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领头的剑客话罢率先朝着梅映霜杀去,剑路完全与之前不一样,更为凌厉和急速。
这便是他说的“飞虹剑法”了吧,确实迅疾如飞,气势如虹。
“不差。”梅映霜架刀一挡,迅速推开,而后侧身一闪,一刀撩开后面追来的一剑,又是翻身躲过第三人刺来的一剑,整个过程他完全没有看向两侧,便知道了他们的剑路,才有这行云流水的拆挡。
“可恶!”
“真能躲!”
“可恶啊!”
那三个剑客又一剑落空,纷纷都有点恼怒起来了,手中长剑配合身法,越刺越快,像很多道长虹一般对着梅映霜冲杀过去。
飞虹剑法又快又凶,再加上三才阵的配合,我感觉梅映霜开始有些疲于躲闪了,手中的刀频频挡在身前没法放下,身上衣服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些口子,脚步也渐渐笨拙起来,完全不似先前那般潇洒飘逸。
那三人也是振奋了起来,三才阵变化更多了起来,长剑对着梅映霜各个死角极力刺去,仿佛不知疲倦。
我暗叫不好,这样下去梅映霜怕是要被活活磨死,便将手摸向怀中暗器,随时准备上去支援一下,掩护他脱困。
也许是看到了胜利的希望,那个拿刀的头目神情又振奋了起来,大声叫道:“快杀了他!杀了他!”
双方又过了两招,梅映霜挥着刀将三人逼退,又猛地拉开了两步。
“不能再跟你们纠缠下去了,把我衣服都划破了。”梅映霜沉声道。
我知道他应该是要拿出真本事了,早前在破庙那他试我身手时候用的那个诡异身法和掌法,他基本都没用过,也就是他还没展现真正实力,根本就是在与他们玩耍。
“飞虹剑法,三才剑阵,确实不错,值得我出刀。”他淡淡笑了下。
“虚张声势!”那领头的剑客啐了一口,与他两个兄弟又是使出“飞虹剑法”朝梅映霜刺去。
“来!”梅映霜轻喝一声,弓步下沉,右肩下坠,一个十分不常见的姿势,左手向下握住刀鞘,右手握住刀柄,在三人剑锋近身之际,猛地往上一抽。
霎时,一道寒光拔地而起,来势汹汹,如滔天巨浪,惊得那三个剑客连忙闪躲,躲得慢的,身上已散出一朵血花。
这刀,寒光耀夜,冰冷的杀意丝丝透入肌肤。
“此刀,名唤寒耀。”梅映霜站起身,将刀指向三人,“请指教。”
漫天杀意,从梅映霜拔刀出来的瞬间,便从他和刀身上迸出,让周遭如坠冰层,透心底的冷。
那种感觉,跟遇到龙云霄的时候,是一样的感觉。
我不自觉松开了扣在暗器上的手,即使离得很远,仍旧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真是可怕的一刀。”我也不禁喃喃自语了起来。
突生变化,让在场几个黑衣人都惊愕不已,那三人见他这样,竟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这……这……这……”那拿刀的头目不禁结巴起来。
“这一刀,如何?”梅映霜淡淡问到。
持剑的三人面面相觑,小心地后退靠在一起。
我看到他们持剑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大哥,怎么办?”其中一个剑客问到。
“他还留了实力,我们打不过的。”另一个剑客说。
那领头的剑客敢怒不敢言,只是小心地戒备着梅映霜的每个动作。
“如何?你们不打算进攻,那在下可就来了!”梅映霜冷笑道。
话音刚好,我就便见到他仿佛在原地消失了,下个瞬间便出现在离那三剑客不到五步的地方,泠泠刀鸣响彻荒野,一刀横劈随即就来。
是之前那个诡异的身法,就跟缩地成寸一般。
那三人明显楞在原地,没想到梅映霜竟是这有这般恐怖实力,根本来不及应对,完全没时间去施展轻功。
自问面对这样的武功,我也没法在全力使用“灵虚神行”的情况下完全躲过。
三人躲闪不及,只能架起长剑挡住这一刀。
一声金玉断裂的长鸣,三人闷哼着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遭,竟是一动也不动了。
三把长剑也硬生生被砍断,散落在地上。
梅映霜将刀收回刀鞘,别回腰间。
“还没死,带着你的弟兄走吧。”他朝那头目看了一眼。
那头目被他一看,抖得比筛子还厉害。
