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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73. 绝地逢生

剑打梨花 巴月老人 4479 2024-11-11 16:36

  从陀罗岛所在的阳湖往南三十里,便是许州。到了许州再往西走二十里,在白土山边一条山路之旁,有一座竹楼酒馆,这裡便是顾九月的家,月影楼。顾九月离开只不过短短十多天时间,月影楼依旧是月影楼,可是在她身上却彷彿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把花杏娘和潘七娘安顿好了以后,她向常大娘和麻二娘述说了出门后发生的事。常、麻二人与顾三娘情同姐妹,惊闻顾三娘的死讯后,痛哭不已。庆幸的是,谭姑姑虽然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但依然健在,只是每天大半时间都在昏睡,食慾不振,鬱鬱寡欢。

  金身菩萨就在眼前,岂有不拜之理?于是顾九月去请求潘七娘医治谭姑姑。不料潘七娘听了却一颗脑袋大摇特摇,失笑道:『医人?把老娘当什麽人?坐堂的大夫?老娘生平最怕互相拖欠,留恩结怨,这次好不容易捡了一个半死不活的花杏儿,还了欠下二十年的人情,你竟然又让我去救人?不救、不救!』顾九月不愿放弃,想起铁见南提过的往事,便又求道:『我谭姑姑名讳谭月吟,和前辈多年以前也曾有过一面之缘,求前辈看在一场相识份上,出手相救。』

  潘七娘听了这个名字,想了半天,方才恍然道:『啊,谭月吟,想起来了。当年老娘略施小计,逼著这小丫头在铁见南那小伙子面前说出了心裡话,不料小伙子竟然宁可服毒自杀,也不肯与小丫头结为夫妻。』她想起这段往事,似乎仍然觉得很有趣,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然后又接著道:『可是老娘和小丫头两不相欠,无恩无怨,还是不能救。』顾九月急道:『我谭姑姑因为这件事,从此退隐江湖,一辈子鬱鬱寡欢,前辈岂可……似乎不该坐视不理。』潘七娘眨著眼道:『即便老娘当初不逼她,她迟早也会忍不住吐露心声,铁见南迟早还是得拒绝。用一辈子去惦记一个男人,愚蠢之极,与人无尤。这件事老娘对她丝毫不欠,绝无恩怨。』

  潘七娘油盐不进,顾九月无功而返,只好独自坐在院子生闷气。铁无咎过来安慰了几句,说道:『潘七娘脾气古怪,早有传言,软磨硬泡都不是办法。好在她得在此待一段时间,你慢慢找机会对她施些恩情,她说不定便愿意还你人情了。』顾九月万般无奈,只好点头。铁无咎又说:『但至少,我们还可以还你谭姑姑半个心愿。』

  说罢,他缓缓向谭月吟的房间走去,轻轻推门而入。

  他和谭月吟谈了什麽,顾九月不得而知,但自打那起,谭姑姑的心情似乎也开朗了些。

  ——

  果如潘七娘所言,花杏娘一直沉睡不醒,但却至少脉象平稳,似无生命之忧。铁无咎知道潘七娘的医术神鬼莫测,她既然信心满满,铁无咎便也放下了心。

  但是自从来到月影楼以后,铁无咎却变得眉头深锁,沉默寡言。顾九月以为他担心爷爷、妹妹,几次询问,但铁无咎都顾左右而言他,不愿透露心事。她又怎会知道,铁无咎心思缜密,深谋远虑,此时他心裡所想,不在过往,只在以后。听过了母亲花杏娘的故事,他几乎已把所有事情都串了起来,再加上少许想像推断,所有阴谋阳谋,缘起始末,他都已心裡有数。那麽下一步该如何走呢?他心裡有了一个计划,可是此事太过冒险,每个细节都必须考虑周全,更不能让师妹参与。在月影楼过了五个晚上,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顾九月便发现铁无咎不见了踪影。就像她在封州客栈时一样,铁无咎留下一封书信,竟已趁夜离开。她打开信函一看,裡面只有八个大字:『好好练剑,有缘再见。』

