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蒙面人并不急着追赶,只是向柳雁飞询问,她是否受了伤,柳雁飞摇头道:“我还好,阁下是谁,为何半夜在此?你救了我一命,我定当报答。”
白衣人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救你也并非出于偶然,所以你也不用报什么答,重要的是你想不想知道杜七欣的秘密,以及段鸿飞为什么会死。我想这些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柳雁飞欣然道:“哦,原来你都知道,说来听听。”
白衣人朗声道:“好,我这就说给你听,柳捕头,对不起,其实我老早就知道你是女扮男装的捕快大人。二十年前四川盐饷遭劫,两浙漕银被盗,一天功夫,相隔千里,官府营运的皇饷不翼而飞,这件大案你听说过没有?”
柳雁飞摇头道:“没有。”其实那会儿她还没有出世哩。
白衣人点一点头,道:“那次所失的官银总共是白银一千三百七十万两,黄金二百六十万两,其它的珠宝器玉无数,你知道都是谁干的么?”
柳雁飞还是摇头。
白衣人道:“你知道么,是侠刀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当朝的圣上手握百万军队,可惜偏偏敌不过人家侠刀会的手段高明,功夫了得,硬是把重兵押送的盐饷漕银统统盗来。最有趣的是侠刀会出手巧妙,更是没杀得一个官兵,你说这种事奇不奇怪,侠刀会的手段厉害不厉害。”
柳雁飞点头道:“侠刀会能在重兵监视中盗取巨宝,神出鬼没,的确让人既惊且佩。”
那白衣人却摇头道:“侠刀会虽然厉害,可是谁又敌得过‘宝物动人心’这五字真言,所以侠刀会内部的矛盾和猜忌也越来越激烈,为了这笔巨大的财富,几乎每个人都在动歪脑筋想坏主意,明争暗斗,为这财富而死的英雄义士,更是多得不能胜数。侠刀会元气颇有损耗。后来,朝廷更是派遣大军前来征剿,将这支秘密的组织几乎一网打尽,侠刀会伤亡虽然惨重,仍有不少余党侥幸得脱,那笔巨大的财富,也被其中几个秘密地运走埋藏了起来。
“侠刀会虽说一蹶不振,但要是靠这笔巨宝招兵买马,指日便可东山再起,当时侠刀会的总瓢把子还活着,照理应当重重利用这份巨资,谁知保护他的几个手下利欲熏心,秘谋弑主分财,总瓢把子稀里糊涂的死在自己部下之手。那几个部下夺得巨资,坐地分赃,大家拿了钱财各奔东西,从此隐名埋姓,不在江湖上露面,你知道么,段鸿飞就是那几人中的一个,偏偏是他与众不同,非但在这边远的凤城创下轰轰烈烈的段家帮,而且竟然暗中追查到其余几人的隐藏之所,将那几个统统杀了干净,一是为了灭口,其二,更是为了夺取另几份巨大的财富。财宝到手后,他不敢一下子将宝物取光,每次拿个几十万两,经过秘密的锻炼,铸成新锭,然后托口让镖局给他运送。”
柳雁飞插嘴道:“照你这么说来,上次四通镖局所押的红货,都是段鸿飞的赃银喽?”
白衣人点头道:“可惜,段鸿飞万万没有想到那数目巨大白花花的银子让人给劫了,更有四通镖局十六条好汉,命衰运乖,竟然统统死于非命。”
柳雁飞道:“那么照你说来,这杀人劫镖的人会是谁?是否与杀段鸿飞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白衣人道:“你猜得很对,杀段鸿飞和夜劫镖银的凶手的确是同一个人,这个人不但武功高,极负智慧,而且深藏不露,这样的人最危险,也最可怕。”
柳雁飞惊问:“难道阁下已知道杀人的真凶是谁?”
白衣人沉声道:“不错,我的确已知道杀人的真凶,这个凶手就是杜七欣。”
柳雁飞“哦”了一声,颇不敢相信,道:“是他?”
白衣人道:“杜七欣我已盯了他两日,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去,方才对姑娘逞凶的便是他,这人武功很高的,但不擅用刀,才会仓皇遁去。柳姑娘以后可要当心他的暗算。”
柳雁飞道:“多谢你的提醒,我今后定会多加小心的。”
白衣人又道:“杜七欣本是侠刀会的一个香主,侠刀会虽受重创,但其中有几个得力的干将却心犹不甘,杜七欣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侠刀会总瓢把子一死,他便将侠刀会的残余势力招集起来,可惜的是,势单力孤,再难回复以前的风光,于是他又想到了要重振侠刀会,必须拥有大量的财富。所以……”
柳雁飞接口道:“所以他杀死了段鸿飞,还劫镖杀人。”
白衣人笑道:“也并不是这么简单,只因他深知段鸿飞的性格,知道他绝对容不下其余几个叛徒拥有的财富,所以他这些年一直在等待和筹谋,他要等段鸿飞先下手除掉另外几个叛徒,然后再杀段鸿飞,达到一举惩恶的效果,并且还能轻松地取到巨大的财宝。”
柳雁飞点头道:“杜七欣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而且可怕,可怕的地方就是他有野心,因为他老早就想篡夺帮主的地位,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帮主被人干掉,自然是他最高兴的事。说到底段鸿飞之流弑主夺财,其罪虽巨,但比起杜七欣来,也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因为杜七欣的贪欲比他们更大也更深,他不但要财,更要的是权力。”
柳雁飞肃容道:“所以他要装深沉,要显得什么事都平平和和的,这样的人做茶楼老板岂非最合适不过。”
白衣人笑道:“因此他便到这个鬼地方趁着下雪天开设茶楼,别人以为他傻他笨,但谁又知道他比任何人都聪明着多,狡猾得多。”
柳雁飞突道:“不过据我的手下说,这几天段鸿飞常常出入七星茶楼,莫非他已知道杜七欣的秘密。”
白衣人道:“段鸿飞想跟杜七欣做笔交易,平分巨宝,只不过杜七欣一口回绝,定要将全部财宝收归己有,两人几回讨价还价下来,始终没有达成协议。”
柳雁飞道:“到后来杜七欣先下手为强,将段鸿飞一刀毙命,并且抢走了全部的家当,是不是?”
白衣人点头道:“不错,杜七欣的武功的确比段鸿飞高出许多,他杀人的手段和技巧,遍寻宇内,恐怕也可排在百位之前,这人一向颇为自负,每次杀人都会在死者身旁留下一个侠刀会的标记,那就是一柄小刀。”
柳雁飞感慨道:“阁下怎么对这件案子的情况如此清楚,柳某真是佩服之至,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
白衣人笑道:“贱名何敢相示,本人只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至于这件案子,我看我已分析得差不多了,柳捕头,明日你便可以带人去拘捕杜七欣,我祝你马到成功,告辞。”
话一说完,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人健步如飞,很快便消失在茫茫的雪夜里。
柳雁飞待要说声“谢谢”两字,却是来不及了,她立在寒风之中,想道:“这人可真是个怪人,也不知是谁,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他另有目的,他是要陷害杜七欣吗?可杜七欣也明明要想杀我的呀?这人与侠刀会难道也有什么瓜葛不成?明天要不要去抓杜七欣呢?”一连串的疑问,简直搞得她的头都快大了,没奈何,只好择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