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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方知人间性灵时

  那个青衣女子也吃好起身,忽然间只见她捡起桌子上的两块碎银子,手臂悬在空中歇留片刻,眉目清横,气如大雁南翔九霄之外,萧萧横秋,她将银子向门口隔空丢去。这一来一去的运功使力谁都没有瞧见。

  只听门外有人“哎呦”一声,剧痛地叫喊出来。两个吹笛子的白面郎君一个门牙被打掉两颗,豁着嘴巴,满嘴喷血;一个的脸袋被擦伤,左一横又一画两道血痕在面孔上突兀鲜明。

  方才这两人本是专心一意地奏乐,丹田发音,体内沉运了一股内功不断传递给溪娥。这时没有防备,突然被别人暗器偷袭到,大怒不止。

  笛音如冰泉幽涩,戛然而止。溪娥起身犹疑不觉,呼出一口气,自己的运功调息也被突然打断,才发觉原来是她带来的两人受了重伤。一人嘴上鲜血淋漓,哇哇大叫,叽叽歪歪地说不清话来,也要恼怒道:“衡山派的手法。”

  身旁那人怒气冲冲地补充道:“这是衡山派的暗器手法,与南宫潮初来时使出的暗器无异。”

  溪娥转身望着侧身旁边正待离去的那几个衡山派的剑客,冷笑道:“把别人暗算了就急忙着离开,我生平最厌恶这种卑鄙无情之人。你们四个也陪着留下来性命吧。”

  这四人惘然不知所措,彼此对视掂量着,似乎刚才也没有人用暗器伤人。溪娥不理会他们,转头鄙夷地瞅着南宫潮:“衡山派可是一向号称大宋第一名门正派,原来一个个都是这般下三滥、不讲理的?恐怕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哼哼。”北宗派居于秦岭终南山外,辽宋边境之交,两国交战之际时内忧外患;少林派在宗派上百年来不及北宗,处处受其打压,曾以武籍丰富著称如今也不如庐山派。此时天下之大,独以衡山派一家独步武林,时常以盟主身份号令诸多江湖豪杰。

  那两个白面郎君手持着鱼腹剑把守在门外,又示意门外随身的一个小厮回去喊人过来。怒道:“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走,老子非要取了性命才罢休。”说罢两人就持剑挺身而出,怒火沸腾,先与那四个剑客扭打成一团。溪娥与南宫潮仍然运功对峙,不敢马虎对方。

  储通刚刚随着酒保去算完了帐,付了房钱,顷刻之间就见菜馆内剑拔弩张,局势更加凶险,不觉呆了半晌,想探明究竟。青袍女子拽着他的衣袖,提醒道:“大哥,趁现在快走啊……”

  储通才缓过神来,便已经随着她跑出店门,奔向街市。岳阳城隋唐以来就是中州要地,其间街市繁华,道路上百货咸集,旗亭旅社,其中也有绫木簪花的鲜艳夺目的服饰店。他们一路上疾行出数十里,青袍女子才又扯住储通道:“大哥,我想去置办一件衣服好不好?”

  青袍女子只是将他的皂青大袍子裹在身上,自己的里面穿着的蚕丝衫子,杏花罗裙早已是破碎了几块料子,污垢满身,狼藉不堪。储通点点头,伸手一摸银袋却发现只有一两块银钱,在手上掂量掂量,合下来算着不到五两,不好意思道:“我,我把钱怎么都花掉了?余下的几两银子恐怕只能置一件蓑衣了。”

  姑娘两靥娇红,睁大眼睛看着他,眉波脉脉含羞,扭捏道:“对不住大哥,最后桌子上的那两锭银子被我扔过去了。”

  储通惊诧道:“那潇湘派的两人是被你用银子砸伤的。”

  “唔,对……我不小心把银子丢了……”

  “这是衡山派的暗器招数?怎么又会是你?”

