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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华山坐忘参五行

大唐江湖志 月流尘 9756 2024-11-11 16:42

  洛风听到“空冥诀”三字心头一震,武林中故老相传,空冥诀乃内功无上心法,数百年来一直未曾现世。

  不知是何原因落入了前任武林盟主唐简之手,但唐简随之不知所踪,不料这空冥诀却在这偏僻山野出现。

  众人纷纷停手,那老者道:“众兄弟如此打斗下去,必然多有死伤,纵然得到秘籍,只怕也大伤元气了,依老朽来看,这空冥诀虽是宝典,但犯不着都拼上性命。”

  他接着道:“大家都是习武之人,今日能见到空冥诀现世,也算是有缘,王兄弟,这空冥诀虽在你手里,但贵帮五人,想从这十几人手里生还,那是难上加难,不如见者有份,让大伙儿都来见识一下。”

  众人齐声叫好声中,人群中一人站了出来,脸色铁青道:“若是大伙儿都见识过,那又如何?”

  那老者道:“王兄弟既肯把秘籍交出来,大伙儿不再便与你为难。”

  众人齐声称是,那王姓之人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卷布帛,说道:“好,既是如此,那这……”

  话音未落,只觉手里一轻,一道人影从眼前划过,布帛便无影无踪。

  但见一人站在十丈之外,此人约有二十岁左右,脸色灰黄,腰间别一折扇。

  他手持布帛一脸得意道:“如此珍宝,你们这群人也配见识么?”

  众人眼见此人将秘籍夺去,都是大声叫骂,纷纷持兵器攻向此人,洛风见那人方才影如鬼魅,心叫不妙,欲出手相救这些人,但那人出手实在太快,紧接着几声惨叫,待洛风靠近时众人已全部倒地。

  洛风抬头望去,见那人正看着自己,虽然满脸笑意,眼神却无比诡异,只听他道:“纯阳宫的道士不好好修道,也跑出来凑热闹么?”

  洛风说道:“阁下既为秘籍而来,取走便是,这些人和阁下并无仇怨,何必取其性命?”

  那人不答,一边喜不自胜的翻着布帛,一边漫不经心道:“蠢人何必存活于世?宝物哪有见者有份的道理?”

  那人翻遍卷帛,呆立片刻,大叫一声:“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洛风见他如颠似狂,忙拔剑相迎,忽觉眼前一花,再定睛望去,那人适才所站之处已没了人影,只在地上留了那卷布帛和一把扇子。

  洛风拾起扇子打开,却见扇子正面空白,背面上书两行诗:“夜深鸟尽墨千重,却得明眸行暗中”,下面落款为柳公子。

  那卷布帛粗看甚是陈旧,洛风手指碰到卷帛心中怦怦直跳,一眼便见上书“空冥诀”三个大字,随手翻看,布帛上写满蝇头小字,当下放眼细看。

  见上面几行字写道:“不知乃知乎,知乃不知乎!孰知不知之知也……”,胡乱翻了几处又见上书“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在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满篇净是《南华经》的内容。

