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随着八哥和汤哥儿等人一起进了林子,此时山里的野菜不多,但是一些野果正是成熟之际。
山间的野果不易存储,除非上山见到摘上几个充饥,不然都不会大肆采摘。
大人们进山一般都是以打猎为主,所以基本上都是上山捡柴放牛的农村娃吃完的,也没浪费在这山野间。
要不是几个娃最大的也才十四五岁,没力气没武器不敢太深入林间,不然也不会只打野果的主意。
阿七背着个小箩筐,前面的个孩童在前面爬树刨地的,不时往阿七箩筐里扔吃食。
眼看小小的箩筐快满了,几个人正打算往回走之时,汤哥儿却惊叫:“看,有血!”
众人随汤和手指处一看,有丝丝血迹,并且像林子另一边。
八哥见状,马上喜笑颜开道:“太好了!”众人不解,看向八哥。
八哥解释道:“这里定是有被猎人留下的陷阱弄伤的猎物,我们往那边找找,说不定能弄个野味吃吃,小爷几个都好久没吃到肉了。”
众人一听,也回过味来,立马找的找树枝,捡的捡石头,如若猎物没死再来上几下也就是了。
阿七也往背箩里拿了两个野果握在手中跟在几人后面,好像这两个野果给了自己无穷的力量一样,颤抖的心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可是当几人绕过一棵大树后,看到的情形却让几个孩童吓得脸色泛白,众人惊叫中扔下木棍石头就往回跑。
阿七也想跑,可是此时的他已瘫坐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余下的就只有八哥和汤哥儿还好一些,他们两个并没有跑。
只见大树旁靠着一具尸体,身上到处是血渍,看起来像刚死不久。
八哥和汤哥儿打量着尸体,虽说尸体上的衣服被砍得破破烂烂,可是就算再破烂也看得出这衣服的华贵。
于是八哥和汤哥儿对视一眼,两人就慢慢走向尸体,想摸索下这具尸体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此时的三人都大气不敢喘,就在八哥手刚要往尸体怀里摸索时,那具“尸体”一下睁开双眼怒视八哥,大手把八哥的手一抓,大喊了一声:“狗贼!”
接着大汉看见是几个小孩瞬间松懈下来,说道:“救我,你们想要什么都给你们。”说完又闭上了双眼。
八哥和汤哥儿被这一吓两人也瘫坐在地,于是三人就这样瘫坐着,谁也不敢动不敢说话。
时间缓缓流过,大汉也没什么反应。
三人缓过神来,八哥就壮着胆子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是对方的大手抓得及紧,半天抽不出来,然后一急便用另一只手搬着对方的手指,等好不容易抽出手,对方也从座靠大树变成了躺睡。
汤哥儿也壮起胆子爬到大树旁,用手探了探大汉的呼吸然后说:“还活着。”
阿七也慢慢回过神来,然后看向八哥:“我……我……我们怎么办?”
八哥也没什么主意,然后三人又是坐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最后还是八哥说:“好像是个富贵人家,要是能救下我们也不要多的,就要些钱财。”
“可是怎么救啊,我们也没金疮药。”汤哥儿有些不想和这人有牵扯,又说道,“我们还是别管了,赶紧回去吧。”
八哥本来紧皱的双眉突然一下松开,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坚定地说:“不行,要是能救了他,给求些钱财他也不会不应,机会难得。这样,我们把他送到王大侠那,听说王大侠不仅武功好,医术也好,让阿七去求王大侠来救,救活的希望也大。”
阿七平时最怕见到王鼎,因为王鼎总是板着一块脸,除了有客人登门拜访之时才会见到他笑,不然平时都是不苟言笑,所以平时见到王鼎都是能躲就躲。
现在居然还要让自己去求王鼎来救人,这怎么可能,当下就摇头:“不行,不行。老爷一定不会答应。”
可是汤哥儿居然也同意了八哥的想法:“阿七,快来搭把手给他抬出去,拖在牛背上运回村里,然后你去求求你家老爷。快!”