“快……快跑!”他大叫一声,竟是头也不回就往别处跑了。
另外一人见势不妙,也是拔腿就跑,留下倒在地上的三人不理不睬。
梅映霜苦笑着叹了口气,径直朝我这边走来。
“梅大哥。”我从隐蔽处出来,也向他走了过去。
“没受伤吧?”他朝我笑道。
“躲得好好的。”我说。
“这些堂口也不知道最近是犯病还是怎么的,到处拉人入伙,还好我武功尚且可以,还能赶跑一下。”他说。
尚且?我看了看那倒在地上的三个,心里一阵尬笑。
“梅大哥,你这武功肯定不下杀手榜前二十。”我说。
“那个榜对我来说没啥意义,留给别人去排就行了。”他笑了笑。
“你这刀法,我怕是一百个头也不够死。”我说。
“都是乱砍的,我可没学过刀法。”他说。
我看他眼神真挚,似乎真没说谎。
“额……”我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将眼光瞥到其他地方。
“你想学?等有时间我教你两下。”他拍了拍我的肩。
“行,学两招保命也不错。”我说。
“好久没拔过刀了,都有点生疏了。”他说。
“可以看下你的刀吗梅大哥?”我问。
“可以,不过这刀不锋利,我怕你看了会失望。”他说。
想到他两刀把那三个人直接收拾了,我真不信他说的鬼话。
“那更得好好看看了。”我说。
但结果确实是他没说谎,我拔出那把寒耀,发现这刀应是某种奇铁锻造,重量不会很重,刀身比起其他刀剑更有一丝冰冷光泽,不过有个地方很奇怪,这刀竟然没有开刃,刃上是平滑的。
“嗯?”我有点不相信,又看了下刀身内侧,发现同样没有开刃。
“梅大哥,你这刀,没开刃?”我望向他,满脑的不可思议。
他点点头,说:“我的刀不需要开刃。”
“这……”我还是很讶异,“这不开刃的刀也能砍能杀吗?”
“自然可以。”他说,“绝顶高手万物皆可为武器,摘花飞叶皆可伤敌十步之外,我这把钝刀自然也可以削铁如泥。”
我对他武功的层次又多了几分认识,很明显他的武功比我高出很多,我敢断言在江湖中他是个中翘楚了,也难怪对杀手榜这种东西没什么兴趣,他的实力怕是要前十之内。
“你们几人的功夫都这么恐怖的吗?”我小声问。
“我想想。”梅映霜托腮沉思了下,“老酒鬼轻功、暗器、扇子都很好,施定坤用笔,龙云霄的枪,李震霆的剑,黄莺善用双环,柳莹会长袖,赵小宝用弓弩。”
“弓弩都有武功?!”我不由得惊奇起来。
扇、笔、双环、长袖、弓弩,这些都是很难练得很厉害的,而且一个比一个还冷门,尤其弓弩都能有武功典籍,这还是头一回听说。
“赵小宝那门武功,跟暗器差不多,有些独门暗器不也有功法修炼,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他说。
他这么一说,我就大概清楚了。
“你们之间有比试过吗?”我问。
“我不喜欢跟人打,所以他们应该都比我强吧。”他笑了笑。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他想了想,说:“除了我以外,老酒鬼、龙云霄、李震霆和赵小宝他们几个是打过架的,黄莺和柳莹这两个女孩子不说,施定坤用脑多过动手也不说,单论武力,老酒鬼和龙云霄应该不分上下,李震霆次之,赵小宝稍差点。”
“不过。”他话锋一转,“不到生死关头,永远不知道谁更强就是了,每个人都会留一手。”
“所以。”我看着他,“也有可能是用脑多过动手的施定坤武力最强,或者是两个女孩子能吊打你们几个。”
“不排除这种可能。”他笑了笑。
“我是很认真的。”我强调了一句。
他点点头,道:“我知道,龙云霄以前很多次找施定坤打架,施定坤看似打得很狼狈,实则一点伤都没有,打几下就投降逃跑,而龙云霄看着处处压着上风,小伤口却不少,多亏是没遇到武器上涂毒的,要不然早就下地府报到去了。”
我瞪大了眼睛。
“在杀手组织里,扮猪吃老虎是很正常的,越是一根筋越是容易死,隐藏得越深越容易成事。”他笑了笑。
我看着他,还是忍不住联想到一个人。
“梅大哥,我突然发觉你跟我师父挺像的,你们应该都是属狐狸的,要不就是狐狸投胎的。”我说。
梅映霜哈哈大笑了起来。
“有这么好笑吗?”我无奈道。
“没没没。”他摆了摆手,“只是觉得被比作狐狸,还是有些太看得起我了,他们几个人都管我叫傻子,我最多也就是只傻狍子,没狐狸那么聪明狡猾。”
