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铭听了这话,心中不解,问道:“少保,此话怎讲?”
顾朔卿手中握着茶杯,看着窗外的明月:“云兄,此事牵涉重大,远非你们所听到的那样。我父亲并不是战死沙场,而是遭奸人陷害,被人暗杀。现如今我兄妹二人的遭遇,也均是由此事引起。”说到这里,顾朔卿看着云铭:“云兄,我父亲为国为民,征战一生,虽不说汗马功劳,但也是问心无愧,可如今被奸人诬陷,旁人却均以为我父亲为国捐躯,这实在令他老人家九泉难安!”
云铭望着顾朔卿,听他这番话,只说了个大概,而其中诸般细节,并没有告知,饶是如此,也已经令人气愤之极。云铭心中明白,顾朔卿对自己尚未完全放下戒备,因此并未详细说明,心想还是不便多问的好,于是,便抱拳行礼:“少保,此事既然牵涉重大,云某不便多问,”说完,云铭起身告退。顾朔卿送至屋门,谢道:“此番多亏云兄相助。这份侠义恩情,在下日后必当报答。”云铭摆摆手:“顾大人为国为民一生,现在少保有难,我等理应相助。若是顾少保有用得到云某之处,尽管开口。”说完便走了。看着云铭的背影,顾朔卿心中,一时间有些漠然了。
云铭走出屋子,见院子中不见弟弟的影子,便向院子外面寻他。楚淼此刻,正和顾灵渊在院外相拥,互诉衷肠,此刻听见哥哥来找自己,心中慌乱,顾灵渊也觉得,叫楚淼的哥哥撞见自己,有些羞愧。待云铭转出门来,正好看到二人,二人也恰巧就在刚才,急忙放开了对方。此时二人装作无事的样子,谁也不看谁,云铭见状,心中已经猜出了七八分,走到楚淼身前,拍了拍弟弟肩膀,笑了笑:“阿淼,你们在干嘛?”
“我,我们,我们没干啥啊。”楚淼冲云铭笑了笑:“我们刚才谈论起来劫匪的武功,哎呀,哥,你还不知道吧,那劫匪的武功可厉害了,一下子就把我打退了,但是我临危不惧,急中生智。。。。。。”楚淼不知怎么和哥哥交代,只得硬着头皮东拉西扯,顾灵渊听了,不禁笑了出来,云铭看着弟弟,也笑了。
顾灵渊见楚淼兄弟二人相见,想着他们要有许多话说,便向云铭说道:“云大哥,那你们先聊,我去看看哥哥。”
“嗯,好。”
顾灵渊看了一眼楚淼,楚淼也看了一眼顾灵渊,眼神中均是依依不舍,顾灵渊慢慢地走了回去,楚淼看着她离开。
“行了,回头再看吧。”云铭笑着拍了一下弟弟的头。
楚淼一呆,眼睛连忙看向别处:“哥,你说啥呢,谁。。。谁看了,我才没看她呢。我。。。我刚才眼睛不舒服。”
“你呀,就嘴硬吧。”云铭眼中满是关爱,看着弟弟。楚淼听了,小声嘟囔道:“切,那还不是跟你学的。。。。。。”
“阿淼,你再胡说,小心我。。。”云铭伸出手来,轻轻在楚淼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楚淼捂着头,冲云铭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云铭看着,心中想起了那年,自己背着楚淼,去找南宫离敷药,自己也是像弟弟这样,嘴硬的紧,硬是不肯承认自己对南宫离的喜欢,但现在,却不知何处能再见她一面,或许,终生见不到了。。。。。。
云铭心中一酸,但是弟弟在自己眼前,绝不能让他看出自己难过,于是急忙岔开话题:“阿淼,你当初说是去带舅舅的货进城,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回去?咱娘和舅舅好生着急,因此我才来找你,不想我刚找到这一家时,就撞见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
楚淼听了,将这几日所遭遇的事情,尽数说给云铭听了,云铭听罢,想了想,说道:“阿淼,今天已经太晚了,明天一早,你带我去那个院子看一看吧,最好是货物还在,咱们尽早送回家去。”楚淼听了,答应一声,回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云铭和楚淼暂时辞别顾家兄妹,去往那晚的宅子查看。推开门后,只见满院子的尸体,都直挺挺地躺在原地,冻得硬邦邦。这几日大雪,天又寒冷,因此尸体并未腐烂,装着货物的箱子还在院中,云铭走过去,不经意间,瞥到了旁边的一条布。
云铭走过去,将那片布捡起来,突然想起了什么:“阿淼,当日你在这院子中,可与一个和尚动过手?”
