚手里,这次来的肯定会有苦难与苦海,都是避世多年的老怪物。你觉得谁胜算大?”

  秦姻人笑容粲然:“名气大辈分高就能吓死他了?苦竹与杨歌加起来不也折在他手里,我还是看好姓萧的。”

  苍寻君跟着笑:“我赌……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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