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风长声、李瑶和马成黥之间的事,此时铁无咎当然并不知情。他当天在李瑶屋内所见,此时陈述之时当然删减了不少,但意思总算到了。听到最后,顾九月愤然说道:『没曾想当日所救的,竟然是一个表裡不一的下贱女人!』
花寻枫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她用力摇著头道:『你难道是想说,当日何员外没有冤枉她?何夫人确实死于李瑶之手?不,不,我不信。从来只有男人欺负女人,不会有错的……』她想起杀死何员外当晚,铁见南对她所说的话,不禁胆颤心惊。
而吕成凌听完后表情却最为奇怪。他喃喃说道:『李瑶,李瑶。原来真有此人,原来她真的本是师兄的女人,难怪,难怪……』
众人各有心思,似乎都无暇理会其他人说了什麽。铁无咎耸耸肩,说道:『无论如何,这只是我在长生门的一个小插曲。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李瑶了。』
这时的铁无咎,又怎会想到,他与李瑶的见面,绝对不只是无关痛痒的小插曲,这是后话,以后自有交代。这时他继续说道:『李瑶的事告一段落后,我便把精神集中在第二个线索上了。』他一顿,继续道:『这第二个线索,还是关于姜成鼎。由明总管带路,我一共去找了他两次,他都以要事缠身为由,避而不见,直到第三次,我才总算见到了他。』
吕成凌从李瑶的事上回过神来,说道:『三师弟个性有点……特立独行,不喜与人交谈,他不想见你,也算正常。』
铁无咎道:『或许是,也或许不是。我见他的地方,是在主院以西的一条小河边。』
吕成凌道:『那个地方是一片茵茵草地,一条小河弯弯流过,流水湍急,汩汩作声,在此闭上双目,会有恍如置身江洋之中的感觉。三师弟最爱在此歇息养性,隔三岔五,总要去一次。』
铁无咎道:『对。那裡果然是一个风光明媚的好地方,可是这种癖好,总会有个因由。我听明总管说,姜成鼎儿时住在江边,或许是籍流水之声,缅怀过去。敢问吕大侠,对于姜成鼎的身世来历,知道多少?』
吕成凌沉默半响,摇了摇头。
铁无咎道:『经过我后来的调查,在整个长生门之中,关于姜成鼎的身世来历,就只有他自己、风长声、和南宫伯母三个人知道,而他的身世,后来证明,正是事情的关键所在。』他一顿,继续道:『书归正传,姜成鼎为人阴沉孤僻,不善言辞,我和他的见面,说不上几句话,他就下逐客令了。不过,就几句话的功夫,他还是露出了很大的破绽。』
『哦?』
铁无咎回忆道:『见到我突然出现,他脸上的神情,便令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的眼神之中,藏著惊讶、恐惧、和愧疚。虽然一闪即逝,却还是让我捕捉到了。我故意把话题扯到铁剑门灭门当晚,描绘著当晚血溅成河,哀嚎遍野的情况。我又说到在火烧陀罗岛当晚,岛上女子尸横遍野,有不少死前更受尽凌辱,我追问他,当晚杀了几个妖人?十个?二十个?三十个?当我说到这一些时,他的脸皮不由自主地抽动起来,彷彿极为痛苦和恐惧。表面上他似乎撑了过去,但我相信,他当时心裡已然崩溃。』
吕成凌忍不住说道:『单凭几个表情,并不能说明什麽。更或许,只是你自己先入为主的臆想。』
铁无咎同意道:『没错,到当时为止,我还不能确定任何事情,只是心裡的疑惑更深而已。不过,故事终于到了最精彩的时刻,接下来,真相便要水落石出了。』他得意地笑了笑,继续道:『当时我想,要更彻底地了解姜成鼎,就必须从他的身世入手。好在我在南宫山庄的名声一向不错,受兄嫂影响,南宫真伯母对我也有些好印象。一番调查之下,我总算从南宫伯母的口中,知道了一些头绪,其中最关键的,是一个人名。』
吕成凌问道:『一个人名?』
铁无咎道:『这个人名,叫做姜三阳。』
——
