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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请君入轿

冷锋凛月 飞鸟漪 2838 2024-11-11 16:34

  未知的故事,每天每一个时辰都有。

  我虽是编织故事的人,可也还有太多东西仍是未知,但却一定会继续摸索下去。

  01

  冷月,月下孤影怜。

  人孤寂,月也孤寂,星光更疏。

  所次冬天的月,看起来总免不了有种饱历风霜的沧桑。

  月下的人,也仿佛在一夜间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长成了一个沧桑而疲惫的老者。

  尸体已被掩埋,就埋在枯树下的阴影里。

  马儿也许并不喜欢安息在这里,然而此时的乌云却已无能为力。

  但他已暗暗下了决心,他若能活着走出寒山,就必然把它也带出去。

  月还是同一轮月,可马的主人却还不知她的马已死去。

  这一个黑夜过得实在太漫长,漫长得乌云已不愿张开双眼,不愿再看到明天的朝阳。

  虽然这种季节,能看见朝阳的时候也不多。

  信笺中的文字,每一行每一句都已在他心内扎根。

  他没有慕樱那么好的记忆力,也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可这封书信上的内容,乌云却怎么忘也忘不了。

  他虽忘不了,却也怀有莫大的狐疑。

  这种地方,本就是他这种身份的人绝不该来的。

  地方既已不该来,这里的人当然更不可深信。

  可送信来的人若要对他不利,早就可以动手。

  要制服现在的乌云绝非难事,更何况在送信人面前,他根本就连拨剑的空隙也全无。

  既不想杀他,又何必相欺?

  这对寒山城有什么好处?

  好处自然是有的,只是乌云此时依旧不明所以而已。

  不明所以的人,鼻子很多时候也不是属于自己。

  因为他会被别人牵着走,纵使跌得头破血流,也照样得走下去。

  乌云不傻,绝不傻。

  可不傻的人,同样也免不了成为一头牛。

  任人宰割的牛。

  02

  牛当然不能乱跑。

  乱跑的牛,也许也会在无意中破坏他人的庄稼,糟蹋他人的果实。

  所以牛绝不能乱跑。

  不能乱跑的牛,只有一种角色可以驯服。

  那正是骑在牛背上的吹笛童子。

  他既能在牛背上施施然摆弄笛子,当然也不会去害怕它。

  牛既肯被他大模大样坐在上面,自然对他的笛声也并不讨厌,可能还很爱听他的歌声。

  爱听歌声的牛,当然也爱听歌者的话。

  谁是那个爱吹笛的童子呢?

  03

  恃才傲物的人,不会有太多人愿意做他的伙伴,更别说朋友。

  所以韦恃才没有朋友。

  只不过这一点并不十分准确,他在寒山以外还是有着不少酒色之交的。

  可在这儿,他的确连一个朋友也没有。

  他在寒山待的日子已不算短,但连一个肯与他聊多几句的人也没有。

  他也不想和他们交朋友,所以他只有孤独,无尽的孤独。

  然而,韦恃才并非那种习惯孤独,享受孤独的人。

  因此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当然想砍了南天门那巨无霸的脑袋来痛快一下,可也是想想而已。

  乌云在南天门的一战,给韦恃才的印象很深。

  他突然发现,这个本应是敌人的少年,本应很讨厌的少年,实在很不讨厌。

  非但不讨厌,还十分可爱。

  所以,韦恃才接过了寒山城主交给他的鞭子,成了那一个吹笛的牛童。

  可是他非但不会吹笛,而年纪也实在不小。

  不过,他还是来了。

  04

  马没有了,也更没有牛。

  可乌云若愿意跟他走,还是不需要走路的。

  因为在韦恃才身后,有一抬轿子。

  不但是一顶轿子,还是一顶六人抬的轿子。

  虽比不上八人大轿,却也已比四人轿好上不知多少。

  乌云倚在马儿站过的枯木下,看着眼前这顶半大不小的轿子,竟一时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身在险地,时刻想着的都是不知会遇见什么样的对手,如何严峻的考验。

  他思前忖后,想来想去,也绝不会想到居然等来了这么一群人,如此一顶轿子。

  这是要干什么?是来先礼后兵?

  乌云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冷冷盯着他们。

  此时若要动手,情况已比面对送信人时好了许多。

  他的胸口已没有那么疼痛,他也相信,韦恃才已绝不能再像送信人那样,轻易地按住他拨剑的手。

  虽然这个人看起来,比送信人要更难对付。

  单凭对方腰间那把长而垂直的刀,就已非常人能驾驭。

  不常见的武器,自是不常见的人。

  轿已停下,落地。

  六条肌肉浑厚结实的轿夫,也像两排整装待发的士兵,随时等候命令。

  谁的命令?

  当然是韦恃才的。

  他看着乌云,目光柔和,全无恶意,仿佛看着他悉心栽培的后辈。

  “请。”

  良久,才有这么一个字,打破了月夜下的宁静。

  请?请人上路?

  “请上轿。”

  乌云本不想理他,可最终还是忍不住道:“我是你们的敌人,为什么要请我?”

  韦恃才微笑道:“世上绝没有永久的朋友,当然也不会有永久的仇敌。”

  “话虽不假,”乌云的脸色却满是不屑,“可积雪千年的寒山容不下一片梧桐,深院自也绝不会盖在其上。”

  韦恃才目光闪动:“哦?这是为何?”

  乌云仰天深深吸了口气:“因为它会被数不尽的群峰所环抱,纵不被掐死,也会老死,变成朽木,化作尘埃。”

  “那阁下是不愿住在山上的了?”

  “至少这座山不会。”

  “可你已来了,你的人就在此山,想走也已走不了,不是吗?”

  乌云冷笑。

  “难道我说错了?”

  “当然已错,不但已错,而且错得一塌糊涂。”

  “愿闻其详。”

  乌云已一字字道:“我的人绝不会留在这儿,你们也许只能留下我的尸骨。”

  韦恃才仿佛根本没在意,因为无论谁死,死得反正绝不是他。

  所以他面色从容,淡然道:“也许你说得很对,可是你却忘了一件事。”

  “说。”

  “死在寒山的尸骨,也许并不只阁下一具。”

  韦恃才的表情已显得说不出的惬意,好像他已算定此言一出,对方的态度就绝不会再如此坚定。

  果然,乌云的脸已霍然变色。

  轿是空着来的,当然不会又空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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