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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紫霄崖头(上)

天罡七星传 了夫 8947 2024-11-11 16:54

  白岳山有三十六奇峰、七十二怪崖,其中紫霄崖坐落在展旗峰附近,邻近玉虚宫,崖顶算是相对宽广和平坦的,故而傅天泓早就安排八卦门中弟子将那里的地面平整清理了一番,又筑起了高台,布置了不少石质、木质的桌椅,以作英雄大会之用。

  吕清羽自得师父傅天泓之令后,亲自去一天门处恭迎各派豪杰,早将少林派、华山派、铁剑门、天华帮、神霄派、衡山派、江陵恒远镖局、河北唐家堡及其他江湖门派众人引到了紫霄崖落座,紫霄崖上不多时就已有了百千之众。这次英雄大会是数十年来江湖上规模最为宏大的一次集会,是当年铁剑门的英雄大会所无法企及的。那吕清羽看了看群雄,见各派中的首脑人物均已落座,余下弟子则都侍立在后,看样子是在等候傅天泓等八卦门众人,忙吩咐柴博达传来门中小道,向紫霄崖头奉上了茶水。

  崖顶群雄越聚越多,都等着傅天泓赶来主持英雄大会,可是却迟迟不见他的踪影,早有人大叫道:“今日英雄大会之约,乃是少林派、丐帮、华山派、八卦门、铁剑门、天华帮六大门派约定的,这大会的地点还是傅掌门亲自选定,怎么我们到了白岳山八卦门这么久了,傅掌门却不肯现身一见呢?”立有人附和道:“这位兄台言之有理,吕大侠是傅掌门高足,应当知道傅掌门的一切,不知他人在何处?”吕清羽指着先一人道:“承这位兄台所言,这次英雄大会是六大门派共同约定,眼下丐帮弟子未到,诸位又何须心急呢?”

  又过得些时候,河北唐家堡的唐晖忽然说道:“听说八卦门与铁剑门素来交好,当年蓬莱岛孙志通孙大侠是铁剑门创派祖师洪政的义兄,八卦门又脱胎自蓬莱岛一派,两派关系向不一般,今日的英雄大会偏偏定在白岳山上,不知是不是铁剑门和八卦门的合谋?”群雄听了,不少人皆道:“这话有理,有理。”均点头称是。铁剑门弟子闻言,无不大怒,道:“唐晖,你休要在此挑拨是非!”拔剑欲上,被吕清羽给拦下。吕清羽道:“唐堡主,我八卦门自问从未得罪过唐家堡,不知你无端出言中伤,所为何意?”

  唐晖喃道:“唐某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吕清羽道:“就事论事?既然唐堡主想要就事论事,那么吕某也就不好再有什么隐晦的了。江湖上哪一个不知道,杀害丐帮龙帮主、天华帮卜老前辈、你们唐家堡唐老拳师祖孙、衡山派朱冠霖师兄等人的是王利锋,如今王利锋早被逐出门墙,又已丧命,和铁剑门再无瓜葛,你们对铁剑门不依不饶又是为了哪般?”这话逼问得着实有些分量,吕清羽所问句句在理,如此各大派仍然要找铁剑门的麻烦,自必是别有所图了。

  虞子卿道:“吕大侠言中之意,是真的替铁剑门说话了?”吕清羽道:“晚辈不敢。”虞子卿道:“不敢?可你适才所说的那番话,在座英雄可都听得清清楚楚。”吕清羽道:“虞掌门,难道晚辈说得不对吗?”虞子卿道:“当然不对了。”吕清羽道:“倒要向虞掌门请教。”虞子卿道:“你们八卦门是江湖六大门派之一,论武功、声名和威望,尊师傅掌门都比老夫要高的多了,‘请教’二字原不敢当,只是眼下傅掌门他不在此间,老夫倒是可以当得。”稍微一顿,续道:“吕大侠说王利锋已经丧命,不知这件事儿可是你亲眼所见?”

  吕清羽道:“晚辈,晚辈当然没有亲眼见得,不过这事儿早已传遍了江湖,岂能有假?”虞子卿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吕大侠好歹在江湖上颇负侠名,此等要事上怎可如此大意。”杜鼎林拍手叫道:“虞掌门说得正是。”虞子卿闻声看去,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我可是说了什么错话,竟叫铁剑门的人都这般高兴?”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料知杜鼎林这话绝不简单,其中定有深意,问道:“不知杜二侠有何见教?”