一样是个风和日丽的早上,铁无咎照常地打开房门,见到明总管。他已渐渐数不清这是自己来到长生门后的第几天了,他的调查似乎走进了一条死路,这几天他一直想著该如何利用手上已查到的消息,来进一步掌握风长声恶行的证据。苦思不果,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这些天长生门内一切如常,平静得像一盘死水,这让铁无咎快要发疯。有如高手交锋,敌人的防守弱点,只会在进攻时显露出来。毫无波澜的情况下,铁无咎根本无机可乘,风长声放任他在长生门内自由行动的信心,并非毫无根据。所以考虑了三天,他决定放手一搏,孤掷一注,即便知道这个办法有极大凶险,他也不得不为。
——
风长声屈指一算,铁无咎来到长生门已是第二十个晚上了。表面上看,他每天除了吃喝玩乐,什麽也没做,可是越是如此,风长声便越是焦躁不安。他觉得铁无咎一定在暗中计划著邪恶的阴谋。
这天晚上,在羽化阁中,风长声列常地听著明总管报告铁无咎一天的行程。
『辰初二刻起床,用早点。辰正二刻给夫人请安,说了半个时辰话,然后在前院四处走了一圈,巳正左右回房歇息。午时初用膳,午正又回房。未时初出门去青松镇……』
听到这裡,风长声打断道:『镇上行程说详细一点。』
『是。』明总管继续道:『未时正入镇,路过大街时在捏泥摊前看了一下,对一隻孙猴子的泥偶很感兴趣,最后却没有买下。然后去了三杯居酒馆,叫了两壶高粱,一碟火烧羊肉。申时初喝完一壶,去了茅厕。申时正回到席上,继续喝。酉时离开后……』
风长声再打断问道:『去一趟茅厕,居然用了半个时辰?』
『是的。』
风长声再问:『我好像记得,这种情况已经连续好几天了。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
明总管道:『小人觉得奇怪,也直接问过铁公子。』
『他怎麽说?』
明总管道:『他说,肠胃不好。』
风长声冷笑。
明总管继续说道:『小人也不大相信。可是小人检查过,茅厕内绝对没有其他人,除非……除非竟然有人愿意躲到茅坑之中。』
风长声沉吟道:『他在茅厕之内时,难道就没有发生什麽特别的事?』
明总管犹豫道:『铁公子他……他似乎在自言自语。』他一顿,继续解释道:『小人在门外倾听,他似乎在喃喃细语,可是声音太小,小人听不清。不过……』
风长声追问:『不过什麽?』
明总管道:『不过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铁公子似乎……心情比较激动,有一句话说得比较大声,让小人听见了。』
风长声很紧张,问道:『哪一句话?』
明总管答道:『他说,「找到了姜三阳家人的下落。」』
风长声闻言大为惊恐,他拍案而起,问道:『他怎麽会知道这个名字?你确定他是这麽说的?』
明总管战战兢兢,答道:『小人……听得不是很真切,但大致上……应该没错。』
风长声脸上阴晴不定,来回踱步,似乎在思考极其重要的事情。
明总管见掌门神情凝重,也担心起来,问道:『那姜三阳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吗?他的家人又是谁?茅厕裡难道真的还有第二个人?铁公子难道真的在谋划对长生门不利?』
风长声突然停下,微微一笑,问道:『明总管啊,你来我长生门已经好多年了吧?』
明总管不明所以,老实答道:『过了年,便已是十个年头了。』
风长声道:『这些年有你的照料,门内大小事务都有条不紊,这才免了我的后顾之忧。说起来,我还不曾正式地向你表达过谢意,真是难为你了。』
明总管受宠若惊,垂头道:『掌门太过抬举了,这些都是小人的分内事。掌门对小人恩同再造,小人万死不足为报。』
风长声道:『好,好一句万死不足为报,很好。这没你的事了,你回房好好歇息吧。』
——
明总管战战兢兢地退出羽化阁,心想掌门思虑高深莫测,这番言语的含义又岂是自己所能揣摩得了?于是不以为意,径自回房。