阿七平时就没个主意的人,这时听八哥和汤哥儿都这样说,也没法拒绝,只有硬着头皮和其他两人一起拖拖拽拽的拉着这晕迷之人往回走去。
也不知这人是幸运还是不幸,被这三个孩子拖着在山间走,不时碰到石头树枝的,也会哼哼几声,幸好离放牛处不远,不然都快被几个孩童活活拖死。
可是到了放牛处三人又惊住了,小伙伴们都不见了,牛也只剩两头了。
三人连忙赶去认牛,平时放牛娃对自己的牛熟悉无比,跑去一看,原来是八哥放的那头牛不见了。
“八哥别管那人了,我们赶紧去找牛吧,要是牛不见了你会被刘老爷打死的。”汤哥儿在旁边大叫。
阿七本就怕见王鼎,而且还要去求王鼎救人,更何况现在牛不见了。
虽说不是自己放那只,可是八哥因此受累也不是他希望看见的。
可见在阿七心里怕是一部分,或者在他心里无关紧要的人还不及一头牛珍贵。
八哥本想叫他二人先送那人下山,自己去寻,可是转念一想,汤哥儿本就犹犹豫豫,阿七更是不愿去求他家老爷。
于是他咬了咬牙说道:“不管了,先救人。救醒了叫他多赔一头牛。”
这人也是人高马大的,身体甚是强壮,于是三人又是搬脚又是搬手的半天也搬不上牛背,好不容易搬上去又摔下来。
最后终于一番折腾到了牛背上,走着走着又是给摔了几次,尽管阿七在后面又是拉脚又是拖头的,可是小小的身躯奈何不住壮汉这庞大的体积。
这一折腾,又把这壮汉的命给弄去半条。
好不容易到了村口,只见村里十几个大人正在一群小孩的带领下要进山查看一番,就见阿七几人回来,又将几人围住,询问前因后果。
八哥还一再申明见人没死要拉回来救治,并没说是因为贪恋壮汉钱财之类的。
村民口中不住地夸赞几人,可是却没几个人上前帮忙的。
虽说嘴上夸赞,可这个世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里巴不得这人没出现过,可表面道德功夫要做好。
渐渐人群散去,阿七三人拉着人走到王家庄,阿七此时脚已经抖得不行,怕得都迈不开腿了。
可是事已至此便无奈地去敲门,开门的是阿二,他见是阿七,便问:“怎么就回来?”
阿七期期艾艾道:“阿二叔,我们捡到个人,快不行了,你去求求老爷让老爷来看看?”可见阿七还是不想见到王鼎。
“什么?见老爷,不行不行。我看你管这做什么,这年头死的人比活着的都多,你也别管了。”阿二明显也是怕见老爷,不想管这事。
阿七见状,便回头看了看八哥和汤哥儿,两人也在旁边或威胁或鼓励的眼神望着阿七。
阿七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对阿二说:“我去就我去……”前两个字还大声些,可是后几个字或许自己都没听见吧。
阿二还想劝几句阿七就跑进了大门,只得狠狠盯着门外的八哥和汤哥儿,生怕两人闯进来一样。
阿七进到家里,一般这个时辰老爷都在教导小姐识字,于是便跑向书房,犹豫了良久硬着头皮大喊:“老爷!老爷!快来救人啊!”
说完便马上跪在地上,头也嗑在地上,紧闭着双眼整个身体缩成一团,等着老爷的批判。
这个姿势在阿七看来就算等下被打应该好受些吧,反正我现在什么都不看,要死就死吧。
就在短短的十几息,阿七好像度过了无数春秋一般,身体又慢慢发抖起来。
“怎么回事?”不温不火却带有威严的声音传来,这时王鼎从书房出来问道。
阿七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在自己映象中,自己从没有和老爷说过一句话,此时老爷冷漠的语气,让他的心犹如升到天堂又坠到地狱。
就在阿七胡思乱想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王鼎又哼了一声,明显是对阿七不回话感到不满。
于是阿七把眼睛闭得更死,身子缩得更紧,本来就瘦小的身躯变得像一个球一样。
然后阿七战战巍巍地说道:“老……老爷,求老爷救救。山里,山里我们捡到个人,快死了。”
王鼎听着阿七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邹了邹眉头,这时从书房里又走出两个少年,那两人便是杨不凡和王暮芸。
杨不凡缓缓说道:“你慢慢说,不要急,到底怎么回事?”
阿七从小在王家长大,从不认识这个声音,又好似杨不凡温和的声音鼓励着自己,缓缓抬头看了看。
只见王鼎穿着一身书生袍,神情不怒自威,身体并不像其他武人一样壮硕,可是眼神却极其犀利。
王鼎身后少女便是自己的王暮芸,用阿七的话就是漂亮、干净,因为村里没有人比得上小姐漂亮,也没人比得上小姐干净。
而小姐的目光却看着身旁一个十一二岁眉清目秀的杨不凡。
杨不凡目光柔和地看着蜷缩在地的阿七,见阿七看向自己,便对他微微一笑以示鼓励。
阳光照射在杨不凡身上,影子刚好倒映在阿七那瘦弱的身上。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酷热的夏天好似这一抹倒影的存在让阿七对杨不凡有了一种亲情般的感觉,也是这一笑,让阿七第一次感受到了世间的温暖。
多年后,阿七早已忘了江湖的纷纷扰扰,却始终忘不了杨不凡这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