  李唐以道教立国,《南华经》世上流传极广,而纯阳宫为道家修行之所,纯阳宫弟子初入门,《道德经》、《南华经》便是早课内容。

  洛风自入纯阳宫以来每日诵读,早已背的滚瓜烂熟。

  想来这《南华经》被好事之人改了个说辞,以讹传讹,竟成了武功秘籍。

  所得之人若是读书人,一看便知此书真伪,偏生这些粗豪汉子大多只是粗识文字,得到之后视做珍宝,决计不肯给别人多看上一眼。

  洛风心下慨叹良久,将尸首草草埋掉。

  他这一路跟踪,非但没有问出师傅的下落,又耽误了半天时辰,此时已八月初,距八月十五之期近在咫尺,好在此处距华山甚近,他一路向北行了三日,已至华山脚下。

  纯阳宫乃长安年间,纯阳子吕洞宾于华山南峰建立。

  整个道观依山造殿,亭台楼阁布局有致,飞檐翘角,曲径通幽,美不胜收。洛风回宫面见祖师吕纯阳,将下山所遇之事细细禀报。

  吕纯阳近年虽潜心修道,将宫中大多数事务交与弟子李忘生打理,但对明教近十年来横行漠西仍有所耳闻,听罢洛风所述,忙召集弟子李忘生、上官博玉商议应对明教之法。

  洛风身为纯阳教三代大弟子,几日里忙的焦头烂额。待稍有闲暇,念及沈棠溪,若按日程而算,沈棠溪早该抵达华山。

  哪知询问山上负责接引的知客师弟,却未有任何消息,洛风心下担忧,只是明教约期日近,他身为三代大弟子,下山不便,只得让三师妹秦鹤下山打探究竟。

  八月十五终于来到,洛风带了八名师弟自凌晨在山下守了半日,不见人影。

  及至正午,忽听山上钟声大作,这钟声本是纯阳宫平日里召集弟子之用,临时用作传递警讯,洛风听得钟声甚是急切,忙叮嘱山脚下守卫师弟不可有失,自己飞身上山。

  刚转过纯阳宫山门,便听一人大叫道:“明教教主座下光明王、智慧王、平等王、清净王拜上纯阳宫。”

  洛风稍加辨别,便知是光明王的声音。

  光明王有意显示功力,这几句话均由内力发出,响彻整个华山,比起大别山当晚,更是震人心魄。

  洛风心神震荡,担心祖师和各师弟的安危,足下发力,奔向正殿。

  甫到太极广场,便见众师门早已在宫中太极广场聚集,祖师吕纯阳站在两仪门前,师叔李忘生和上官博玉分立祖师身后,众弟子围成一个半圆,圈中站立四人,除了光明王他曾交过手之外,其余三人想来便是明教智慧王、平等王、清净王。

  洛风悄立在人群背后,却听吕纯阳道:“明教纵横漠北十余载,前日里便有贵教弟子入我纯阳问道。今日四大法王大驾光临,纯阳宫不胜荣幸,陆教主一向可好?”

  光明王微笑施礼道:“多谢真人挂怀,敝教主一向安好。陆教主言道他此次中原一行,原该亲自拜会真人,只是教中俗务冗多,无法脱身。失礼之处,还请真人见谅。”

  吕纯阳道:“纯阳宫何德何能,怎敢劳动陆教主大驾!纯阳宫修道炼丹,与武林之事过问甚少,不知四位法王驾临有何见教?”

  光明王道:“真人过谦了。前几日本座与贵教弟子洛风切磋数招,对纯阳武学甚是倾心,若不亲上纯阳宫见识一番,实在是平生憾事,我这几位兄弟均是好武之人,便趁着这个机会也来凑下热闹。”说着便给吕纯阳引见其他三人。

  洛风见这三人均是四十多岁,智慧王身材瘦削,一脸戾气,平等王矮矮胖胖,一身灰袍甚是邋遢,清净王相貌俊朗,只是头发稀稀拉拉,与容貌甚不相称。

  光明王待三人向吕纯阳施礼完毕,说道:“纯阳宫武学精湛,天下闻名。明教久居大漠,与武林同道隔膜甚多,今日正好趁此机会与贵派多多亲近。”

  智慧王接着道:“传闻纯阳有一星野剑阵,号称天下无敌,不知能否让我们兄弟四人见识一番?”

  吕纯阳脸色淡然,道:“纯阳宫弟子以明心见性为第一要务,皮毛功夫,恐怕难入四位法眼。”

  清净王笑道:“这个无妨,大家以武会友,切磋而已。”

  吕纯阳摇了摇头,笑道:“纯阳宫武学微末之至,怎敢在四位面前现眼?若是几位想坐而论道,纯阳宫自当奉陪,若说以武会友,纯阳宫又哪里是明教的对手?”

  光明王听罢仰天长笑道:“明教立足中原未久,吕真人若觉胜之不武也算情理之中,也罢,今日明教四法王前来领教纯阳武学,若是败在纯阳手下,明教自会退回漠西,再不踏入中原一步。”

  其余三法王听他如此说,都是脸色微变,平等王急道:“大哥……”

  光明王不待平等王说完,向吕纯阳道:“话已至此,真人以为如何?”

  吕纯阳道:“既是四位法王执意如此,纯阳宫自不能失却礼数。唉,纯阳星野剑阵沉寂数年,忘生,这星野剑阵便由你来主持罢。”

  李忘生道:“这剑阵自创立以来,一向由大师兄主持,忘生恐怕难担重任。”

  吕纯阳叹道:“若是云流在山上,又何须剑阵?如今纯阳弟子之中你内力最强,剑阵天字位便由你带玉虚弟子守卫。”

  吕纯阳接着又道:“博玉,你入纯阳门下已二十年有余,功力虽不及云流,却也不输于忘生,这地字位便由你带灵虚弟子守卫。”

  吕纯阳沉吟片刻,说道:“洛风何在?”