明总管有妻有子,但家人却并不住在长生门内。他为求办事方便,早起晚睡,在门内设有单间住房,只是偶尔空閒,才回家看看。说起来,为了铁无咎,他已经一个月不曾回家了。
他宽衣就寝,想著明天如何进一步查验茅厕茅坑,合眼不久便已沉沉入睡。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开门声惊醒。
他起身一看,虽然环境漆黑,但还是清楚看见,推门进来的竟然是铁无咎。他心下一凛,奇道:『铁公子?半夜三更来找小人,难道有什麽急事?』
铁无咎微微一怔,随即便笑了。他笑著找了张椅子坐下,口中喃喃说道:『来了,果然来了。』他举起一张纸条,继续说道:『不是我要来找你,而是你留书相邀,让我马上过来。』
明总管接过纸条一看,果然如此。他奇道:『可是这纸条却并不是小人所留啊。』
铁无咎道:『那看来留书者是另有其人了。』
明总管又问:『此人这麽做,是何目的?』
铁无咎笑道:『自然是要我出现在你的房中。接下来他还想干什麽,我们很快便会知道了。这个人此刻说不定已经来了,说不定就藏身在黑暗之中,偷窥著我们呢。』
明总管还想再问,却听见了另一把声音说道:『你的确很聪明,而且好像还很冷静。』只见黑暗之中一个人影走到光下,却是一个身穿夜行黑衣的蒙面男子。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一身素黑,手上却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单刀。
明总管一惊,怒道:『你是什麽人?竟敢夜闯长生门?』
黑衣人冷冷道:『我是什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晚将会死在铁无咎的手下。』
明总管又一惊,问道:『铁公子?他为什麽要杀我?』
黑衣人道:『因为铁无咎从头到尾,根本就是陀罗岛派来的奸细,风掌门急公好义,好心收留了他,却万万没想到,你发现了他秘密和陀罗岛联络,他为了灭口,只好把你杀了。』
铁无咎听到这裡,忍不住鼓掌喝彩。他笑道:『好计!我自己也想了许多天,如果我是风长声,该如何对付铁无咎呢?原来他竟想了这麽一条栽赃陷害的毒计,在下由衷佩服,真的。』
明总管急道:『难道铁公子你,当真是陀罗岛的奸细?你为何要当杀父仇人的走狗?』
铁无咎叹道:『明总管啊,难道你还不明白?铁剑门血案根本不是陀罗岛所为,陀罗岛上的也根本不是什麽妖人。她们只是一群被人所害,躲到岛上避祸的可怜女人。陀罗岛主花夫人,就是被风长声害惨了,十多年前才会第一个踏上陀罗岛。铁剑门案的幕后凶手,就是风长声本人。他灭了铁剑门,嫁祸陀罗岛,再当上盟主,借群雄之力剷除宿敌。我来长生门,就是为了要找出他恶行的证据。表面上,为了维护中原大侠和长生门的名声,他杀不了我,所以便设下了这一个局。』
明总管摇头道:『不,你出言污衊,血口喷人,掌门不是这样的人。』
铁无咎继续说道:『这个毒计最厉害的地方在于,风长声为了杀我,甚至不惜牺牲你,明总管,他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必须得有如你这般的身份,才可以成功污衊我,把你的死嫁祸到我的头上。不知在下所言,可有不对之处?』
最后一句,问的却是黑衣人。黑衣人冷冷答道:『我已经说过了,你很聪明。』
铁无咎被称讚,似乎很高兴。他说道:『可是你刚才说的,却有一点不对。』
『哦?』
铁无咎继续道:『你是什麽人,这一点其实很重要,太重要,最重要。』他一顿,又解释道:『我花了几天时间,忍受著茅厕裡的熏天臭气,像傻瓜一样地自言自语,目的就是要通过明总管,给风长声传达一个消息。风长声收到这个消息,会有怎样的反应,我作了无数个设想,但却始终无法肯定。我想过他会忍不住出手杀我,但我也猜想,他不会亲自动手,那样太容易留下把柄,他会派他的手下出手。我很高兴我猜得没错,今晚来的是你,你不是风长声,你是他的手下。』