  顾九月心中著急,坐立不安。这八个字看似平淡,却又总觉得隐含著此行有危险之意。最重要的是,不知不觉之中,她已习惯了铁无咎在身边的存在。思来想去,铁无咎要是心系爷爷和妹妹,最有可能便是回去了陀罗岛,探查二人的消息。于是她果断提剑,追了出去。

  ——

  时间地点回到火烧陀罗岛当晚,陀罗岛上,地底之下,地道之中。花寻枫和吕成凌看到了已被封死的出口,都瞬间明白了两人的处境。花寻枫一阵惨笑后,叹道:『这样吧,我数到三,你我互相一掌拍到对方天灵盖上,也免得受这饿死喝死窒息活埋的煎熬。』

  吕成凌一阵茫然,忍不住看了一下手掌,似乎也认真在考虑这个建议,但他最后却说:『不,不能就这样放弃。』他把火把插入牆上,四周看了一下,把本来铺在地上的地板翘起,充作铲子,开始一把一把地在挖著塌下的泥石。

  花寻枫却只静静坐下,冷冷地望著他。望了好一会,才终于忍不住说道:『你要这麽为难自己我也拦不住你,只不过,我请你在耗尽体力之前,留下最后一掌的力道,一掌把我打死。』

  吕成凌手不停,边挖边说道:『不,我们不会困死在这裡的。只要不放弃,一寸一寸地挖,总会挖到出口的。』

  花寻枫叹道:『你甚至连塌下的泥石牆有多深多厚都不知道,根本是自欺欺人。说不定还挖不到一半,也说不定只剩一寸,你就体力耗尽,饿死渴死了。』

  吕成凌终于停下了手,回头说道:『我等都是练武之人,体质自不免比常人好些。缺水两三天,应当撑得住。我觉得最多一两天的时间,便可挖通泥石。况且,说不定我师父,此刻也正在另一边挖过来呢。』

  花寻枫又道:『可是,你似乎还忘了最重要的问题,空气。说不定在你渴死以前,我们就都窒息死了。』

  吕成凌再说:『这条地道虽然不很宽敞,但却长达数里,虽然是封闭的,但空间不算小,撑几天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他一顿后,继续说道:『如果我们真的困死在此,百年以后,有人发现了我们的尸首白骨,我希望他们会看见我们挖凿的痕迹,知道我们临死前曾经挣扎过,而绝不是坐以待毙。』话说完,他又继续苦干。花寻枫看著他的背影,分不清这是一种坚持还是执著,也渐渐分不清自己的想法是一种坦然还是懦弱。

  可是无论吕成凌如何乐观,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挖凿一开始不难,因为塌下的泥石牆末端都比较鬆散。可是越挖到内部,在上层泥石的挤压之下,泥石越坚实,挖起来也越吃力,而他手中的工具,却只是一块腐旧木板。

  也不知挖了多久,在闪烁摇曳的火光下,吕成凌满脸污泥,汗如雨下,终于不得不坐下歇息。他彷彿信心开始动摇,喘著气道:『或许你是对的。或许在渴死以前,我就先累死了。』就在他想要放弃之时,花寻枫却捡起了木板,接著挖了起来。她边挖边说:『说不定便只差一寸了,现在放弃,岂非可惜?』

  于是两人轮班挖凿,轮流歇息,在地道之中不见天日,也无法计算时间,只知火把上的灯油烧尽,沾满再点燃,已经好几回。为了节省灯油,两人又将多馀的木板打碎,乾脆以木材生火。两人强忍飢渴,累了便歇,睏了便睡,醒了再挖,渐渐地已觉得体力大不如前,但相互砥砺之下,却始终还能坚持下去。

  这时吕成凌累得迷迷糊糊,刚刚入睡,却突然听到花寻枫一声惊叫。他爬起了身,见到花寻枫惊恐地指著泥石牆,原来挖著挖著,泥石之中竟然露出了一隻人手!他瞬间睡意全消,拿起木板帮忙,两人合力把人挖了出来。

  那人当然早已气绝身亡,他本来是直挺挺地『站』在泥石中的,手中还紧握著剑柄,此时已被两人搬到地上躺好,再把他身上泥石稍加清理。吕成凌一看,此人竟然便是那位银髮老人。他喃喃道:『原来是他。我进洞之时,他还在和我师父交手,可能他败下阵来,被我师父困在这裡了。』