  “我偷学过他们的武功……”

  正说话间,忽然集市人堆里骚乱不停,几个人持剑奔驰而过,不小心撞翻了人家的榻布皮革摊子,帛絮、牛羊皮洒落的满地都是。那几人不想停留下来计较,竟然展开轻功踏过凳子,一跃而上对面的瓜棚飞奔离去。商人又吃惊又生气,却也拿他们没办法,只得任由他们离去。

  姑娘居然一身投抱在储通怀中,惊叫道:“不好,这又是衡山派的人。”姑娘把头紧紧埋到储通的怀里,不敢抬头,清凉香汗如秋海棠染香的琼琚,汗透青衣。她迟迟不敢抬头,青丝上残余的干松蕊发香牵惹着游子的萌动情绪,幽致如窗明几净的小书室里或淡墨或积尘,别有一种古香可爱。

  良久,她迟迟不敢起身来观望动静,呢喃问道:“大哥,他们没有发现我吧?”

  “已经走了。放心,他们似乎不是奔着你去的,反而是朝着方才的那个菜馆方向走的。”

  她才抬起头,环见四周无人。才去下斗笠,微微梳弄了一下蓬松的头发,挽上凤髻,束发高额。长舒一口气,庆幸道:“差一个方山冠或者一条儒巾,我也可以扮作男儿郎了。”昂首回眸之间,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眉间一滴落梅如点睛之笔,性灵淑真。若果真是男儿,心中有丘壑,眉目作山河。

  姑娘忽然倚着路边的一颗翠柳树旁,缩下身子伸手使劲撕扯自己穿着的蚕丝月桂色的衫子,嗤啦一响,名贵的蚕丝衫子已经被她撕破下来一块。她从上面摘下镶嵌着六颗绛红色樱桃的珍珠,开心笑道:“大哥,这些都是真货,这下咱们又有钱啦。衣服我不要了,你再去给我当掉吧,咱们一路上还可以继续喝酒吃肉着回去。”

  储通在菜馆里没有能买得起五香牛肉本来已经对她很是愧疚,这时更是心疼不已,连忙道:“你这是为何呢?我有气力干活,去给人家拉船卸货,磨运香油,随行干几天零工就可以赚到钱。你,你这衣服本来名贵,就这么轻易扯破了。”

  姑娘还是兴奋地笑道:“算啦,反正破都已经破了。也补不回来啦。”

  他们两人找了一间客栈租了两个房间投宿,姑娘从衡山上一路胆战心惊地奔波到岳阳,接连一个月里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好好休憩过已然患上了风寒,寒冷时肌肤冰冷地像一块冰一样,疾走几步又气喘吁吁,发热出汗。储通颇知道些中医,他问小二要了热水,兼着一把侧柏叶、艾青熬制成汤送到她身旁,嘱咐她趁热敷擦身子,虚干冷汗。储通又送了二两银子和二两丁香叶、二两桂皮,掺着蜂蜜,叮嘱小二晚间熬在浓粥里送过去。自己借过笔墨则草写好一封官司书信,属上实名送到岳阳城的县大衙里,详细告发衡山派那几人劫掠“碧螺春”贡茶一事。

  不料官府正在彻查此时,一连几日没有眉目。这时储通的信访给了他们眉目,县衙里立即传他进来,留他在里面细细盘问了一日。此事涉及到朝廷进贡,地方官府本来因为这事弄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四处盘查无望。储通一日之中就解了他们燃眉之急,衙门里感激不已,赏了他三十两白银而去。官府则派人去围堵先前的那家菜馆,大街小巷招贴告示搜捕衡山派逃逸的几人,追缴他们抢去的一等碧螺春贡茶。

  至于南宫潮和溪娥两人胜负如何?敢来驰援的衡山派众人和潇湘派的战斗结果如何?已然不得而知了。只知南宫潮留在酒馆的这五人因为与溪娥的潇湘派纠缠过久,尽数被官府里捉进了大牢里,等候处分。溪娥一干人等,则因为在岳阳城里交通网络、彼此接应的人手众多,靠借着内部有人联系,早早溜了回去没被官府捉到,不止一次地逃遁走了。而其余从衡山上追杀那姑娘的侠客们,大多依旧守候在东西南北城门旁,仔细盘查来往行人,也仍然大街小巷流窜着四处搜罗这姑娘的踪迹,看来是定要追回他们门派的绝学秘籍的踪迹不可,纵是她逃到天涯海角,也要追杀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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