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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祸起萧墙不胜愁

  (这一大章篇幅较多,属于两章内容合并起来,因为后来删改过,特此注明)

  庐山东南的含鄱口三叠泉旁,那个名叫郭烟岚的姑娘在白雨斋的信箱里翻出来了一本《听松楼诗草》,这是当年南唐公主李亲霞所撰写的,后来嫁给钱塘王为后时,遥寄回庐山白雨斋的三卷书。年隔日久,没有人翻看,只是被珍惜地收藏在内库中。

  其中一章回忆当年与小道士嬉戏庐山时,甚是有趣:

  当时弘景上人为山中宰相,南唐朝廷要事,凡中宗皇帝拿捏不稳,朝堂议事困难时都要遣人八百里传书到庐山之上,询问弘景上人到意思。弘景上人则以丹帛锦囊,云烟墨写毕再遣朝使带回金陵城。

  南唐国朝中三省六部,尚书台相国府见到庐山来的丹帛书,无不欢喜,以为有据可循。不必朝堂再议,便可调遣礼户刑兵等六部有司执行,极少有误。

  忽然一日,南唐的礼部尚书照例拆开弘景上人要寄过来的文书。这次内容却十分奇异,旁人皆不可解,以为是道家高深莫测的幻化仙术。书中仅上下两言:

  “命趋公主双鹤发,绣帏交护两琼枝。笙歌院落时衣锦,白云亭中晓画眉。

  幻化之术谨之,为政者自当为国为民。”

  下句百官皆知何意,原来是中宗皇帝今年来笃信道法仙术,想请求弘景上人出山为国师,替江南旱情蝗灾祈雨解脱,又好替京杭运河的枯水期解涸。于是中宗皇帝准备下令在金陵城修筑一七星台,大兴土木,却不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反倒还以此为由,征收“祈雨税”。

  弘景上人大怒,亲自下山来到金陵城劝慰指责过皇帝,监督工部大臣们拆除过七星台,发放钱粮给百姓。朝廷众官本是苦劝皇帝不从,要等山中丞相亲自前来方奏效。弘景上人虽然以道法高深、内功生息充沛闻名于世,中药医术、丹药修炼高超,社稷苍生之事却乾乾夕惕,不敢疏忽。南唐上到百官,下到百姓无不欢喜赞颂,感恩上人的功德。

  弘景上人却悄然离身,又回到庐山派隐居下来。一个月过后才遣使送了这封文书到朝堂。

  丹帛上的这首七言绝句诗看起来却十分奇怪,读来不过似乎是让他喜爱的弟子,亲霞小公主化一个古老的仙鹤妆去庐山。礼部尚书首先收到信笺,转而移交给百官过目,众人皆疑惑不解能其意。然而既然是出自弘景上人之言总归是没错的。

  中宗皇帝一字没动,亲自将来信誊抄到圣旨上,传到皇宫中去召见亲霞公主。梅花粉底、流云鬓发,幽兰竹沥水,点滴若白露未晞。玉臂沾染百仙草香,若凌雪傲霜的寒梅琼枝,这便是道家书中荟萃的仙蛾古妆。

  古往今来,皇帝圣旨命令皇宫里的那个公主、嫔妃化成哪种仙蛾妆,这应当还是第一次,似乎荒唐可笑至极。亲霞公主只好忙活着这般打扮了一下,便命令宫中车驾赶到庐山去。

  她去时,见到小道士手持一枝鹤羽,披着宽松肥大、一点也不合身的道袍,发髻上束扎着洁白的纶。亲霞公主自己的长袖小褙子外,则是峭窄飘摇的香罗带,梅妆浅浅风蛾袅,简直就像一只从月亮下飞来的大白飞蛾一样。两人互相见面,相视之间不觉哈哈大笑,小道士常年都要穿宽大的道袍,已经被她讥笑过无数回。这次也回击她是一只大飞蛾,随路上嬉笑不断。公主好生气闷,吵闹着怒骂弘景上人这山中丞相出的馊主意,逼的父皇非要自己这般打扮。

  小道士这回诡计得逞,才畏首畏尾地开口承认其实这首绝句诗是自己写的。

  公主勃然大怒道:“你敢假传圣旨,我回去告诉父皇砍了你的头。”

  小道士见她这回真的生气了,劝不回来,连忙道:“师父确实让你上山,说要教我们一种玄妙的心法。只是师父繁忙,我略微增添了几笔写成一首绝句,这样我以为更风雅些。”

  公主骄横道:“哼,我便知道丹帛上有古怪。天底下哪有丹诏命令化成什么妆的。你,你可真胆大包天,快给我跪下。”