  洛风听得祖师喊唤,忙至吕纯阳面前行礼,只听吕纯阳对他说道:“纯阳宫三代弟子中静虚门下入门最久,剑术也最为精湛,如今云流不在山上,人字位便由你来主持。”

  星野剑阵乃吕纯阳依古阵变化而来,剑阵共十二人,依三才变化分天、地、人三个位置,每个位置四人,由阵眼催动,其中蕴涵各种变化,流转往复,奥妙无穷。

  吕纯阳分付完毕,纯阳众三代弟子纷纷退让,太极广场空出好大一片地方。

  李忘生长啸一声,吟道:“大道无形,唯道是从。”说完与门下弟子李语弦、刘语昊、王语靖步入广场之中。

  洛风见上官博玉带门下弟子陈寒林、柳寒江、陆寒山已然依阵势站定,忙与师弟聂冲、霍方、封伶跳入场内,三位置遥相呼应,十二人正将明教四法王围在中央。

  光明王纵声长笑道:“三位兄弟,动手罢。”他见洛风正与自己对面而立,笑道:“洛道长,咱们又见面了。”随手一掌拍向洛风。

  洛风并不闪避,挺剑直刺向光明王眉心,聂冲、霍方、封伶三人长剑护在洛风身前,将光明王这一招来路封死。

  光明王无机可乘,纵身跃起,躲过四人剑招,半空中见智慧王双掌平推而出,欲抢占上官博玉地字位,于是一个飞身,双足凌空向上官博玉门下弟子陈寒林、柳寒江、陆寒山踢去。

  平等王与清净王见光明王业已动手,两人互使了个眼色,合力攻向李忘生。

  李忘生叫道:“三才化生,冰剑囚龙势!”

  天字位李语弦、刘语昊、王语靖三人护住天字位阵眼;地字位陈寒林、柳寒江、陆寒山三人不理光明王,身形转至人字位,三把长剑攻向清净王;人字位聂冲、霍方、封伶三人跃至地字位,与上官博玉将智慧王围在中间;李忘生见洛风高高跃起刺向光明王后心,便一招“八荒归元”向光明王双足削去。

  这一剑去势甚急,光明王身在半空,无从闪避,身后洛风一剑又堪堪刺到,急切间忙运气丹田急坠下地,只是半空中身子侧平,若是就此躺在地上甚是不雅,落地之时急中生智双手撑地,倒翻了个筋斗站立在地。

  光明王身影还未站稳,洛风和李忘生的两把长剑已然刺到,光明王忙闪身后退,直退了十余步方才躲过两人的攻势。

  这几下阵形变换,清净王与智慧王被困在人字位和地字位,平等王虽已抢占天地位阵眼位置,却脱身不得,而光明王则被洛风和李忘生逼到了剑阵之外。

  如此一来,明教四法王均是腹背受敌,自顾不暇,空有一身内力无从运用。

  光明王在阵外同洛风、李忘生交手了十余招,洛风剑招凌厉,处处抢占先机,李忘生内力精湛,出剑简练极具威力。

  光明王眼见智慧王在上官博玉四人的围攻之下左右支绌,心下焦急,偏生自己被洛风、李忘生堵在阵外,难施援手,当下大吼一声,脚下发力,绕阵疾奔。

  洛风、李忘生紧随光明王身后,如此绕了几周,洛风毕竟内力不足,已然无法跟上光明王脚步,李忘生全力运功虽能紧跟其后,但手中剑出招之时已无威力。

  光明王待行近天字位,一个闪身至李语弦身后,一掌拍向李语弦后心。刘语昊、王语靖正全力守护天字阵眼,见此情形只得舍了平等王护住李语弦,李忘生则占住天字位阵眼。

  平等王趁此机会,一个飞身攻向上官博玉。

  光明王助平等王脱身,不理李忘生剑招紧逼,纵身跳起,向人字位扑去。

  清净王见光明王前来相助,精神大振,两人运掌如风,人字位陈寒林、柳寒江、陆寒山三人顿时抵挡不住,而平等王与智慧王内外夹击地字位四人也占尽优势,天字位李语弦、刘语昊、王语靖三人虽无对手,却不敢贸然舍弃位置。

