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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负心多是读书人

华胥剑 老马快快跑 5131 2024-11-11 16:38

  日子一天又天的过去,杨不易已经很久没有去想外面的事了。

  偶尔他会听见“文人骚客”们传来的消息。

  谁谁谁又攻陷哪里,谁又和谁结盟。

  故事里不时也会出现自己熟知的人,比如朱重八加入郭子兴大军大方光彩,随后改名朱元璋,连带着娶了郭子兴的义女。

  还有就是华胥派杨不凡几乎达到宗师境,年轻一辈无人能敌,而且不日将迎娶自己的师妹王暮芸。

  听到这里,杨不易都是会心一笑,心里默默祝福他们。

  还有王保保每次出现,谢宁都会如影随形,气的王保保差点走火入魔。

  一想到师叔玩世不恭和王保保波澜不惊的模样,杨不易都能想象到师叔是把他害的又多惨。

  偶尔间他也会听到自己的传闻,杨不易自从亳州出现过就没了踪影,有说他死在了荒郊野岭,也有说他上山当了山大王。

  对于这些传闻,杨不易都是不理会。

  无论讽刺挖苦他的,还是替他打抱不平的,他也只把“杨不易”当做一个外人,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算算时间自己也只有一年的时间了,还真快啊。

  这日,杨不易像往常一样躺在清一房顶看着天上明月。

  这时小翠从外面走来,手里提着酒水。

  见杨不易又躺在那里,便对着他笑了笑,挥了挥手就走进小楼。

  “调皮。”杨不易笑着摇摇头。

  琴声又响起。

  不知不觉间已经在玉春楼一年半了,杨不易总能风雨无阻地跑到人家房顶来听琴。

  起初,小翠见到房顶有人还大呼小叫,可后来却变得习以为常。

  就连鸨母也说他爱躺哪躺哪,做好自己活计别打扰玉春楼生意就行了。

  清一对此也没什么反对的,不过就算没有顾客或者身体不适不便待客也每晚照常弹琴。

  两人像是心照不宣,却偏偏这一年多却从未说过一句话。

  直到有一天小翠问到杨不易,是不是喜欢清一。

  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不过他唯一确定的是他喜欢清一的温柔,喜欢她的琴声。

  小翠见杨不易没说话,于是便说起了清一的过往。

  跟大多数爱情故事一样,无非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便定了亲事。

  可不同的是,清一十六岁那年只等未婚夫赶考回来便准备成亲。

  可等来的却是未婚夫一纸退婚协议,因为赶考期间未婚夫被朝中大佬相中,做了人家乘龙快婿。

  这也就罢了,未婚夫家借着朝中势力将清一姑娘一家害的走投无路,不得已只能变卖家产企图保命。

  父母兄弟的命是保住了,可是自己也进了这玉春楼,不过鸨母也从未为难过人,不愿出台就做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好了。

  说完,小翠便认真的说道:“阿七,我十岁时就跟着请一姑娘了,她待我如同妹妹,对谁也都很好,所以我不希望她再受到伤害。如果你喜欢她就带她走,我知道你能做到的,如果不喜欢就不要……”

  杨不易静静地听完,心里却是有着无数无奈。

  他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懂,一年后我就走了,跟我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小翠听后显然有些失望,可是每个人有自己的想法,从小就在这玉春楼长大,在光鲜的人后面都有说不清的无可奈何。

  她看出了杨不易的无奈,便再也没有多说。

  躺在房顶的杨不易,不知为何又想起小翠的话,他不是不想,只是做不到了。

  算了,专心听琴,希望今晚的客人不要做那些狗屁不通的诗句了,不然也太搅兴了。

  可突然,清一却是“啊”的轻呼了一声,接着古琴是古琴打翻在地的声音。

  不久便听见小翠说道:“高老爷,清一姑娘是清倌人,不是……”