黑衣人道:『无论是谁来,今晚的结果都一样。』
铁无咎彷彿没听见,自顾自继续说道:『你可以在长生门来去自如,我大胆假设,你根本就是长生门中的人。你说话时故意把声音压得沙哑,说明你想要掩饰真实的身份。你身为长生门人,练的应该是掌法,今晚却提了一把单刀,也是为了同一目的。你的一身装束,和铁剑门灭门当晚的杀手一模一样,也和刺杀罗在天帮主的刺客一模一样,我再大胆假设,你的刀法应该是似刀非刀,似爪非爪,你其实就是「穴杀帮」的一员!你直接受命于风长声,所以你不但是穴杀帮人,你更可能便是穴杀帮中的头号人物。若以人身穴道为代号,你极可能便是,「百会」!』
黑衣人越听越惊,眼孔收缩,忍不住打断道:『你说得够多了!』
铁无咎不管,继续道:『不,百会只是你蒙面以后的代号,重要的是,你除下了面罩,会是什麽人?我心中有一个人选,但到目前为止,我还是没有十足的信心。』
黑衣人道:『你知道得越多,死得会越快,聪明的人,应该都知道这个道理。』
铁无咎遥遥头,笑道:『不,这是一个谬理。世上很多悲剧,都正是因为不知道事实真相,才会发生。百会先生,你身上会不会正好就有一些事情,是因为「不知道」而发生?又比如说,风长声派你来时,有没有告诉你,我通过明总管传达给他的,是什麽消息?』
黑衣人沉默了。风长声下达的指令一向只描述目的,不说明原因。这一次,还加了一条:别让铁无咎有任何说话的机会。但黑衣人此时,却很想听铁无咎继续说下去。
明总管一直在震惊之中,这时他喃喃说道:『你的消息是,你找到了姜三阳家人的下落。掌门听了很是震动,难、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消息,掌门便要杀你灭口?姜三阳到底是什麽人?』
黑衣人听到了『姜三阳』三个字,竟然忍不住全身震了一下,很显然这个名字对他很重要。铁无咎笑了,笑得很开怀。他笑道:『我刚才没有信心,但现在我却几乎可以肯定了。我看,你应该可以除下面罩,和我坦诚交谈了吧,姜成鼎,姜三公子?』
这一次,不但黑衣人大为震动,连明总管也大吃一惊。他盯著黑衣人,吃吃说不出话。从一开始,他对铁无咎的话就只有两分信,八分疑。此时,他绝不相信眼前的黑衣人就是自己伺候了十年的三公子姜成鼎。可是黑衣人却缓缓脱下了面罩,面罩之后的这张脸,孤傲不逊,阴沉冷漠,不是姜成鼎又是谁?
铁无咎却似乎毫不意外。他解释道:『十多年前,在江南一带,有一个叫官府束手无策的江洋大盗,名叫姜三阳。后来,风长声协助官府,追捕姜三阳,两人在长江之上大战三天三夜,最后姜三阳终于落网。这些关于中原大侠行走江湖的英雄轶事,流传甚广,我在小时候便已听过多次。只不过外人却并不知道,姜三阳临死之前,以为风长声是个正人君子,便坦言自己可以赴死,只望祸不及妻儿,于是把妻子和一对儿女都託付了给风长声。姜三阳犯的,是满门抄斩的罪,但风长声还是守住了承诺,找到了他的家人,替他們们改名换姓安顿好了。后来风长声见那男孩资质不错,收入门下,便是你,姜成鼎。当时,你只有十二岁。』
明总管吃吃说道:『这、这、这的确是掌门行侠仗义的作风,有、有、有何不对?』
铁无咎没有理会明总管,而是对姜成鼎继续说道:『可是后来,你进入了长生门,却发现再也无法见到你的娘亲和妹妹了。风长声以躲避朝廷追捕为由,把你的家人转移,藏了起来,连南宫伯母也蒙在鼓裡。我猜想,你愿意为风长声卖命,和这一点有莫大的关係。』
姜成鼎闭起双眼,痛苦说道:『他以母亲和妹妹的性命相挟,我别无选择,便只能服从命令。这些年,我已经杀了很多人。』
铁无咎点点头道:『不错,你看起来冷酷无情,拒人千里,但其实却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你每天待在河边,便是在思念家人。风长声掌握著黑白两道的力量,他需要一个黑暗势力的代理人,以便随时可以撇清关係。他不会信任任何人,所以这个代理人,必须得有把柄攥在他手上,他才可以放心。』