  杜鼎林向群雄作了个揖,道:“诸位英雄,适才虞掌门说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晚辈倒是想问问大家,王利锋杀害那些人的时候,你们哪一个亲眼瞧见了?”群雄听他借着虞子卿的话反问一句,也都认为有几分道理,如果真的按照虞子卿所言,这王利锋杀人害命的事儿也就做不得事实了。杜鼎林见群雄皆不作声,复道:“当年那些人被害之时,王利锋一家三口都被困于绝谷之中,近十年之后才被救了出来,试问他有何本事能出谷杀人?”

  群雄都拿不出什么话来立时反驳。忽听得杨岱“哈哈”一笑,道:“杜二侠号称‘忠义剑’,你与王利锋曾是师兄弟,念及这份兄弟情义无可厚非,可是如此替那奸贼说话终有不妥吧。”杜鼎林道:“晚辈说的都是实情,杨帮主怎说晚辈帮他说话?”杨岱道:“实情?我看并不尽然吧。”杜鼎林问道:“难道王利锋杀害卜老前辈之时,杨帮主亲眼看见了?”杨岱道:“这个自然没有。”杜鼎林道:“如此不仍是口说无凭吗?”杨岱道:“非也,非也。”指着林忠素道:“我们门中之人被杀时的确没有亲眼见到,不过当时王利锋杀害尊师梁掌门时,听说林掌门就在当场,同时在的还有旁人吧。”

  杜鼎林看看林忠素和孔润羲、潘胤祥等人,见他们都默然不语,想起这些人曾多次跟自己说过,王利锋是如何在迎恩宫玉皇殿中杀害师父梁浩然的,种种情形便如自己亲历的一般,想要替王利锋辩驳两句,难道师叔、大师兄和其他师弟们会撒谎骗自己不成?他想了想,只好闭口退下。又听杨岱道:“且先不论我们各派与王利锋之间的私仇,单是他弑杀恩师的行为,如此大逆不道之人,岂能为中原武林所容?我们不除此贼,怕是江湖之上永无太平之日。”

  只听慧广打了声佛偈,道:“杨帮主,这些年来江湖之上再无王施主的消息,想来他丧命之事并无虚假。”杨岱道:“慧广大师此言差矣,这王利锋已死的消息最早是七年前出自程如玉之口,她言称自己亲眼见到有人将王利锋打落了悬崖,可是这话是真是假又有谁晓得?”他随意问了几人有无见到王利锋被杀,那几人皆摇头示意不知,于是他续道:“怎么样,大家都没有亲眼见到过吧?诚如虞掌门所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依老夫所见,这件事儿定是那程如玉故意传出的一个假消息。”

  群雄之中有人应道:“杨帮主言之有理,听说这程如玉爱慕王利锋,许是她知道我们要找王利锋报仇,这才放出了这么个风声,叫我们以为王利锋确实已死,而她则将王利锋带到了雁荡山上厮守。”杨岱深表赞同,说道:“兄台高见。”吕清羽道:“既然是这样,杨帮主,你们大家应该去找无极门才对,如何要跟铁剑门过意不去?”恒远镖局的苏松德道:“无极门我们一定也会去找的,却并不是现在。对了,吕大侠,你说我们与铁剑门过意不去,不知从何说起啊?”吕清羽道:“我听小师弟说天华帮、衡山派、恒远镖局和唐家堡在巢湖之上把铁剑门、少林派和华山派的行船围住了,不让他们离开,这又算得上什么?”

  苏松德微微一笑,道:“我想吕大侠和沈三侠一定是误会了,我们的确是围住了铁剑门、少林派和华山派的大船,不过却并非与他们为难。”吕清羽道:“听说诸位上船搜了一番,不见王夫人,这才放的行。我想请问苏总镖头,王夫人她与此事有什么关系?”苏松德道:“吕大侠好健忘,我们今日的英雄大会,不就是为了王夫人吗?”吕清羽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王利锋杀人,不知跟王夫人有何干系?”苏松德道:“那王利锋说不定现在人就在雁荡山上,他武功高强,又有无极门作为靠山,我们若不用王夫人相要挟,哪里会有胜算。”杜鼎林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说人是王利锋杀的,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妇道人家,哪里又是正派中人该当所为。”

