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成黥摸了摸头上的头巾,确保绑得稳妥,十多年以来,这个动作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不知觉习惯。他从不在人前脱下头巾,因为头巾之下,额头之上,是他羞于示人的一个黥印。
黥是一种刑法,以尖刀在皮肉之上刻凿,再在刀伤创口上涂抹墨汁,使其永不褪色。
他幼时因家人所累,受此黥刑,那一年他才七岁。行刑时的痛楚他早已忘记,但这黥印却将永远留在额前,提醒著他,他这一辈子注定是一个下等人。
但他还是存有一丝希望,因为他是中原大侠风长声的首徒,天下第一长生门的大弟子。他的命运因此也与长生门不可分割地捆绑在了一起。长生门的兴衰,也是他自己的荣辱。所以遇上长生门率领武林正道群雄攻打妖邪陀罗岛这等百年不遇的大事,正是他报效门庭,建功立业的大好良机。
群雄呼声震天,脚下舢舨离陀罗岛岸还有丈许距离,他已然按捺不住,大喝一声,领著身后七八名外门师弟,一跃上了岸,身先士卒地衝向贼首花夫人。可是很快地,他已被其他陀罗岛妖女包围了起来。他尽情施展多年所学,把长生诀的招式一一使出,不多久便杀了好几人。
他和二师弟吕成凌不一样,他下手时绝不怜香惜玉,手软留情。他常常想起师父传功时,最爱讚扬二师弟,说他在五个师兄弟中悟性最高,将来成就不可限量。无可否认,无论自己如何勤于练武,二师弟的武功总是比自己高出那麽一点,可是他却认为,二师弟太多道德枷锁,妇人之仁,若真要杀起人来,二师弟肯定不如自己。这一次征伐正好为自己的想法提供一个明证。
有些妖女开始溃败逃命,他边杀边追,未几便进入了岛上中心地区。此处房舍密集,那些妖女在巷子中左右穿插,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他正杀得兴起,突然间没了人,感觉心裡麻麻痒痒,甚不尽兴。他怒气冲冲地把房舍逐一搜查,势要找到她们的藏身之处。当他第五次一脚把屋门踢开时,他便看见了李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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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瑶甫一上岛,便被一个女子带来了这间房舍,说道由于天色已晚,明早再带她拜见岛主花夫人。女子给她带来了衣衫食水沐浴盥洗等一应用品,并且还用恰当的热情握住了她的手,慰问了她的过去和鼓励了她面对未来的勇气。李瑶生平第一次感到了家人似的温暖,决心此后就在此好好生活,了结馀生。带著对未来的希望,她进入了梦乡,可是梦境却被一阵号角声突然惊醒。
她心裡浮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走出房舍,见到所有人都行色匆匆,面带紧张忧虑。她拉住了一人询问,那人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你是刚入岛的?别担心,大概没什麽大事。你回房吧,天明以前,没事别出门。』
李瑶躲回房中,心裡忐忑不安,不由得想起那些发生在何员外府邸的事。她对花寻枫等人说的身世都不假,只不过恰当地省略了几个细节。当年她使尽了浑身解数,让何员外迷恋上了自己,在何员外替她赎身之时,她也和今晚一样,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憧憬。不料何夫人却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主子,自打进了门,便背著何员外对她刻意为难,百般羞辱。终于有一天,她想通了一个道理,想要在这个家活得自在,就必须由自己来当何夫人。人为了追求自己生活的幸福,无论怎麽做,都不算过分。于是她下毒害死了何夫人。在她以为大功告成,从此衣食无忧之时,何员外竟看出了端倪,识破了自己的谋划。她不责怪何员外,男人当然都是无情的,她只怪自己经验不足,行事不够机密,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麽想要过上好日子就那麽难?为什麽上天总是在她最有憧憬之时,带来噩耗和绝望?