  可回应她的却是高老爷的一个耳光。

  杨不易突然怒火攻心,轻身跳下房顶,不顾小楼门口高老爷带来的小厮,一脚便将人踢翻。

  接着便闯了进去。

  只见小翠护在清一面前,而清一却捂着脸默默流泪,衣衫有被撕扯的痕迹。

  而小翠口中的高老爷,一个四十多五十岁的胖员外正指着清一骂道:“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话还没说完,杨不易就一个健步冲过去,提起高老爷便要往外扔。

  这时清一连忙拦住他:“阿七,不要。”

  这时,鸨母听到动静,也带着甲一赶到了,见到房内情景,连忙上前阻止。

  高老爷醉气熏天,被杨不易放下后,摇摇晃晃地指着他骂个不停。

  杨不易就站在一旁不动声色,任由他骂。

  而清一则擦去眼泪,强拧出一丝微笑不停劝着高老爷息怒。

  或许是骂累了,高老爷终于酒醒了些。

  玉春楼作为汴梁最大的妓院,自然有它能立足的原因。

  以前也有人在玉春楼戒酒闹事强迫清倌人的,可是玉春楼背景极深,自然这些人的下场自然也不是很好。

  久而久之的,已经很久没人敢在这里放肆了。

  此时的高老爷也突然明白,刚才自己有些放肆了,见鸨母在旁边陪着笑脸不停说着好话,他便马上借坡下驴。

  一时间众人都满意了,唯独杨不易心中还有些不满。

  见人越围越多,鸨母连忙送高老爷出去,一路上不停地说些补偿。

  众人散去,杨不易还呆呆地站在那里,突然间他见人都走光了,连忙要往外走。

  “琴还没谈完呢。”清一将古琴放好,继续说道,“听完再走吧。”

  杨不易挠着头尴尬地笑了笑,然后靠着一旁的柱子席地坐了下来。

  慢慢的,杨不易又在清一的琴声中睡着了。

  看着这个英姿不凡的青年,清一眼中缓缓流下两行泪水。

  过了一会,鸨母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见房中场景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摇了摇头便退了出去。

  杨不易醒来时,天蒙蒙亮,他还是靠在柱子边,身上多了床被子。

  而清一则是斜坐在柱子另一侧睡得正香。

  杨不易看着清一沉睡的样子微微走神,许久他轻轻站起,走出小楼。

  屋内,清一看着关上的房门,也是久久不语,脸上表情也变化不定,似笑似忧。

  日子还是这样过着,两人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变化,和往常一样。

  不过高老爷像是报复一样,每隔几日便来寻清一,不过确实规矩了许多。

  对此,杨不易毫无办法,总不能不讲理地将人打一顿丢出去。

  最近他的伤也反复起来,不时会有一丝寒气冲出丹田,然后又被热气“拉”回来。

  每次寒气冲出,杨不易都会疼得满头大汗,却又不能声张。

  或许他的时日不多了,不知是半年还是一年。

  他不想离开这里,可是他想在离世前再看一看师兄师姐,然后将内功心法交给师兄。

  或许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这日,天下起了大雨,玉春楼便没什么生意。

  杨不易却穿着蓑衣脸上遮着一顶草帽,依旧躺在清一小楼房顶。

  这时,小翠打着伞出了小楼,对着房顶大喊:“阿七,别在房顶了,清一姑娘叫你进来。”

  这一声,引得周围小楼纷纷打开窗户,许多姑娘纷纷将头露出对着杨不易“哈哈”笑着。

  “阿七在清一家的房顶安了家”在玉春楼已不是秘密了,不过大家伙都没嘲笑他,反倒是有些羡慕清一,心里也为两人急。

  大胆点的姑娘对着杨不易笑道:“阿七,今晚享福了。”

  周围又是一片笑声,连鸨母都坐在小楼里听着外面的喧闹笑个不停。

  杨不易不理会周围的笑声,下了房顶,挠了挠头便走了进去。

  小翠递来一张脸帕,对着杨不易摆了个鬼脸便知趣地出了小楼,心里想着找别家姑娘暂住一晚,今晚就不回去了。

  杨不易脱了蓑衣,清一却接过脸帕,温柔的替他擦着头上的雨水。

  看着近在咫尺的清一,杨不易呼吸却是急促起来,脸也红地不成样子。

  “阿七,你就是杨不易吧?”清一突然问到。

  杨不易点了点头。

  清一没有惊讶,一边擦着他湿哒哒的长发一边说道:“每次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一说到华胥派,提到谢宁、王鼎、杨不凡、王暮芸这几个人你便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日子久了我也猜到一些。”