楚淼听了,想了一下,对云铭说道:“哥,你怎么知道的?那日我在这院子中,确实有一个和尚,武功倒也不弱,被我打败后,我还在他胳膊上砍了一刀。”
“阿淼,这是一块僧衣上的布。”云铭看着那块布,只见其中一边甚是齐整,心想:“这便应该是阿淼砍他时,从衣服上带下来的一块。”没有多说话。楚淼见哥哥对着一块布出了神,心中好奇:“哥,你只瞧着这块布干嘛?货物还在,咱们赶快找马匹送回去吧。”
“阿淼,你还记不记得,当年那些山贼,被尽数屠杀的地方。”云铭心中有些激动,说话也微微有些喘。
楚淼听后,突然,也想起了什么:“哥,当时在现场,树枝上挂了一块布,后来咱们找娘来看,娘跟咱们说过,这是一块从僧衣上扯下来的布!”
原来,当年发现的那块布,楚淼没有细琢磨,但是云铭却将它的纹路,颜色,以及用料,都牢牢记在了心里,这几年凡是见到布匹,云铭就会琢磨一番,想一想和当初那块是否相似,以求探查南宫离的下落。方才一瞥间,云铭就觉得这块布好生熟悉,拿起来一看,才发现和当初在后山林子上发现的那块布极为相似。
当下,云铭告诉楚淼,这块布和当年那块树上扯下来的僧衣布,很可能出自同一个人。楚淼和云铭四目相对,两人心中,均如平地听一惊雷。二人均想到,这块布和当年的那块僧衣布,若果真是出自一人,或者有些关系,那么便可顺藤摸瓜,找到当日的山贼,进而查明南宫离的去向!
想到这里,楚淼立即在尸体中辨认,希望找到延圣等人的尸体,去搜一搜有没有身份文牒。只见已经没有了当日延圣和尚,络腮胡子,和那矮子的尸体了,想起当日劫持顾灵渊的人的话,知道必是他,把兄弟的尸体抱走埋了。楚淼心中极其想念南宫离,但也清楚,仅凭这块布,就想找寻南宫离下落,实在是困难之极,眼下又不知道这些人和延圣和尚到底是什么来路。楚淼正想着,就听云铭吩咐道:“阿淼,你去问老乡租几匹马来,约定明日正午后,就来拉这批货物。说得之后,就去顾少保家找我。”
楚淼听了,便出门去联系马匹,云铭手中紧紧握着那块布,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当下将货物清点了一番,走出去,关上了大门,回到顾朔卿家中。待楚淼也回来之后,云铭没有再提起货物之事,午饭后,云铭走到顾朔卿门外,敲了敲门。顾朔卿开门后,见是云铭,忙迎进屋内:“云兄,怎么了?”
“云某鲁莽,敢问少保现在可有打算,今后何去何从?”
“唉,今番这些人前来追杀,说明我和妹妹的踪迹已然暴露,现在只有速速离开此地。”顾朔卿双眉微皱,寻思下一步往哪里去。
“少保,不如去我家吧。”
“万万不可!”顾朔卿立即拒绝:“眼下我二人遭人追杀,已经是树大招风,岂可将祸水引到云兄家中?此事万万不可!”
“可是,少保。眼下去我家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一来,我们家中都是普通百姓,没有什么招摇幌子。二来,我们家就在离此处不远的登封城内,路程很近,免去了少保舟车劳顿之苦。三来,少保现在被人盯上,若是频繁走动,更会暴露,引人注目。”云铭想了想:“正好我家现在也有两间闲置的屋子,收拾一下,虽然不甚繁华,但也称得上舒适。我娘和舅舅,平日与邻里关系极好,和和睦睦的。若是有人问起,只说是我的远方表弟,前来探亲。”
“云兄,这。。。”顾朔卿犹豫了,想了半晌,觉得云铭分析的十分有理,眼下只有这一条主意可行,虽然担心,但是也只能如此了,没有再推脱,顾朔卿便答应了下来。
“少保,那我去和阿淼说一声,咱们明日就启程。”
“如此,那就有劳云兄。”
云铭和顾朔卿商议已毕,云铭走出屋来,去找了一趟楚淼,楚淼听闻顾家兄妹要去自己家中暂住,高兴地一蹦三尺高,一下扑到云铭怀里,开心地抱住云铭,迟迟不撒手。
“你小子。”云铭拍了拍楚淼的背,楚淼松开了哥哥,只见云铭笑着望向楚淼,嘱咐道:“阿淼,这次顾少保兄妹二人去咱们家,其实是有难言之隐。我们回家后,你一定要记住:家里面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东西,一定要先让他们二人吃,然后我们才能吃。有什么好东西,稀罕物,也得先让他们二人赏玩一番,咱们才能动。虽然我们是主,他们是客,但是我们必须谦卑慎微,万万不可觉得:人家在咱们家中住着,自己就高人一头。明白吗?”
楚淼听了,将这些话默默记在了心里,口中答道:“哥,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