  李忘生见阵势已乱,叫道:“大道无形,神剑夺魄势!”李语弦、刘语昊、王语靖三人跃至上官博玉周围,七人身形互换,呈北斗形状,共拒平等王、智慧王。

  李忘生与洛风则攻向光明王、清净王,与陈寒林、柳寒江、陆寒山三人站定五行位置,将光明王、清净王围在正中。

  光明王大喊道:“任你千变万化,又能如何!”手中连连变换招式,欲与清净王一道冲出五人拦阻。

  只是这五人位置站定,平日里又练的纯熟,五行位置互换,配合的实在天衣无缝。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分,光明王、清净王只得由攻转守,三分攻而七分守,如此守了十余招仍觉吃力,只好背靠背站立,随阵形而动。

  这边光明王、清净王难破五人拦阻,那边平等王与智慧王合力斗七人却不落下风。

  智慧王年轻之时曾遍游天下,见识广博,后来加入明教习得“圣火心法”之后,更是对天下武学了然于胸,此时使将出来,短短时间内已用了四十三种武学。

  平等王与智慧王相识十余载,平日里只道两人武功在伯仲之间,见智慧王将各派武学使得圆转如意,心下暗暗佩服之余起了比较之心。

  平等王性格沉稳,在明教司职赏罚,所习武学古朴大方,他心下既起争胜之念,更是招招抢攻,气势咄咄逼人,每一掌挟风雷之声,极具威势。

  智慧王与平等王抢攻了五十余招,虽在七人面前占尽优势,内力损耗却也惊人。

  智慧王招式渐缓,心下盘算该如何取胜,却见上官博玉正气定神闲拆招接招,再看其余六人出剑如常,均无内力衰减之象,心下微感不妙。

  果然过了十余招,十二人身形忽变,左右穿插成圆,绕圈而动,将四人围在当中。只听李忘生吟道:“天地并生,飞剑满天势!”

  十二人手中剑气暴涨,一同出剑,剑气顿时织成了网,将四人困在阵中!

  这一下奇变徒生,又无任何征兆,四法王内力均已消耗过半已不足以护体,大骇之下同时纵身起跳,欲跳出圈子。

  四人身子尚在半空,头顶已被剑气笼罩,不得已又落回原地。如此反复几次,光明王暗暗叫苦,忽听平等王怒吼一声,右腿已然被剑气所伤。

  平等王适才内力消耗甚多,剑气纵横之下转身不便,手上又无兵器格挡,此时右腿已受伤,更是左右支绌,全仗智慧王和清净王在一旁协助才屡屡化险为夷。

  四人苦苦守了几招,星野剑阵越收越小,四人在内,八人在外,将明教四人团团围住。

  李忘生、上官博玉、洛风、聂冲在内阵剑招尽数以克敌为主,外阵则以护卫为主,内阵有人遇险,则外阵必有两人相护,光明王数次欲以聂冲为突破口均被一一拦回,光明王心下焦躁,便舍了聂冲转而攻向上官博玉。

  星野剑阵各种变化,讲究的是虚实相生,光明王如此抢攻,正犯了大忌。

  光明王抢上一步双掌拍向上官博玉,洛风一剑向光明王后脑“玉枕穴”刺去,这一剑迅捷无比,光明王双掌已出无从转身,智慧王、清净王、平等王均脱身不得,眼见光明王就要命丧剑阵之中,那剑中途忽然转向,从光明王右肩削下。

  洛风快要刺中光明王,心中转过无数念头——若是明教法王命丧华山,则明教与纯阳宫便结下血海深仇,此后纯阳宫后患无穷。

  只是不及收剑,手腕顺势偏转,削向光明王肩头。他虽及时收手,这一剑仍在光明王肩头划了一道深深伤口,鲜血四溅。

  李忘生见光明王受伤颇重,大叫道:“众弟子撤剑!”十二人纷纷飘然退后。

  明教四人已伤其二,且洛风这一剑手下留情,以江湖规矩而论,明教该收招认输。

  但此战对明教而言干系重大,若是就此认输,则从此再无颜面立足中原。

  光明王强忍伤痛,笑道:“各位不必客气,我兄弟四人方才只使出五成功力,接下来便教你们见识下明教的手段!”

  清净王接着道:“不错,区区剑阵何足道哉!大哥你且调息片刻,我们三人足可抵挡。”

  光明王怒道:“我兄弟四人同生共死,你们这是何意?”

