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会生老病死,关键是怎么个死法,死得是否恰当,是不是时候。
杜七欣的死,非但不很恰当,而且也不是时候。
得知杜七欣的死讯,对柳雁飞来说不啻是一记晴天霹雳。
早上自己刚刚起床,房门就被蓬蓬地敲响了,柳雁飞好不懊恼,喝问:“谁呀,大清早的就来扰人?”
门外一个声音道:“是我,张成,柳老大,大事不好了,又……又发生命案了。”
柳雁飞慌得披上外衣,上去开了门,只见张成头上冒汗,正在气喘如牛,可见他是一路飞跑过来的,累得狼狈不堪,但柳雁飞只匆匆一瞥,便问:“你说什么?又有了命案,这次是谁死了?”
张成一边用衣袖擦去汗水,一边道:“就是七星茶楼的杜七欣,给人用刀杀了,我的妈,那死相可真恐怖。”
柳雁飞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怎么回事,那杜七欣不明明是杀人凶手吗?怎么反而被别人杀了呢?”不及多想,赶忙收拾停当,与张成风急火燎地赶往七星茶楼。
七星茶楼并不近,二人徒步奔行,也花了一柱香功夫才到。杀人现场围着好多看客,衙役李祥和其它几个捕快正在维持现场,驱赶人群。
柳雁飞大步冲了过去,扒开人群往里一钻,一具鲜血淋漓的死尸赫然入目,只见杜七欣仰天八叉地卧在一滩血污里,死鱼般的乌珠突了出来,脸色业已发青,一张脸上写满了不尽的惊骇与恐惧,仿佛死前看见了什么令他极为害怕的一件事,让他死不瞑目。
柳雁飞检视了死者的伤口,发觉最致命的一记杀着是在前胸,而他的胸口开裂,心脏已完全被人取走。是他让哪个人伤透了心,是他以前的情人,往昔的仇敌,还是他最亲密的朋友?
难道杀他的人,还会是昨晚的那个白衣怪客不成?
尸体很快就被运到了府衙,验伤,笔录,草草地进行一番收拾之后,殓房的王福来就把尸体运走火化了。
凤城接二连三地发生凶杀命案,本已闹得人心惶惶,这杜七欣的死,尤其让人心惊胆战,这两天老百姓逢人便谈此事,说道:“一个人连心都被挖走,死到这个份上,也真是惨中之惨了。”其他的言论烽烟四起,整个凤城都仿佛被一股恐怖的气氛笼罩着。府衙大老爷公孙正更是耳提面批,一定要柳雁飞等人尽快将凶手缉拿,还一个和平安宁的凤城给大家。柳雁飞只得带同手下四处探访查寻,这些天好不辛苦,查妓院,探茶坊,走民街,逛赌馆,问四邻八乡,虽是兢兢业业地干了多天,但线索全无,好不令人心灰。
这天晚上她心情沉重,叫了张成,李祥二人来到平常聚头的茶楼饮茶。
点上茶果点心之后,三人便开始聊起来。柳雁飞道:“这些天你们陪着我四处查案,也委实辛苦,来来,大家喝茶。”
张成李祥二人陪着笑脸道:“柳老大才叫辛苦,我们两个跑腿的是理该多做一些,那是本份所在。”
柳雁飞点了点头道:“这起案子虽是三宗,其实是同一个人所为,只不过其中的牵连颇广,而且犯案之人行踪诡秘,狡猾异常。”
李祥道:“柳老大上次说杜七欣本是最重要的疑犯,可如今看来,这主犯是另有其人的了。”
张成接口道:“何况,杜七欣的茶楼我们兄弟几个也查了个底翻天,并没有发现大宗的珠宝银两,可见若不是姓杜的转移别处,便另有人将财宝全部鲸吞了。”
柳雁飞道:“主犯确系另有其人,不过依我所见,这人非但跟侠刀会有关,而且也一定与杜七欣等人很相识的,他杀人目的并不全是为了钱财,也是为了泄愤,杜七欣死相之惨,各位共见,若是一般的凶手所为,顶多是毙其性命而已,何至于要挖走心脏呢?”
二人点头道:“是呀,这其中的道理深奥的很。”
柳雁飞笑道:“也不是深奥,只是复杂一些而矣。”喝了一口茶,接着又道:“其实凤城这么小,昨天张三家死人啦,今日李四家添个大胖儿子啦,连这种小事也会很快传遍整个地方,要是杀了一个人,发生一件凶案,岂不是惊天动地,人人皆知,所以小城有小城的好处,消息往往很灵便,而陌生面孔也容易让人认到,所谓街传巷流,小道消息有时候是很有价值的。”
张李二人道:“这些天我们四处查访,为的就是要找些陌生面孔的人,探问虚实,小道消息确实有一些,但大多是老百姓胡编乱造,至于陌生面孔,非本城的人也找到了一些,不是不懂武功的,就是一些行旅经商的。我看要找真凶,还真有些难哩。”二人口中嚼着干果点心,吃得多,人倒来了精神。
柳雁飞却摇了摇头,道:“有所谓万事有阴阳之分,事不在明便在暗,不在近便在远,不在上便在下,不在喧嚣热闹之处,便在寂静荒芜的所在,这意思你们懂不懂。”
二人点头道:“懂,杀手不是男的,便是个女的。”双手仍不停地剥着干果往嘴里送。
柳雁飞道:“又来胡说,好,既然你们懂我的话,那么从明天开始,我决定大伙儿在夜里查案,城外的什么寺院,山庄,破屋,草房也千万别给我放过,就连山上的山洞,说不定也是凶手的藏身之所哩。大家这几天辛苦一点,尽快将这桩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好不好。”
张,李二人无奈地点头,道:“好。”
柳雁飞站身而起,拍了拍手道:“既然大家说好,那么明天晚上可要加把精神,现在我们回家去罢。”
二人望着剩下的干果点心,可惜道:“可是,我们还没吃完哩。”
柳雁飞笑骂道:“你们两个馋鬼,我真是服了你们,好好,账我先付了,你们也早些回去。”说着走向柜台,付了茶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