明总管极力想要戳破铁无咎满口的『谎言』,说道:『你说的事如此机密,你又是从何处得知?莫非你只是信口开河,胡编乱造?』
铁无咎笑道:『我每天都会向南宫伯母请安,小聊片刻,你出于对主子的恭敬,从不敢靠太近,这是你对我形影不离的监视当中,唯一的破绽。南宫伯母告诉了我三公子的身世后,我就知道,姜三阳家人,也就是三公子母亲和妹妹的下落,将会是打破如今僵局的一把利剑。』
姜成鼎并不太关心铁无咎的心路历程,他说道:『如果你能告诉我家人的下落,我……我今晚可以放过你。』
铁无咎苦笑道:『人都难免求生,我本应该随便捏造一个假消息,换取我和明总管两条性命。但是我一向认为,对付邪恶的最佳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说实话。所以很遗憾,我其实并没有你家人的消息,我只是在玩弄风长声,引蛇出洞而已。不过,我还是可以告诉你我的一些想法。』
『你说。』
铁无咎道:『风长声以为我知道了这个消息,大可马上转移你的家人,但他却迫不及待地要置我于死地,甚至不惜以牺牲明总管为代价,可见这个消息对他而言,不但很致命很紧急,而且无可挽回。我大胆假设,你的家人,很可能,其实,早已不在人世。』
姜成鼎怒道:『但你却不能完全否定他们还在风长声手下的可能性!』他的呼吸突然变得很急促,他举起了刀,狠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没有理由要放过你们了!』
铁无咎叹了一口气,点头道:『没错,我既然无法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解除你的顾虑,当然没有理由要求你以家人性命作赌注,违背风长声的命令。正如我一开始所说,风长声的奸计很好,很毒,够狠,我无法破解,我今晚势必会成为杀死明总管的陀罗岛奸细。』
姜成鼎道:『你就如此束手就擒?不作一点最后的挣扎?』
铁无咎道:『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瞬之间,微毫之处。我这次是大意了,失策了,我原以为风长声伤不了我分毫。但是,看在你参与了杀害我铁剑门满门的份上,我希望你能够答应我的三个要求。』
姜成鼎一怔,眼中又闪过了愧疚的神色。他点头道:『不错,当晚我确实在场,一百二十七个人当中,我杀的不多,只有五人,但是却包括了你父亲铁乘师。我虽然只是奉命行事,但绝不推脱责任。如果有一天我能救回家人,摆脱风长声,我将亲到铁剑门自刎谢罪。你还有什麽要求,我自当尽力替你完成。』
铁无咎道:『第一,明总管虽然愚忠,却是个好人。我希望你可以给他一个痛快的。第二,我不需要你自刎,有朝一日你查出家人下落,我只希望你能站出来,指证风长声的恶行。第三,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去找一个人。』
『什麽人?』
铁无咎凑到姜成鼎耳边,说了一个名字。姜成鼎听了,眼中似乎发出了光。他点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
铁无咎道:『好,那麽,你现在可以动手了。』
明总管大惊失色,叫道:『什麽?动手?三公子,我伺侯了你十年了,你竟然真的要杀我?』
姜成鼎叹道:『不是我要杀你,而是风长声要杀你。你好像对他说过,万死不足为报。』
明总管叫道:『不!我对掌门鞠躬尽瘁,忠心耿耿,为奴为僕,做事从不敢有丝毫错漏,掌门不会这麽对我的!掌门对我有再造之恩,他宅心仁厚,当年为了帮我,甘与官府对抗,今天又怎会要杀我?我不信!我要见掌门,我要……』
铁无咎摇头叹气,于心不忍,索性闭上了眼。忽觉后脑一疼,受了重重一击,他一阵晕眩,便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