  虞子卿道:“不管怎么说,今日这人我们衡山派、天华帮、恒远镖局和唐家堡是势在必得了。”铁剑门众人闻言一惊,林忠素道:“这人是我们铁剑门的,你们莫非想强取不成?”杨岱道:“林掌门,当日我们六大派议定此事之时,你可是亲口答允的,要把王夫人交到今天的英雄大会上处置,难道想要矢口否认吗?需知在座的云游子道长还在。”林忠素看了看“云游子”陈云科,谓杨岱道:“老夫自然说话算话,可你们想那么容易就把人夺去,也得问问我们答不答应。”说着铁剑门众弟子齐齐亮出了兵刃。杨岱道:“林掌门想要现在就动手吗?需知我天华帮可并不怕你们。”也与帮中弟子做好了迎战准备。虞子卿和苏松德、唐晖皆道:“我们誓与天华帮同进退!”也都操起兵刃来。他们本想着铁剑门的剑法虽然了得,但是自梁浩然和王利锋之后再无人会使“七星剑法”,何况当下己方人数又多,这会儿反倒是有恃无恐了。

  忽听得一人高声叫道:“掌门人到!”群雄寻声望去,见不远处傅天泓、柳陌昌等八卦门弟子齐往紫霄崖这边赶来。各派首脑人物忙起身施礼,与傅天泓、柳陌昌一一寒暄,却见傅天泓和柳陌昌简单回了几句,忙扶着一位老僧安排到了高台前坐下。那老僧自是九华山天台寺的海慧大师了,群雄却鲜有识得,心下无不感到奇怪,未知这老僧到底是何须人也,竟叫傅天泓和柳陌昌亲自扶着前来,料来绝非一般人物了。

  吕清羽见师父师叔等人赶到,着实舒了口气,心想多亏他们赶来及时,否则双方势必会大战起来,那样的话自会酿成不小的惨事。他知道师父有伤在身,这会儿忙迎了上去想要扶着师父,哪料傅天泓不等他上前,已经一纵身登上了高台,稳稳落在了台上不说,就连他受过伤也丝毫未表现出来。吕清羽知道师父这是怕将自己受伤一事泄露,而使场面失控,故而佯若无事。只听傅天泓朗声说道:“承蒙天下英雄豪杰看得起老夫,今日齐聚我白岳山八卦门共议大事,老夫未能及早迎迓,还乞恕罪。”

  此时王云飞就站在柳陌昌身后,他听傅天泓说这话之时潜运内功,虽然受了重伤,仍是展示出了雄浑的内力,令在场众人颇为钦佩,心想:“瞧方才这里的模样,似乎险些打了起来,大师兄这般应是在警告诸位切莫胡作非为。”果见群雄已被震慑,皆道:“不敢,不敢,是我们叨扰了。”纷纷收起了兵刃,该坐好的坐好,该站好的站好。傅天泓心中窃喜,却忽然想到今日的英雄大会颇不寻常,忙正色道:“对了,还未向大家介绍。”指着海慧大师说道:“这位得道高僧是九华山天台寺住持海慧大师,乃是老夫请来专为今日大会做见证的。”

  少林群僧闻听海慧法号,纷纷起身施礼,齐打佛偈。傅天泓奇道:“海慧大师向不涉足江湖,怎的诸位大师竟会识得他?”玄中道:“老衲并不识得海慧大师,只是早问其大名而已。”海慧大师道:“出家人何来大名,这位师兄言重了。”玄中道:“大师是我释家名宿,佛法高深,就连敝寺的玄澄、玄宁两位师兄都自叹不如,实也令老衲钦佩不已。”海慧大师道:“老衲早就是废人一个,更加不敢比肩少林高僧,那些传闻大都是道听途说,不足为信。”慧广道:“大师自谦了。大师与我玄中师叔同辈,佛法高深莫测,‘高僧’之名自是担得。而您之所以会武功尽失,概是因为几十年前江淮一带发生的那场瘟疫,如大师不是重伤之余仍坚持亲往救人,也不会重伤难愈,害得失去了武功。”

  王云飞心想:“原来这位海慧大师原本竟是会武功的。”却听王文卿道:“慧广大师所言甚是,听说当年海慧大师在江淮一带施药救人,活命过百,至今当地之人还奉海慧大师为恩佛,家家叩拜之礼不绝。”“云游子”陈云科道:“大师有此壮举,乃无量恩德,实教贫道汗颜。”起身施礼。孔润羲也道:“不瞒各位,孔某祖籍淮阴,在我出生那年家乡突发瘟疫,死者无数,亏得海慧大师救我一家性命。”说着来到海慧大师身前径自拜倒,连声称谢。林忠素道:“大师是前辈高人,我等晚辈不识大师真容,适才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多多包涵。”也跟着施了礼。