  接着她又说道:“生活不是这样过的,找个日子回去吧,都过了快两年了。”

  杨不易却是摇了摇头。

  擦干雨水,见满了通红的杨不易,清一捂嘴笑了起来。

  “我经常听人说江湖、武林,也不知道江湖是什么样的。”不等杨不易开口,清一接着说道,“我唱几支曲给你听吧。”

  杨不易没说话,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

  艰难地挪动双脚,杨不易又靠在了房柱边,慢慢坐了下去。

  清一柔荑般的手指缓缓划在古琴上,清一也轻轻开口唱着。

  “青丝浮,

  月朦胧,

  望君思乡迟迟归。

  两行泪,

  千千笑,

  昨夜不知风雨声。

  月伴琴丝音何人。

  愁人听……”

  翌日,杨不易随甲一甲二送楼里姑娘外出演出,回来时天色已黑。

  杨不易照旧去往清一姑娘的小楼房顶。

  可小楼里却漆黑一片,正当他疑惑时,鸨母悄无声息地走到他面前。将手中信件交给了杨不易,鸨母看着小楼叹了口气便缓缓离去。

  杨不易没有急着打开信,而是跳上房顶,打开信件,借着周围的灯火慢慢看了起来。

  “阿七,我走了。

  我听了很多关于你的故事,所以很多事并不是你的错。

  无论是蒙古人还是汉人,朝廷是谁的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无论谁当了皇帝,苦难的始终是像我们这样的普通百姓。

  盛世女人如黄金,乱世女人一斗米。

  这又何止是女人。

  有时候我多希望你能带我走,离开这里,找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可是这乱世哪里又有净土。

  有人愿意花重金娶我,已是我的幸运。

  在这乱世终究要找一个避风港的,我知道你不是。

  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如果有来生就好了,我希望我们都活在一个繁华盛世,然后再遇到你。

  可惜没有来生。

  我跟妈妈说过了,你要走她也不拦你。

  回去吧,我知道你很在乎你的师门,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保证了,阿七。

  乔珊珊。”

  原来她叫乔珊珊啊,我却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

  “阿七,我跟清一姑娘走了,你要保重。

  就是那个高老爷,他答应清一姑娘找到她的家人好好安置,所以清一姑娘答应嫁给他做妾。

  不要忘记我们,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如果以后你没了琐事记得来接我们,我知道你做得到。

  如果不能来就忘了我们。

  不要整天板着个脸,多笑笑。

  小翠。”

  “我如何做得到,我又能如何做,过了今日还知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无数忧愁又涌上杨不易心头。

  他很想哭,却哭不出来,反倒是像喝多了一样想吐,一阵反胃,趴在房顶不停干呕。

  终于,杨不易没有反胃的感觉了,缓缓躺下,此时的杨不易早已一脸的泪水。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漫天的繁星,可楼下却没有了熟悉的琴声。

  走出玉春楼,鸨母递给杨不易两串铜钱:“喏,这两年的工钱,出门没钱你迟早饿死,真不知道你这么傻的人在这乱世能活多久。”

  说完,鸨母就气鼓鼓地走回玉春楼。

  看着手里的铜钱,杨不易对着远去的鸨母抱拳说道:“保重。”

  鸨母不理她,反倒是大声骂着周围送行的姑娘:“还不回去,傻站着干什么。还有你,哭什么,死了娘啊。”

  杨不易笑了笑,对着众人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去。

  这时玉春楼传来了一曲歌声:

  “碧云天,

  黄花地,

  西风紧,

  北雁南飞。

  晓来谁染得霜林醉?

  总是离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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