  “你千万别生气了,我想教你这份道家妆容,不得不用这个法子。蛾眉白衣其实是极美极美的……我,我也情愿跪着负荆请罪就是了。”小道士伏在她面前,大袍子掩盖得他像一个玄武大乌龟一样,他低着头悄悄道:“后面一联是师父亲自书写,只有上联是我觉得押韵补上的。”

  亲霞公主不觉好笑道:“你可知你把百官们弄得不知所措。不如把首句就改成‘丹诏命趋双鹤发。’下诏化容妆,千古以来也闻所未闻。不及你这小道士小小年纪不学好,尽是风流。这份账我一辈子都会记得。”

  小道士再不敢多嘴,跪在地上,心知这次闯大祸了。尊师和小公主必定都要惩罚自己。

  这时弘景上人走过来,将他们两人带进毛松林之中,山中行不过两三里就见到碧玉滴翠的竹林,山风拂过,嫩翠翠筱娟娟静,高耸入云的高竹则万竿倒斜。其中有沙馆斋居,亦栽竹于北窗边上。

  弘景上人与这两个孩子走进竹宅,焚香烧柴,袅袅一缕缕清烟散入竹林之中,烟雾露水滴落惊醒栖居的竹鸡,蓬发惊飞,散乱风日影。南窗窥日,曙色微凉透神,如灵丹一丸,滋染山中万物成熔金。玉环青琐荡漾在窗台山,窗口一线洞天,便可透过密林以视世外日月。这等磨刻建筑的窗户,便是《道德经》中所谓:“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良久,暮色四合。弘景上人擦拭着面颊上的热汗,对他们道:“当今天下无主,大唐的节度皆独立一方,诸州纷乱、百姓流离。日后此计善用,危机时可以保你二人平安。”

  亲霞公主惊诧道:“丞相大人为何吩咐我一个女子入山受此大礼呢?我的皇长兄尚有六人,父皇百年后南唐皇位也都他们的,女子从来都不关社稷。”

  弘景上人释然笑道:“诸位皇子们老夫曾观过他们脉象,妄言之不过凡夫俗子而已,天下尚未大乱之时就当灰飞烟灭。此计唯有世间神韵、性灵可以受用,旁人用之皆有性命之忧,岂可逆乱?”

  小公主心悸,受吓道:“丞相大人何处此言?师父曾教我读史书,曾言:‘萧墙之乱,宫闱之衅,皆为一国之祸’,莫非也会发生在我后唐?”

  弘景上人笑眯眯摸着她的鬓发,长言道:“小公主自守一片冰心,哈哈,凡天下大道,皆化作神韵、格调、性灵,此三者本不应受俗世沾染。老夫此举已是逆天改命,只求弟子平安。再不敢多加妄言,泄露天机。”

  亲霞小公主知晓弘景上人能窥视天地变幻,预测人间万事,料事如神。书中结语是李亲霞后来作钱塘王妃时,骨肉女儿三周岁时所写:“丞相大人一生辅佐王室,匡弼南唐社稷。鞠躬尽瘁,不敢稍稍懈怠,直到晚年始得回山修行。惜我南唐国主偏安无为,皇室有负丞相重托。亲霞少女时蒙受丞相大恩,拜入丞相门下,幼年无知,如今方渐渐领会其中机巧。亲霞本驽钝之人,凡尘骨肉,无钟灵毓秀之姿,不敢受此造化大恩。若师父在天显灵,还望庇护我膝下女儿。”

  这一章郭烟岚看的云里雾里、不知何意,“看来是弘景上人的天机藏在其中,不可道破而已。”她翻到这一卷时,全书已经过了大半,郭烟岚方才明白这三卷《听松楼诗草》后来身为钱塘王后的亲霞公主为何又要撰写出来,要重新寄回庐山。

  郭烟岚心若游丝,甜甜的闭上眼睛,自语道:“长师兄昔日道明的青史红妆女子中的天姿灵秀,原来正是这祖师爷所指点的天地四大:神韵、格调、性灵、肌理。玄之又玄,却又尽态极妍。”

  ……

  临安城中仍然处处繁华,都市闲地稀少,这一年春来,东西南北的集市、水巷小桥内外,桃花鳜鱼、粽香竹筒、鹅子肥鸭等等都已经上市堆满。吴越百姓家家户户都有田地耕种,周围的水稻按时插秧,柳树池塘里播撒着似米粒般的小鱼苗。无论远郊近里,处处都有茶坊酒肆、米面油点、鲜猪陈腊的铺子。

  这些年来几无战事,少见寇盗,治安清明,全国来往商旅往往停留在此,赞叹此地物产繁华,集市广布,交易方便,临安城不愧是富甲天下的宝地。多处不说,只消看后来南宋遗老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有记:“金翠耀日,罗琦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千古繁华一梦中。”中唐白居易亦有《杭州春望》诗,其中一联作“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自中唐到宋末,吴越江南之地聚宝天下,其中富饶景象可见一斑。

  初春二月二,龙抬头。钱塘王赵越便在士兵、百姓的簇拥下,一路春衫细马,照例去祭奠了城郊边的规模宏大的龙王庙,乞佑今年风调雨顺。果然一直到春末都有如油春雨,颇合时宜的落了几次,播种犁耕等农事都进行的非常顺利。

  春事忙完,吴越的农政才都闲了下来。一日钱塘王诏令王爷钱超问道:“王爷这几日一直在调兵遣将,备受大船、钱粮,莫非就要出兵南海?”