  群雄都吃了一惊,万不想眼前这老僧竟然跟少林“玄”字辈高僧平辈,且还有这等威望,叫八卦门、少林派、华山派和铁剑门都对他尊敬有加,看来确是厉害的角色,当即便有杨岱、虞子卿等人起身行礼。只闻那海慧大师道:“诸位如此抬爱,倒叫老衲无地自容了。快快不要多礼才是。”站起身来,一一去扶众人,众人这才重回座位坐下。

  人群中忽然有人问了句:“傅掌门,不知您请海慧大师来今日的英雄大会,是要做什么见证的?”又有人跟着说道:“不错,今日天下英雄齐聚在此,乃是为了解决王利锋那个狗贼杀人害命的事情的,不知道哪里需要见证?”这二人一人一句,不多时群雄就开始议论起来,均觉得傅天泓请海慧大师是多此一举,言外之意是说八卦门已经和铁剑门密谋,欲对天下英雄不利。

  王云飞听那人骂父亲王利锋,心中愤愤难平,拳头紧握,骨骼早已发出“吱吱”声响。而傅天泓看看台下,见大家越说声音越大,只听得其中有人说道:“海慧大师虽是得道高僧,但他与王利锋无恩亦无仇,参加今天的英雄大会实在是不太妥当!”当即长袖一挥,朗声说道:“不错,海慧大师确实与故铁剑门王利锋之间并无恩怨,可是在座的诸位就都跟王利锋有什么恩怨吗?海慧大师今天来不得这里,你们当中又有几个可以留下!”一人道:“我们是否与王利锋有仇怨,傅掌门又如何晓得?”傅天泓道:“王利锋的师门是铁剑门,今天铁剑门中可是来了不少人,要是他们说你们与王利锋之间有些关系,你们便留得!”

  傅天泓情知在场众人中有不少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白岳山的,当然其中也有一部分是想乘机打铁剑门五宝的主意,铁剑门可不想有太多的强敌来直接应付,他们若是有机会赶走多余的人,定不会白白错过,否则他们也就不会把遗留了多年的问题拖到这次英雄大会上来解决。林忠素听了傅天泓的话,知道傅天泓的意思,忙起身向傅天泓抱了个拳,道:“傅掌门,这些人……”正想要说他们与王利锋绝无干系,哪料杨岱止道:“且慢!”将他未说完的话就此打断。

  杨岱起身谓傅天泓道:“傅掌门,适才说话的那些人不过是些籍籍无名的江湖草莽,你堂堂大派掌门,何须跟他们一般见识呢?”他知道天华帮合衡山派、恒远镖局、唐家堡之力,未必便能从铁剑门和八卦门手中抢来徐菀茹,虽知在场众人中有的也觊觎铁剑门五宝,仍是想留下他们,或可大有用处,这才出言止住了林忠素。傅天泓道:“非是老夫有意与他们一般见识,只是他们所言不无道理,老夫这才想请林掌门确认之后,将无关之人尽数自白岳山上驱除下去,免得搅乱了大会。”杨岱“哈哈”一笑,道:“傅掌门真会说笑,王利锋之事可是一件拖了太久的大事,今日无论如何也得处置妥当了,正好留下他们,与海慧大师一道做个见证。”指着王文卿道:“这位王道长是神霄派掌门,我瞧他似乎也并不识得王利锋,今日老夫我就厚颜一次,正好求他给我们做个见证。”

  王文卿道:“不敢欺瞒杨帮主,贫道今日确实是受了傅掌门所托,来此做见证的。”杨岱一怔,随即淡然道:“原来道长也是受傅掌门相邀来此的,失敬失敬。”其时神霄派初创,在朝中虽因徽宗皇帝对道教颇为推崇,又因林灵姜之故,是以神霄派多有影响,然在江湖上名望却并不算大。那杨岱不知王文卿底细,只道他是一个小小的道家门派掌门,欲借以拉拢,一听他已受了傅天泓之邀,心头着实一惊。