“用词不当。”我耸耸肩。
“好好的夜晚被这几个小贼打扰了,我都没心情看星星了。”他叹了口气。
“都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找到我们的,还找得如此精准,难不成跟踪了我们一天?”我说。
“或许是探子发现的我们,然后通知他们堂口派人过来,大的堂口在很多城里都有驻点,策应很快。”他说。
“这三人要怎么办?怕是都被他们头头抛弃了。”我看向那三个昏迷不醒的剑客,依旧保持着那个模样没动过。
“架个火堆给他们,赶一下野兽,省得给活剥了。我下手没那么重,最多就受点内伤,等醒过来就可以自己想办法离开了。”他边说边指了指散落在四周的火堆。
“也可以,早点处理好我们还得挪位置休息。”我说。
说干就干,我们分别拾了点柴火,在那三人附近架了个火堆,然后把他们拖在一块背靠背倚在一起,防止路过的野兽把人给咬死咬碎。拖的时候我还顺势探了下他们的鼻息,发现只是比较微弱,并不是命悬一线的感觉,梅映霜确实手下留情了。
处理完这三人,我们便上马离开原地,重新寻了个有遮蔽的地方做新的落脚点,经此一战,那猎命堂估计也不敢来找麻烦,两个人靠着大石块便睡着了。
翌日清晨,两人都起了个大早,简单洗漱吃点干粮便继续出发。
按照我们的脚程,从安陵城到云麓城大概三天路程,我们除了第二天进了个小村庄买点干粮外,就一直在郊外呆着,也没进别的城,主要还是防着猎命堂的人追来,徒增麻烦。
说来也是奇怪,那晚一战之后,那猎命堂也没有任何追杀报仇的意思,也没派人进行盯梢,一路上十分顺利。这也倒好,省心得多,终于在出发后第四天,我们到了云麓城,此时离中秋还有一个半月。
进城后也没急着去交还赏金,先去驿站交还了马匹,这种租的马匹其实脚程稍慢,但脾气好,耐受力不错,连续跑个一天一夜一点问题没有,完全适合各类侠客,尤其是我这种囊中羞涩的。
“以后有钱了我也去开个马场,专门养这种马来卖,绝对好赚。”我看着驿站来来往往的人,不由得说到。
“劝你最好不要,这生意可不好做。”梅映霜笑着拍了拍我的肩。
“为何?”我看向他。
“老胡那两匹马每顿都得吃不少草料,每个月的开销可不是几两银子的事。”他说。
“养少点不就没事。”我说。
“种马也要养好些年才能繁殖,期间你是完全没法出售马匹的,那就是纯亏,找场地也要花不少钱,这一来二去,得预亏好多年才能开始想赚钱的事。”他说。
我听完感觉头都大了,忍不住问到:“梅大哥你经过商吗?怎么说起来头头是道的。”
“那没有,就是以前听老胡说想开个马场养马赚钱,就去问了下施定坤,结果他拿算盘打了一下,说至少要准备十万两银子,然后连续亏钱几年后才能开始考虑赚钱的事,老胡当场就把他那把算盘砸了,从此再也不提马场的事了。”他笑着说。
“老胡前辈着实火气挺大……”我小声说了句。
“说谁火气大呢?!”耳边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像炸雷一般,吓得我往旁边一跳。
“老……老胡前辈……”看到来人,我才意识到正主到了,赶紧抱拳问好。
“沈小子,你怎么还跟这臭小子厮混?还讲老子坏话呢是不?”老胡瞪了我一眼。
“别来无恙呀老胡,老人家怎么跑云麓城来了?”梅映霜嘿嘿笑道。
“少来,老子不在你就说老子坏话,当老子耳聋了是不?”老胡又瞪了梅映霜一眼。
“哪敢,就是凑巧说到马场的事,才提到你老人家,不想你老人家居然出现在这,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梅映霜嘿笑着跑到老胡身后帮他捏捏肩拍拍臂膀。
“臭小子就净学油嘴滑舌,酒蒙子那点本事都给你学会了!”老胡白了他一眼,脚步却是没挪一步。
“那人你给送走了?”梅映霜话锋一转,“不过你怎么往这边跑?回谷里的路也不是朝这边走。”
“要不是有人叫老子来,老子还不乐意走这呢。”老胡看了梅映霜一眼。
像是在暗示一些事,一些我看不懂的事。
梅映霜放下手,说:“既然如此那你便先忙吧,我跟红叶兄弟去处理了事情先。”
老胡粗犷地“嗯”了一声,看了我一眼,便直接往驿站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