  花寻枫冷哼一声,道:『铁见南是何等人物?他又岂会甘心死于风长声手下?我断定,他和我想法一样,是有意破坏地道,引发土崩,阻挡风长声追捕我们。可惜啊,恶贼风长声竟逃过一劫,没有一起命丧于此。』

  吕成凌听见她出言不逊,刚想斥责,突然又一凛,惊问道:『你说什麽?他当真是铁见南?铁剑门祖师爷,铁见南铁老前辈?』

  花寻枫冷笑道:『当然!刚才背著我娘走的,便是铁剑门已故掌门的独子铁无咎。你们一班人假仁假义,嘴上说著替铁剑门报仇,实则是要把铁剑门和我陀罗岛赶尽杀绝!事已至此,你又何须再惺惺作态?』

  吕成凌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喃喃道:『不……不是这样的。当中肯定有所误会。师父当时亲口说了,此人不是铁见南,是冒充的。』

  花寻枫骂道:『风长声怎会没有见过铁见南?怎会认不出来?这就说明了两件事。一,风长声就是个彻头彻尾,表裡不一的衣冠禽兽,是个恶人坏人大奸人。二,你们一大群把他喊作盟主的,都是被他妖言煽惑,蒙在鼓裡的人头猪脑,是蠢猪笨驴大傻瓜!』

  她大声骂完,一时太过动气,只觉脑袋微微麻晕,见吕成凌还在摇头不信,心裡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多说,转身继续挖凿。她本来心裡厌恶铁见南,厌他武功高强,厌他正义凌然,但此时看见了他的壮烈牺牲,慷慨就义,不由得肃然起敬。她不由自主眼中泛泪,忘了疲累,忘了飢渴,铁见南的死,竟莫名地为她带来了强烈的求生慾望。

  挖到了铁见南被掩埋之处,也说明两人已挖到了泥石塌陷的中心,离开另一端,只剩一半的距离。但是两人的体力和身体状况急转直下,长时间缺水下,喉咙乾燥欲裂,皮肤紧绷脱皮,出汗愈少,体温增高,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渐渐地神智开始迷糊,歇息的时间变长,挖凿的时间愈短。两人都已连说话的力气都欠奉,但偶尔对望一眼,却依旧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坚持和鼓励。

  也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两人自己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是如何熬过来的,木板一次次单调地、似乎毫无意义地敲在泥石之上,终于有一次,感觉泥石变得鬆软,用力一推,泥石滚落,竟就推出了一个小洞。两人利用身上仅存的最后一丝力气,爬出了洞口,果然便见到地道出口就在眼前。他们没有欢呼的多馀力气,而只是互相扶持著对方,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地道。

  外面日正当空,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来,两人都觉精神一振。地道入口本该在屋内,但此时屋子却不见了。他们没有觉的奇怪,他们其实根本没有精力去看清身边的环境,他们眼中只有远处可见的湖水。他们朝最近的湖畔走去,每一步彷彿都重逾千斤,眼看离湖畔越来越近,不知怎地却绊了一跤,跌在地上。两人都站不起来,便索性用爬的,一寸一寸地向前蠕动。不知什麽时候,花寻枫则头一看,却发现吕成凌已经停了下来,一动也不动。她继续向前爬,眼看只剩下几步的距离,却突然眼前一黑,终于不支昏了过去。

  等到花寻枫从迷糊中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人的怀中,那人正在喂自己喝水。她全身一震,不知哪来的力气,双手抢了过来,咕噜咕噜一口气灌进了喉咙。那人说道:『不能急,你要慢慢喝,否则身体受不了!』花寻枫张开眼一看,救了自己的人,原来正是顾九月。

  顾九月来到陀罗岛,没找到铁无咎,却歪打正著,在湖畔找到了昏迷的花寻枫。

  花寻枫喝了几口水,渐渐回过了神来。她指著不远处,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吕……那吕成凌……』话没说完,顾九月心下一凛,便要拔剑。花寻枫一把按住,接著道:『救……救他……』

  顾九月一看,果然不远处地上还有一人,正是吕成凌。她不禁大为疑惑,两人不是应该在地道内打得你死我活吗?怎麽花寻枫醒来的第一句话,却是要救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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