  苏松德道:“苏某听说过一件事,不知杨帮主可否知道。”杨岱道:“苏总镖头请说。”苏松德道:“听说神霄派中有位道长姓林名灵素,与这位王道长颇有渊源。”杨岱道:“关于这个林灵素,老夫倒是略知一二,据说此人乃是当今官家面前的大红人,只是他也是神霄派中弟子,老夫就不得而知了。”群雄听王文卿的神霄派中出了个皇帝面前的红人,无不羡慕不已。苏松德道:“杨帮主平素里鲜有离开天华帮,不如晚辈押镖做生意,四处走动之余,消息也更为灵便。这位林道长三言两语,就叫那赵官家自封为‘教主道君皇帝’,道教俨然已为国教。”

  杨岱闻言,如似大惊一般,说道:“这样来说的话,这位林灵素林道长可是位不得了的人物了。”苏松德道:“不错,晚辈又听说那位林道长少时曾为佛家弟子,因犯戒被斥责,对释家心生怨愤,得势后竟妄图报复释家各脉。今年四月,他向那官家上《释经诋诬道教议》一卷,乞颁降施行。如今他又有意奏禀赵官家,欲改佛为道,岂不是要将释家逼入绝地吗?”群雄闻听苏松德所言,均想这事儿若果真属实,少林等佛家门派确会首当其冲、反受其害。又听苏松德续道:“这位林道长既是神霄派中弟子,有此恶行,王道长身为掌门教主,不加约束管教,不知是什么意思?莫非林道长此行是你暗中授意吗?”

  王文卿道:“我神霄派之兴,确实得意于林师兄向官家的推崇,故而本派亦将林师兄视作派中长老,只是却无人有权对他加以管教,何况林师兄他甚得官家信任,非是贫道力所能及。”苏松德道:“道长推脱得倒是干净。”王文卿道:“贫道所言句句属实,何来推脱?”苏松德不予理会,谓海慧大师和少林群僧道:“前朝故周世宗在位期间,禁止佛学,毁佛像、铜器而铸钱币,废毁寺院三万零三百三十六所,有‘一宗法难’之称。诸位大师,不知晚辈所言是否属实?”海慧大师道:“这位苏总镖头说得不假,当年确有如此灭法之事。”慧广也道:“说来惭愧,当年周世宗灭法期间,本寺还曾一度被废。”

  少林寺在历史上因各种原因而短暂被废,其实并不是什么稀罕之事:北周武帝承光元年,宇文邕下诏毁佛法,少林寺被废;唐高祖武德五年,少林寺因居伪郑之地,被废省;唐武宗会昌五年,李炎下诏毁佛寺,勒僧尼还俗;后周世宗显德中,柴荣灭佛,少林寺又被废五六年之久。然而这些均不影响少林派中原武林泰斗的地位。

  苏松德又道:“据传世宗灭佛期间,太祖皇帝到过华山,密访麻衣道者。”王云飞听到“麻衣道者”四字,心想:“听萧前辈所说,这麻衣道者不是陈抟老祖和故华山派沙掌门的师父吗?竟原来也跟太祖皇帝相识。”却听苏松德续道:“麻衣道者言道,兴佛法而天下安,是故太祖得天下之后,谨记麻衣道者的嘱咐,兴修寺庙、赏赐寺院田地、大力弘扬佛法,国家果然一片安定繁荣,佛法亦随之兴盛。这林灵素今时之意,是要劝当今官家再度灭法,违了太祖本意不说,需知自古灭法之君,或埋亡国之患,或至不得好死:北魏太武帝拓跋焘拆除寺庙,焚烧佛经,捣毁佛像,坑杀僧尼,七年后被宦官宗爱谋杀;北周武帝毁佛寺经籍,强迫僧尼还俗,不久便身患恶疾,全身糜烂,死时年仅三十六岁,不到三年,国家也灭亡了;唐武宗毁天下寺庙,当年就因服食丹药过量中毒而亡,死时年仅三十二岁,而后黄巢又起兵反唐,以致于天下大乱;吐蕃朗达玛封禁佛寺、破坏寺庙、焚烧释经、逼迫僧侣还俗,终为拉隆贝吉多杰刺杀而死,其后二子争位,吐蕃分裂,至今尚是诸部混乱之状;便如故周世宗皇帝,虽得灭佛,四年后亦即暴毙,天下归宋,岂不是如佛家所言的‘因果报应’吗?”杨岱道:“不错,世人皆知少林派是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那林灵素唆使赵官家扬道抑佛,乃是祸国之事,此正是神霄派同朝中奸佞的合谋!”