  钱超亲自前来述职道:“不错,下月就可以出兵南海,预期在年末就可以占领南海的聚礁大岛,收作我吴越南航远洋的港口。”

  钱塘王疑惑道:“这时出兵未免太急了些?春农刚刚耕种便要如此兴师动众,恐怕粮库里接引不及。况且此时节恰值东南风盛,海上又多大风大浪,此时行军岂不是逆风而行。”

  钱超哈哈笑道:“大王,这可不妨。粮草预备数月的即刻,到了岭南便有打算,岭南人久厌恶那南海与他们抢夺海岛,奈何他们的实力尚不足以剿灭南海。这次愿意助力我们共同驱赶南海诸寇。现在确实是逆水行舟,行军缓慢,容易延误战机。可大王不知虚则实之,用兵变化之道万千,那南海倭寇向来灵活,若是探听到我们何时启程,吴越离他们遥远,早就能有所准备,处处避战,那时我军吴越大军定要无功而返。如今出兵他们万料不到,亦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至于海上风暴,延缓战机之事,那时我们在岭南歇足,见机行事,循循渐进,亦是完全打算。”钱塘王信以为真,就不多过问,只是问何时亲自设宴为他送行。

  王妃李亲霞带着女儿郡主赵毓儿居住在西湖边的眠琴小筑中,这里时时清幽,常常只遣有几个贴身侍女日常侍奉,远离尘嚣。王妃的身子又是一年比一年在消瘦,常年病体娇弱,身躯有时如同冰雪般清冷,只好煎煮着各式草药。她日间伴着女儿读书写字,亲自教导她读过些许经典。

  这些时日长公主赵溶月也常常前来造访,道:“我那小庭深院中此时也常常只我一人,就无心思去填录乐曲,撰写词话啦。”

  王妃问候道:“那些自幼陪伴你的将军们,此时竟然还不在身边看护你呢?”

  赵溶月回道:“二伯说不久要启程出征南海,因此把绝学派的叔叔们都调遣过去了。我都已经这般大龄,哪还需要什么人陪伴呢?”

  王妃笑道:“那你也没有写信问候几声吗?”

  赵溶月轻轻一笑,说:“算来这几月只有远在台州的张玄素给我写了信,说王爷吩咐道恐有南海派的细作常常在此处登陆上岸,莫要轻心大意。说来也不好回到临安来。”王妃猜不透她的心思,本来想趁机询问她的闺情相思,心意在哪?只是见她十余年一直都待字闺中,尽管见人仍然雍容大度,成熟大方,可情思始终不曾表露些许,只好咽下话头,闭口作罢。

  一日,李亲霞携赵毓儿

  果然在下月,王爷钱超就遣人来请赵越,来使说道:“王爷说这次行事还是以保密为主,不宜过于惊动众人。只请大王将此视作家宴便可,待事成之后再会宴不迟。”赵越点点头,只是去请了王妃和自己一并,午后整顿罢就来到钱超的府邸中。这王爷的府邸仍是和上次一样,既见不到门前有将兵会集,把守森严,也不见有其余客人出入其中。钱超见他前来,立即起身迎接到,施礼待见毕。钱超详细把这次的出兵策目、行程路线详细讲述给钱塘王听,带领他参阅了路线图与各方援兵,悄悄道:“这次竟然辽国的南院大王耶律洪基愿意出兵相助,他将届时遣送来数十只精早大船来助我所用。只愿征服南海后,划归一两个岛屿与他,以资贸易转运。可见这南院大王目光长远,可值得相交为友。”

  钱塘王听闻此言愕然大惊,悄悄道:“莫非王爷不知此时正是在北方大散关与淮水城一线,宋军与辽军两军交战、前线紧急。王爷竟然还与辽国有这般亲密的交往,莫非不知这是通敌之罪?”

  钱超笑道:“不妨不妨,此时正好借用一下那南院大王的数十艘战船,只换给他几个小岛、以资贸易,交易岂不美哉?”