  他伸手欲推开清净王,只是肩头受伤,未将清净王推开,自己反而踉跄欲倒,只得坐在地上调息。

  光明王调息片刻,智慧王见光明王伤口流血渐止,心下略宽,向李忘生道:“适才胜负未分,请出招罢。”说着与清净王、平等王将光明王护在中间。

  李忘生暗感无奈,遂叫道:“道通天地,变阵四象!”十二人持剑穿梭,李忘生与李语弦、刘语昊三人在东站住青龙之位,上官博玉与王语靖、陈寒林在西站住白虎之位,正与李忘生相对,洛风与柳寒江、陆寒山在南站住朱雀之位,聂冲与霍方、封伶在北正是玄武之位。

  星野剑阵各种变化攻守兼备,惟独这四象之势纯以守为主,本意为十二人转攻为守,以逸待劳,待敌人功力消耗再图变化。

  李忘生知明教四人已是强弩之末,若是强攻而上,不出五十招便能分出胜负,只是不愿与明教结下仇怨,意欲用此阵势消耗四人内力,令四人知难而退。

  洛风自四岁入纯阳宫以来,随师傅谢云流修习纯阳宫各种武学,武功虽未及师叔玉虚子李忘生,却也不输于师叔灵虚子上官博玉。

  这星野剑阵自祖师吕纯阳创立以来,屡次演练均由静虚子谢云流主持,洛风身为静虚首徒,对这剑阵深有所知。

  此时见李忘生变阵四象,便知师叔心意,出招九虚一实,并不恋战,游走之间已然由朱雀之位变为玄武之位,正与清净王照面。

  洛风见清净王双掌全力推出,门户大开,已然是拼命的打法,当下身形左转,跳向青龙之位。他身子尚在半空,忽觉一股大力袭来,后背剧痛,隐约听到一小女孩惊叫,便双眼发黑,不省人事。

  原来清净王发觉对方一味游走,并不恋战,已知对方心意。既知对方不欲伤人,便全力施为,招招拼命。

  只是攻对方一人,必有两人出剑相护,他抢攻了数十招均被拦回,心知照此下去,四人早晚要精疲力竭,若要破阵而出,又苦无良策,心下微感气馁。

  正苦恼之际见洛风转至面前,不假思索便双掌拍出,洛风转身便走,哪知他身后的柳寒江、陆寒山两人并未相护,却挺剑向清净王刺去,清净王飞身袭向洛风,果然一击得手。

  李忘生见洛风受伤,无暇顾及洛风伤情,叫道:“天一生水,四象生八卦!”十一人四散成圆,各自紧守门户。

  清净王拍向洛风这一掌使尽全身内力,无内力防身,柳寒江刺中他小腿,陆寒山一把剑从右胁刺入肺中,虽无丧命之虞,却也无法再战。

  智慧王见清净王摇摇欲倒,将他护在身后喊道:“平等老兄,该你我大显身手了。”

  平等王哈哈大笑,收掌护身道:“不错!平日里威风都让光明老儿占去了,今日总算有咱两个出头的机会。”他内力消耗巨大,长笑几声,说话已然嘶哑。

  却说四周纯阳弟子见洛风倒在阵外,无人施救,只有一女童从人群钻出,急跑上前。她查看了片刻,回头向吕纯阳抽噎道:“师傅,洛风…洛风他没气息啦!”

  吕纯阳脸色木然,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纯阳宫败局已定,徒劳无益,忘生撤了剑阵罢。”

  纯阳众弟子均不解掌门意思,明教四法王已伤其二,智慧王与平等王也将至油尽灯枯,纯阳宫这边洛风受伤,但于大局无碍,若是一拥而上,眨眼间便可取胜。

  李忘生心下疑惑,只是师傅发话,便道:“乾坤归一,撤阵!”聂冲与霍方、封伶关心师兄伤势,慌忙收剑过去探查伤情。

  吕纯阳吩咐聂冲、霍方、封伶将洛风送往丹宫疗伤,待几人离去,吕纯阳同那女童说道:“睿儿不必惊慌,适才蒙法王手下留情,洛风一时闭气,稍后自会醒转。”

  他说罢仰首看天,默然不语,众纯阳弟子见掌门面色凝重,均不敢做声。

  智慧王趁此间隙,查看光明王和清净王伤情,两人受伤虽重,但均是外伤,只是大战之中真气损耗过多,两人正盘膝打坐回复真气。

  智慧王坐下为清净王输送了一些真气,见两人伤势无碍,便同吕纯阳行礼道:“纯阳星野剑阵果然名不虚传,教我兄弟好生佩服。适才误伤纯阳弟子,甚是过意不去,我这里有明教特制伤药,虽不是灵丹妙药,医治内伤却也有些许功效。”