  王文卿听苏松德和杨岱一说,心中急道:“这二人是怕我相助铁剑门和八卦门,故意叫我神霄派与天下佛门弟子为敌呀。”正要起身再言,忽听人群中一人说道:“说到同朝中奸佞合谋,只怕苏总镖头的恒远镖局脱不了干系啊。”苏松德闻言一惊:“是谁在此间胡言乱语?”只见人群里一个青影纵身而出,正好落在了高台上傅天泓的身侧。群雄看看那人,但见他一身青衣,适才的纵身手法足见其高明之处,只是却大都不识其身份。王云飞则是心中一喜,他见这人恰是百侠帮中的“青背飞鹰”裴箸,心想:“想不到本帮弟子这么快就赶到了。”

  苏松德指着裴箸,惊道:“我见过你,你是百怪帮的弟子!”群雄听说这裴箸是百怪帮的弟子,更是一惊不小。裴箸道:“不错,在下百侠帮裴箸,江湖绰号‘青背飞鹰’的便是。”向傅天泓施了一礼,说道:“傅掌门,敝帮凌长老带人拜山,此刻估摸着已到了三天门外。”傅天泓道:“凌长老果然到了。”吩咐吕清羽道:“清羽,你代为师去迎接一下。”吕清羽应了,忙退下了紫霄崖。

  群雄见傅天泓派大弟子吕清羽亲去迎接凌万忠等人,心中狐疑不定,也不知他们到底有什么企图。却听傅天泓谓裴箸道:“裴大侠轻功卓绝,适才小试身手,实令老夫佩服。”裴箸道:“八卦门的‘梯云纵’乃是轻功之中的绝技,晚辈在傅掌门面前,又岂敢班门弄斧?”傅天泓道:“裴大侠过谦了。”谓孟馨玉道:“馨玉,速速安排座位,以候凌长老。”孟馨玉亦应声照做。

  虞子卿的二弟子赵不韦高声说道:“傅掌门竟然与百怪帮如此亲近,甚至相邀百怪帮参加今日的英雄大会,恐怕多有不妥吧。”这话一说出来,群雄皆纷纷议论起来,言道八卦门作为正派名门,与百怪帮这等邪魔外道客气至斯,确实不太妥当。傅天泓运气于胸,朗声说道:“今日英雄大会,天下英雄尽会于此,不论是谁,八卦门皆以宾客待之,难不成要老夫拒人于山门之外?这岂是待客之道?”群雄一听傅天泓的话也有些道理,又惊叹于傅天泓的高深内功,这才住口不谈,那赵不韦也被傅天泓说得无可辩驳,无奈只好闭口不语。虞子卿这时起身道:“小徒口不择言,适才言语上多有得罪,傅掌门勿怪才是。小徒的本意,其实我这个做师父的要更为明白,世人皆知‘西域香,堂八方,鬼三老,草茫茫’,毒龙教、无极门、青蛇派和百怪帮就是名副其实的四大邪派。今番傅掌门礼待百怪帮弟子,免不了要落得个与邪派私通的名声,只怕八卦门两百余年的基业,也要,也要……”

  柳陌昌问道:“也要怎样?”虞子卿微微一笑,也不答话。柳陌昌道:“虞掌门这话于我八卦门而言大有提示之意,然又含威胁之言,不知提示之意几分?威胁之言又几分?”虞子卿见柳陌昌识出了自己的目的,忙道:“柳二侠,这正邪本该分明,老夫也是为了八卦门好啊。”柳陌昌道:“为了本门好?今日本门在此召集天下英雄集会,为的是一解数年来各派与铁剑门之间的恩怨,虞掌门要是真的为本门好,就请衡山派上下多做有益之事,不要再生其他的心思!”

  虞子卿道:“哼,我们今番来此,纯是为了小徒报仇,怎会有其他心思?倒要向柳二侠请教!”说着上前两步,气势不可谓不逼人。柳陌昌道:“你们心中想些什么,只怕用不到我明言,在座的诸位英雄豪杰就都一清二楚了。”虞子卿自是心虚,他打着为朱冠霖报仇的幌子,实则是要图谋铁剑门的五宝,这下实因说不过柳陌昌,叹了口气,就谓傅天泓道:“傅掌门,你刚刚还说来者是客,要以宾客相待,难道我衡山派就连百怪帮都不如吗?”傅天泓忙道:“师弟,不可无礼。”转而谓虞子卿道:“虞掌门既是来参加英雄大会的,我八卦门自当平等而待。请先坐下吧。”那虞子卿得了个台阶,只得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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