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八月,天边挂着一抹夕阳,印得大地一片殷红。
虽是傍晚,却依然能感受到一股股热浪不断袭来。
“八哥,快点!再晚回去就没饭吃了。”王家庄最小的仆人阿七回头大喊着,他看起来有五六岁的模样,一边跑一边不停回头催促着。
阿七身上穿着一身犹如破布般的衣衫,缝着几个大大小小的补丁衣衫上却还是有几个破洞,半截的衣裤露出黑漆漆的手脚,头发也乱糟糟的飞舞着,身后背着一捆柴,把他幼小的身躯显得更加瘦弱不堪。
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一个身着打扮与之相差不多但看起来大他六七岁却每天结伴上山放牛砍柴的少年朱重八“八哥”。
八哥拉着一头牛懒懒散散地跟在后面,听到小伙伴的催促声便回声道:“知道啦,知道啦。赶得上,跑什么。”声音如同他走路一样懒懒散散。
八哥接着又说:“还有不要再八哥八哥的喊我,我又不是鸟。”
“那叫你什么?”阿七听了八哥的话也不再急促,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八哥,然后想了想,说,“我知道了,你是有姓的,姓朱,我就叫你朱哥好了。”
“狗屁的猪哥,从鸟变畜生了。还不如叫八哥呢,算了,反正没多少人认识八哥。”八哥不禁想起前几天乡里刘老爷家里买了只会说人话的鸟,鸟名就叫八哥,于是村里凡是排行老八的人都对那只鸟恨之入骨。
天黑之前,阿七和八哥回到村里,互相道别后各自回家。
说家也不对,八哥从小家贫,孩子又多养不起这么多娃,于是就跟去地主家放牛,每天给两顿吃的,有时候还克扣一顿,虽说吃的少得可怜,可总比饿死的好。
而阿七却是从小就被王鼎收养,待到阿七大了些能跑跳时便让阿七干些杂务,每天做些捡柴打水放牛的简单活计。
阿七年幼不知事,自己做的这些事好像是天经地义一般,没有烦恼也从没想过其它的,像今天这样莫名来的失落感也是首次出现。
何况像阿七这般能被人捡养已是及其幸运,不然早已夭折,更不可能再去想其它事。
他虽然知道捡养自己的是个江湖人士,会武功,但是他却不知道江湖是什么,更也不知道武功是什么,只知道能打得过好多人的人就是会武功的江湖人士.。
同样的,阿七更不会知道捡养他的乃是江湖中有名的四大宗师之一王鼎。
王鼎不仅武功不凡,还因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而驰名于江湖。
而对于王鼎的退隐,江湖众说纷纭,就比如有传闻说:像王鼎一样从古至今的绝世大侠,武功达到巅峰之后就隐居于山野之间,不知道是因为高手寂寞而选择退隐呢还是因为寄情于山水间待达更高境界之时再出来震撼一下世人。
而真正知道王鼎为何退隐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对外宣扬,可是这些江湖传闻中也未必就全是没有道理的。
虽然王鼎退隐于江湖,可又不时有江湖人士登门拜访,今天这个被砍了需要他救治,明天那个因为故交神交之类的又来拜访一二,总之就是远在深山有人知。
而那些被救治的留些诊金,神交已久的呢则留下礼金,加上早年劫富济贫自己也留下的,便在这里买了个大庄子和些许良田,王大侠就在这山水间过起了地主老爷的生活。
估计王鼎心里也隐隐自得,虽然退隐江湖了,可是江湖却还留着他的传说,只是不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他还能不能达到武学更高成就。
王鼎虽在武学和医术上能吃些苦头,可是生活上却过惯了富贵日子,总不能自己挖地种菜上山砍柴吧,反正钱财也有的是,于是便买下几个奴役,让自己过得更舒坦,以便用更多的时间去专研武学。