  吕纯阳道:“比武切磋,受伤在所难免,不须法王挂怀。明教武学深不可测,纯阳宫心服口服。”

  智慧王哈哈一笑,说道:“真人过誉,明教无意与纯阳宫争胜,今日比试胜负未分。明教初至中原,日后还请纯阳宫多多照应。”

  吕纯阳摇头道:“纯阳宫乃修道之所,本无意江湖纷争,只是蒙江湖同道抬爱,将纯阳宫列入江湖一脉。道祖有言‘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纯阳宫不求独避江湖之外,只求与诸君相安无事而已。”

  智慧王躬身道:“如此甚好,今日叨扰贵教,甚是不安。眼下天色将尽,就此告辞,待陆教主闲暇之时,自当亲自前来拜会真人,恭聆道训。”说罢再行一礼,与平等王各负一人,迤俪下山而去。

  吕纯阳目送四人下山,良久不语,忽而厉声道:“博玉,你可知罪?”

  上官博玉自入门以来,平日里犯错,师傅也是和颜悦色教导,从未见师傅如此严厉,慌忙长跪在地行礼道:“弟子知……弟子……不知何罪。”

  只听吕纯阳沉声道:“为人师者,授徒以道。门下弟子争胜怨忿,不念同门安危,正是你教导之过。”

  上官博玉额头见汗,急辩道:“灵虚门下弟子学艺不精,以至师门受辱,博玉甘领责罚,只是这争胜怨忿,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吕纯阳见上官博玉长跪在地,神色惶恐,想起他幼时身世坎坷,成人之后与生人说话也战战兢兢,心中怜惜,便命他起身。

  待他起身之后叹道:“当年云流离教一事,我屡与忘生言讲,云流托身纯阳,纯阳却不能护其安危,此事乃我有愧于云流,并非云流有负于纯阳宫。江湖同门都道谢云流叛出纯阳,已非我纯阳弟子,但在我心中,云流与你们一般无二。”

  李忘生见师傅脸色略缓,说道:“世事难料,师傅不必太过自责,若是师兄当年肯听我分辩,也不致于今日流落江湖。”

  吕纯阳道:“我原以为岁月消逝,云流之事已日渐消弭,想不到时至今日纯阳弟子仍耿耿于怀,唉……我悟道几十年,终未参透人心。嘿,天道无常,又有谁能参透?忘生,从今日起,为师要在坐忘峰顶闭关数月,纯阳宫事务便由你来打点。”

  李忘生大惊道:“忘生见识浅薄,又无才无德……”

  吕纯阳挥手打断他说话,说道:“此事已定,不可推脱。”

  吕纯阳接着道:“你自小淳朴仁爱,又待人宽厚,打点纯阳宫事务不在话下。如今静虚一脉因云流之事与同门略有隔阂,须你从中化解,若有为难之处,待洛风伤愈之后可让他助你。”

  李忘生一一应允,李忘生向上官博玉道:“近年来宫中灵虚一脉与静虚一脉屡有争执,虽涉及多方情由,你教导无方,难辞其咎。从今日起,便由你替代静虚弟子看守老君宫丹炉,以思己过。”

  纯阳宫自李忘生打理之后,各项事务均井井有条。

  洛风养伤半月,内伤未愈,正值师妹秦鹤回山,问起沈棠溪一事,见秦鹤脸色不善,忙问因由。

  原来秦鹤至长安天都镇之后寻得接引弟子,那接引弟子身上带伤,见了秦鹤出言不逊,秦鹤与其大骂之后便离天都镇而去。

  洛风知这师妹平日行事卤莽又性格暴躁,却也无可奈何,料想接引弟子见到沈棠溪之后自会将他接引上山。

  却说沈棠溪自当日与洛风分手,乘马车至长安天都镇之后,逢人便打听纯阳接引弟子所在。

  天都镇方圆数里,若是寻人本是极难,好在道教乃大唐国教,纯阳宫又是远近闻名,纯阳宫道士在天都镇也是人人皆知。

  沈棠溪问明路途,见了接引弟子说明来意。那弟子本来甚是高兴,待沈棠溪出示洛风所赠信物之后却是脸色大变,不由分说,将沈棠溪逐出居处。

  正值正午烈日炎炎,沈棠溪心下惆怅,只得坐于路边树阴处乘凉,无所事事便拿出洛风的玉葫芦低头把玩。忽听得一人问道:“这位小兄弟有礼了,尊驾可是纯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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