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孤岛,满月。
雨寒长发飘逸,半躺在沙滩上,一身藏蓝长袍,压在身下,浸湿了海水。忆起往日种种,他会心的笑了,喃喃道:“海风又起了,今晚的月色好美……你离开三月有余,在那边过的可好?那件事情我一直放在心上,你只管安息,我会照顾好自己。”
脑海中闪回往日种种,也是这个沙滩,一双璧人吹着海风月下长谈,锦芳枕在他的臂弯,笑得那样甜。
“还记得那次出海吗?你把我打昏。”锦芳抚摸着他的脸庞。雨寒微微一笑:“当然记得,你最怕晕船,还要独自一人冒险出海,真是傻瓜!”锦芳抿了抿嘴:“那个时候顾不了那么多,我放心不下你,不能让你一个人——咳咳……”言罢忍不住咳嗽一阵,雨寒拍了拍她的背,急道:“你才是傻瓜,为了别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哎!说到底还是因为粮饷,如今回想起那段日子,虽然艰难,但是感觉蛮充实的。现在倒是乐得安逸,可心里总有一丝不安,不知道中原怎么样了。”
锦芳贴紧了他的胸膛,缓缓道:“寒大哥,你还没变,总是那样忧国忧民,其实那不是你的责任,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宿命,不是吗?国家兴亡都有定数,不是谁一己之力所能改变。”
“这些我知道,可是——”雨寒想争辩什么,锦芳突然玉指封住他的唇,笑道:“你啊,别想这些了,我还是希望看到开开心心的寒大哥。”雨寒会心一笑,在她脸上印了一口:“嗯,有你在,真好。”
锦芳甜蜜非常,在他臂弯里拱了两下,柔声道:“你也该有自己的人生,芳儿希望今后的寒大哥能够幸福快乐的过好每一天,即便……即便有一天,芳儿不在了,你也可以好好的生活……”
雨寒心里一紧,慌道:“芳儿,你说什么傻话,我要你长命百岁!”
锦芳并未接话,身子一抖,有气无力道:“寒大哥,我不想骗你,我的内伤复发了,这一次——咳咳——”
“什么?!你是说凌云霄打的那掌?!”雨寒大惊,锦芳勉强点了点头,艰难道:“是……我虽自幼修习法术,但这几年功力退步,压制不住了……”雨寒痛惜万分,嗔道:“怎么不早告诉我!我来运功为你疗伤!”锦芳吐了一口黑血,脸色煞白,拼命挤出微笑:“没有用的,门主掌力强劲,我心脉已断,能撑这么多年早就知足了……”
“为……为什么!啊~!”雨寒痛哭不止,锦芳此刻异常平静,双手抚摸着他的脸庞,泪珠滴在胸口,是热的。她安慰道:“寒大哥,芳儿真的满足了,谢谢你能陪我这么久……”
雨寒嚎啕痛哭:“别这么说,我们是夫妻啊!”锦芳内心甜蜜,泪如泉涌:“我好……好幸福——”言罢又吐一口血。
“芳儿!”雨寒抱得非常紧,似乎指甲都要扣到肉里,然而,她已感觉不到疼痛。
“寒大哥,我的宿命到了。这一世,能死在你怀里,芳儿很开心。”
雨寒泪流满面,痛苦万分:“你都是为了救我才……”锦芳想摇头,却有心无力,虚弱道:“我不……不后悔,不悔遇见你,也谢谢你……谢谢你当初选择了我……可惜……我福薄,不能和你白头到老了。”
“不要!芳儿,你别说了!”雨寒不忍听下去。胸膛百转千回一阵汹涌,锦芳突然觉得不痛了,身子瞬间轻便不少,她明白,时候到了。于是微笑道:“寒大哥,答应我,等我走后,回到中原,去找凌姐姐——”
雨寒拼命摇头:“傻瓜,我那么喜欢你!怎么可以——”
锦芳眼神坚定,语气平稳:“你一定要去找她,帮她、爱护她,这样,芳儿……就安心了。还有,回中原路过柳州,记得去一趟杨振兴的别院,那里有——我的白玉环。”
“白玉环?”雨寒不明就里,锦芳面色红润,仿佛又恢复生机,她笑道:“是啊,那次出海,料想九死一生,我怕到时候黑翼门找他们麻烦,便将玉环留给了园园,必要时,可作为信物。那环虽不值钱,但毕竟是娘亲的遗物,还请寒大哥取回和我葬在一起。”
雨寒一时语塞,接道:“我……答应你,我去中原,一定帮你拿回来!”
锦芳笑了,笑容是那样灿烂,仿若初到江南游历的那些年,那个意气风发,荣光满面的锦芳又回来了。
“寒大哥,照顾好自己,但愿来生……还能遇见——”
这是锦芳最后一句话,言罢便撒手人寰了。雨寒抱着她的尸身,哭到哽咽。这一切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就在昨天,此刻的雨寒早已满面泪水,沉浸在回忆的悲痛中无法自拔。他对着海风满月,大声呼喊:“锦芳!你安息吧,我一定会坚强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