她胡思乱想,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似乎听到了远处传来一阵阵厮杀打斗之声,而且声音越靠越近。她透过窗户偷偷张望,看到了双方打斗的情形,也看到了一些不堪入目的惨剧。她并没有太多可怜这些女子的感觉,这些事情她早司空见惯,她心裡想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自保。屋外到处都是精力旺盛,想找女人发洩的男人,想逃已经来不及。岛上的女子口口声声说会保护她,可是到头来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她只能靠自己。天下人都觉得女人是弱者,可是男人离开了女人却也活不下去。女人身上最脆弱最宝贵的东西,往往也是对付男人最厉害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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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成黥看见李瑶时,瞳孔突然放大,心跳变得急促,全身血液也炽热了起来。李瑶似乎睡得正甜,她仰躺在床上,上衣是解开的,露出了胸前的亵衣,一双圆润雪白的肩膀,平坦的小腹,以及若隐若现的肚脐。她下身只穿了一条及膝短裤,露出了了修长笔挺的小腿。她的四肢和身体做出了一种很自然的弯曲,恰到好处地展现了诱人的曲线。她彷彿被开门声惊醒,慢慢用双手撑起了身子。这个动作使得她的胸脯更显浑圆饱满,彷彿控诉著亵衣的包覆。她奇怪地看著马成黥,问道:『这位大侠,你是来救我的吗?』
马成黥想要说话,却发现喉咙乾涩难耐。他乾咳了两声,才挤出两个字:『救、救妳?』
李瑶好像刚刚发现对方飢渴的目光,红著脸慢慢把上衣拉紧,说道:『嗯。大侠大概是以为,我和岛上其他女子是一伙的吧?其实,我是昨天晚上,才被她们捉来的。』
马成黥不是没有见过女人的人。好几年前,他便已经尝过女人的滋味了。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却和以前的都不一样。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彷彿都充满了魔力,挑动著他全身的神经。这才叫天生尤物,和她相比,以前的那些女人,彷彿都只是一具具尸体。他吞了一口口水,有点心不在焉地问道:『有这种事?那你,你叫什麽名字?』
李瑶答道:『我叫李瑶。』她突然爬起身,跪在马成黥脚下,说道:『大侠,求你救救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任何事。』她的手一放,上衣便又打开了。穿著还是一样的穿著,可是不一样的角度,却又展示了不一样的景色。她跪得离马成黥很近很近,近到身子几乎要碰到他的双脚,近到她必须昂起头来,才能看见对方的脸。他知道,男人对从这个角度看过来的女人,都有一种难以抗拒的遐想。
暴力和情色自古以来就有一种奇妙无形,几近病态的联繫,而马成黥则正好刚杀了好些个人,正需要发洩一下累积在血液中的,原始野性的衝动。最重要的是,眼前尤物,著实令他无法自制。他的喉咙发出了一阵阵没有意义的声响,突然把李瑶抱了起来,按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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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李瑶绯红的脸上表现了满足的神色,马成黥很满意。他想起屋外的战事,匆匆起身,把衣服穿好,似乎就要一走了之。
聪明的女人都懂得,要在男人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前谈好条件,但只有最了解男人的女人才会知道,得不到男人的心,任何承诺都只会沦为空话假话。
在这个时候,李瑶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只是双眼含泪,深情款款,依依不捨,充满期待地望著马成黥。她的眼中有快乐,也有忧愁,有满足,也有渴望。
马成黥的心,在顷刻间被这道眼神烧得熔化。一向言行粗鄙的他,此刻竟很自然地柔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你安心地在这裡等著,有我长生门马成黥在,没有人敢进屋伤害你。』
李瑶没有展现丝毫高兴的神色,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出去了又如何?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只怕早晚,还是会再次被坏人捉住的。到时,只怕不会再那麽幸运,遇上……』她红著脸垂下了头,用细若蚊蝇的声音继续道:『遇上自己喜欢的人了。』
马成黥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说道:『这有何难?既然你无处可去,正好随我回长生门,以后,便由我照顾你了!』
李瑶把脸贴到马成黥胸膛上,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个又得意又满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