  钱塘王大惊失色,诧异道:“王爷这是何言?如此这般可是通敌辽国,与如今的大宋朝廷为敌。”

  钱超忽然变色,冷笑道:“实话来讲,我的用意正在于此。想当年赵匡胤背叛了北周皇帝,一一吞并了南唐、西蜀,才窃取了那一家天下。钱塘虽小,可基业长久,为何非要做那赵宋的子民?如今辽国的南院大王耶律洪基常年与宋交战,愿意联合咱们钱塘拿下这赵家的天下,这等买卖如何不做?”

  钱塘王讶然失色,张望了钱超许久,忽然抱头痛哭道:“本自同根生,为何就要陷我于不义。舍弃这先祖建立的两百年吴越王朝于不顾。”

  钱超冷漠道:“王兄不必这矫情计较。不过十年,我便可以重新夺回咱们吴越真正的地盘。数十年来,本帅韬光养晦,养兵千日之久,正待此用兵之时。天下武功、破敌军阵自料天下无敌,何须再惧宋人?何况如今的赵宋冗兵冗官、积贫积弱,曾屈辱签订澶渊之盟于北辽……”谈话之间,有下人在门外报道:“大王、王爷,宴席已经摆设好了。”

  钱塘王心中恨此事木已成舟,再难反悔,起身道:“你今后行事,恳请不要再伤我钱塘百姓……”他才要说完已经有生人进来,恨恨道:“可惜如今我受了册封,若能让出这王位也好。”说完走到窗前整顿了衣衫,梳洗了一些面容,愤愤离去。

  钱塘王赵越来到宴席,上座的就是他和王妃两人。列坐在两旁的人很少,只有钱超和他的长子钱逍,宗室外族的两个绝学高手。钱逍率先给钱塘王敬了一杯酒,一干而净,道:“王叔贤明,如今我吴越大地富甲天下。愿儿孙一辈更能收复故土,更能让这天下百姓归心。”

  钱塘王听闻此言,紧握着酒杯不知所措,恁自低下头看杯中之水,微微摇晃。席上诸人顿时把目光一齐转向上席而坐的钱塘王,场面平静。王爷钱超开口喝道:“小子不得无礼。敬酒不祝我大王、钱氏家族安康,岂能先议论政事?”钱逍连声诺诺,退到一旁。

  钱超向钱塘王致歉道:“请问王兄该如何罚他?还是由我领头,先敬大王一杯酒吧。”钱塘王如若未闻,只是轻轻点点头,看他将酒喝将下去。王爷见状,道:“可是席间的气氛不够,败了王兄的兴致。来人,请歌伎来奏乐起舞。”

  钱塘王抬手拒绝道:“不必如此,王妃素来不喜这些喧杂的歌舞。今日听闻这些定要头痛心烦。寡人数十年里也未同她排张过。”他端起桌前的酒杯将酒一饮而尽,又命旁边的侍者盛满,对钱逍道:“贤侄无妨,来,寡人回你这一杯。”又盛上满满一大杯酒,依次对席间的诸人敬酒毕。

  如此喝了十数杯,钱塘王忽然心中悲恸,向身边的王妃道:“公主,共枕二十年来,始终只有我们两人最相亲爱。寡人愚昧、没有才思,至今不知你心头事,只能瞧望着你不停地在憔悴。如今这钱塘慢慢丰饶起来,寡人身边的你却日渐消瘦。我欠你好多,却也只能独身陪你。”

  王妃入席时已经看出有几分蹊跷,只是不明白是何事。她看到钱塘王在借酒浇愁、心中至悲,此番模样有如那年囚禁在深宫梧桐下的六哥李煜,这般猜度,实在让她同情伤悲,她安慰道:“大王为我相守终生,又有何辜负之说。你今晚喝醉了吧,那我先送你回去。”她喊着钱塘王与自己身边侍从,门外却无人应声,转眼忘去,唯见一行将士挺立在外,肃静庄重。

  王妃已知有这一手,转身向钱超行李告别,问道:“王爷,我们的随从在何处?大王醉了,我们欲先回家吧。”

  钱超行礼道:“今夜请恕在下行无礼之举。明日此时大王与王后的随从都会出来送二位回府,只是此时不能。日后在下定会亲来请罪。”

  王妃酒醉方醒,双蛾愁蹙,抬头媚笑道:“原来王爷是想囚禁我们俩啊。想我幼年时在金陵城时也曾被如此礼遇过,也不是一件什么新鲜事。”钱超自然明白王妃这话的含义,将他自己来影射当年南唐国都中受赵匡胤收买下的叛臣,阴谋囚禁中宗皇帝李璟和皇亲贵族,投靠赵匡胤卖国割地于北周。钱超从来自恃为将军枭雄,此时也不得羞惭无颜,闭口不语,羞怒只不让他们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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