奴役们没有姓名,王家庄有大大小小几个奴仆,最大的一个叫阿大,阿七是奴役中最小的,于是没姓没名的就叫阿七。
自视清高并且有财有艺的王鼎见惯了各种腥风血雨和世间疾苦,自然对他人的痛苦视而不见,要不是当年自己的年幼的女儿王暮芸看见墙角边的阿七突然善心大发央求父亲捡养阿七,那时的阿七早就被门役扔进河里了。
王鼎只有一个女儿,妻子在女儿出世不久后去世,自然对女儿更是疼爱有加,自然允了女儿的要求。
虽说王鼎是江湖人士却脱离不了世俗偏见,即使是乱世但却希望女儿善良些以后可以找个好婆家。
所以对于这样的请求或许只是王暮芸一时的善良,却使得阿七得以活命。
说回阿七,此时他才进门,刚好到奴役们吃饭的时间,阿七急冲冲丢下柴,跑到奴役们吃饭的地方,阿大嫂就递给阿七一双碗筷,口中笑呵呵地说阿七真会赶时间,阿七也不说话,只顾着大口吃饭,阿大嫂对阿七这般模样又爱又怜。
阿大嫂是阿大的媳妇,也是没名没姓的,两人是一起被王鼎买来的,嫁给阿大自然就叫阿大嫂。
阿大嫂才三十几,可是看起来像五十多,虽说三十几在村里也算“高寿”了,可是阿大和阿大嫂却没有孩子,他们曾经也怀过几个孩子,可是在这世间能健康活下去的婴幼儿都是很少,他们的孩子都一一夭折。
于是乎阿大嫂对阿七更像是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平时少不了阿大嫂的关心爱护,不然阿七也有可能活不到八岁,虽然看起来才五六岁的样子,可好歹也算是活到了如今。
除了阿三阿四充当着老爷和小姐的贴身侍卫,其他仆役不管做什么都是默不作声,好像没有灵魂一样,只知道干活、吃饭和睡觉,其他的都与己无关,如果不是有饿、困、累这三种感官,他们就像是活死人一样。
阿七从小在这种环境长大,自然跟他们也相差无几了,如若不是因为年纪小还有一丝童真,那么过些年也会活成他们那般的活死人,然后泯然于众。
阿七对此没有产生过疑惑,他从没想过外面的世界,没有嫉妒老爷小姐的生活,因为老爷小姐天生就是老爷和小姐,也没有因为过年能吃上一块肉的喜悦,好像过年吃肉也只是因为过年能吃肉是上天安排好了。
他没有自己的选择,永远是听命于人和听命于自己的肚子。在他心里,人,应该都是活成这样的。唯一不同的是阿大嫂对自己的关心,好像与其他人的默不作声格格人不入外,世界本该就是如此。
时间就在这不缓不慢间过去,吃了饭天也黑了,也该睡觉了。阿大说明天该放牛了,放牛比捡柴轻松点,拉上山转一天就好了。
第二天天没亮,阿七拉着牛就出了王家庄,在村口的时候见到了八哥和汤和哥儿等几个小伙伴,看来今天大家都是去放牛,这样或许会不怎么枯燥了。
到了山上,几个小伙伴便又玩起了大将军的游戏。
今天你扮演敌将,明天我扮演小兵的,唯一不变的便是八哥永远是大将军,而阿七永远是大将军座下宝马。
开始的时候阿七还能扮演下被大将军打败的敌将,或者是当个狗头军师或小兵什么的,可是阿七扮演的敌将好像比说书人口中的敌将还要不堪,于是他便成了永恒不变的马匹了。
当了多次无怨无悔的马后,八哥许诺以后发达就买一百个奴仆给阿七当马换着骑,虽然阿七不知道什么是发达,但是一想到自己有一百个奴仆就会发呆,因为算上阿大嫂老爷也只有八个奴仆。
玩的累了,众人的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虽然出门前吃过早饭了,可是不管早饭吃多少到了这个时候就是会饿。
于是小伙伴们便分成两伙,一伙看牛,一伙去挖些野菜找些野果来充饥。
按以前的惯例,阿七都是看牛的,可是八哥说了,阿七也该见见世面了,于是也跟随他们进山找野菜野果去了。
这一找,便改变了阿七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