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昆和杰按照约定来找我们,我们五个人一起去教室。
当我们走下楼梯时,发现一楼的大门处聚集着十几个人,陈强赫然就在其中,他们正聚精会神地打量着走出门口的人,门口的一些人自然也会向他们投去好奇的目光。
“看什么,草*妈的。”我看见陈强对一个打量他们的学生骂去。
蓦然,他也看见了我。
“就是他!”他朝我指着,然后一行十几个人很快就把我们围在了中间。
个子高大的昆有恃无恐地走了出去,上前搂住了陈强的肩膀劝道:“喂,陈强,他们是我的朋友,给我个面子,这件事就算了吧。”劲风穿过教学楼,拂过玉兰树梢,最后朝我们吹了过来,昆的头发被劲风撩起,此刻他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的高大。
我仿佛听见周围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水桶爆裂的声音,而桶内的水则淋到了我们在场每个人的身上,好像连它们也在嘲笑我们故作成熟稳重的姿态。
陈强野兽般的眼神朝我们扫了过来,他好像随时都会把我们吞噬,但我们知道他若是想脱掉我们,他至少得崩掉几颗牙,吐几口血。
“昆,你真的要保他们?”他质问着昆。
昆幽幽笑道:“他们是我的朋友,我肯定得保他们,先前的事就当做误会了吧。”
陈强脸色复杂,又凝睇着我们三,他慢慢地走到我的面前,手指指到我的脸上,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草*妈,你们三个傻逼,这次昆帮你们说话,这件事暂时就算了,你们最好不要在外面遇见我,我们的事没那么容易完的。”
我一把撇开他的手指,毫不示弱地看着他。
浪哥怒道:“你最好也别再校外遇见我们,你朝我们的被子撒尿这件事也绝对没那么容易解决。”
陈强听见浪哥的这些话一下就火大了,猛得一脚朝浪哥踹去。而浪哥硬吃了他一脚,反手便是从袖子里抽出先前缠好的“棍子”,一棍棍地朝陈强的背部抽去,连打带踹。
又有两个人冲上去想打浪哥,浪哥反手挥着“棍子”朝他们指着,冷声喝道:“草*妈,还有谁,那个不怕死的就上来,老子拎一个打一个!”浪哥嗓门本来就大,加上此刻他愤怒冲腔,声音就如一道铜钟震响,一时所有人都被他喝得不敢上前。
浪哥又朝地上的陈强打去,一棍又一棍,一脚又一脚,我只听见了地上陈强的阵阵哀嚎求饶声。
......
这场我们三个人与十几个人的争斗最终演变成了浪哥和陈强两个人的单挑。
我们三个和陈强他们一起被叫到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老班也在。
这次所有罪魁祸首都聚集在了一起。
“你们三个好大的本事,刚刚才教训完你们,你们又打起来了,是不是认为自己很了不起!”他扯着脖子朝我们质问道,顿了顿,他叫道:“你们全部叫家长吧!”
老班在我们身边巡动着,嘴里不停地叹着气。
我默默地听着这些话,却发现内心平静如水,或许我也早就放弃了挣扎吧。
这时浪哥站了出来,叫道:“是我出手打的人,跟他们两个没有关系,我会叫家长来。”
黄大心理学家叫道:“你说是你打的就是你打的呐,你是主任还是我是主任,全部都给我叫家长来!”他又转头朝陈强吼道:“陈强,你又怎么了?”
我特别讨厌他这幅自以为是的模样,他有权教导我们,却是没有权力侮辱我们的尊严和人格。
陈强捂着自己的胸,脸色苍白如纸,一副失血过多的模样,颤声道:“痛,我好痛,我的胸口好痛!”他一下哭了出来,整个身子慢慢地缩了下去。
老班上去摸了摸他的胸,刚刚碰到他,他就是一阵痛苦地嚎叫。
黄大心理学家明显看出了不对,连忙找了个人扶他去医务室检查。
我说:“我家里没有人,我爸妈去外省打工了,我叫不到人来。”
他脸色平静地说道:“今天你叫得到也得叫,叫不来也要叫,要是实在叫不来,你就收拾东西滚蛋吧,我们学校容不下你们这种大神。”
我吼叫道:“可我家里真的没人,我能找谁来,我平时就是一个人住的。”我的眼眶里充满了不争气的眼泪,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们毕竟都还算是孩子。
他愣了愣,继而说道:“那你没有亲戚了吗?把你亲戚叫来也行,反正必须找一个大人来。”
他又慢慢地巡视检查,和他平时工作的样子没有两样,说道:“你们要是不想读书就直接说,打架斗殴,这件事有多严重,你们应该知道。”
浪哥将头扭到一旁,满脸的不服,说道:“两次都是陈强先动的手,为什么还总是处处找我们的麻烦,你不去找他!”
黄说道:“陈强,你还好意思说他,你看下他刚才有多惨,你们把他打成什么样子了,你还好意思说!”
浪哥反驳道:“他自己先动的手,结果自己不禁打怪谁。如果别人拿刀要杀我,我反手夺过了他的刀,把他打成了重伤,我是不是还得坐牢!”
老班走到了他的身边,将手轻轻搭到他的肩膀上,柔声安慰道:“孩子啊,这个世界不是这样的,你们都是孩子罢了,这件事不该变成现在这样的,你们向黄主任认个错,记个过就算了,到时候等你们的家长来了,再商量下该怎么办,该赔钱的就赔钱,该道歉的就道歉。”
黄主任又坐到了他的位置上,慢慢地喝着茶,缓缓地沉思,我想他也是在思考该怎样处理这件事吧。
后来我们三个都向黄主任认了错,也都叫了家长,我叫了一个叔叔来学校,浪哥叫了他爸,明则叫了自己的老妈。
浪哥他爸个子很高,几乎和浪哥一样高,比浪哥还要壮,满脸的凶悍狠厉,开着一辆车标都生锈了的BJ现代。对于他,我的印象很深,因为我们是一起出去接家长进学校的,我叔叔没有说什么,只是向我简单地说着一些话,明的妈则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肤色暗沉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焦虑,一上来便是不断地询问明有没有受伤,明拼命地摇着头说自己没事。
而浪哥的爸,冲上来便是一脚将浪哥踹到了地上,不断地骂着:“老子辛辛苦苦赚钱供你读书,你就是这样读的书吗,老子真是白养你了!”说罢,他又是一脚朝地上的浪哥踹去。
我和明连忙上去拉住他,劝道:“叔,真不怪浪哥,都是那些人先动手打我们的,我们也有动手。”
他被我们俩拉着,只是大口地喘着粗气,我仔细打量着他,他的确很强壮,短袖领子边缘露出半个灰青色的翅膀纹身,我不知道完整的图案是什么,但我感觉是老鹰或者是蝙蝠。
地上的浪哥一下哭了出来,无助地叫道:“你和那些老师一样,从来都不问原因,只会打只会骂,明明是他们先动的手,为什么所有人都来怪我们。”
浪哥他爸眼珠鼓的老大,脖子上的青筋一下暴了出来,他冲上去朝着浪哥又是一脚,我们两个根本就拉不住他。
他一边踢着,一边骂道:“你还给老子顶嘴,老子生了你,想怎么打你就怎么打你。老子赚钱是供你读书的,不是叫你来打架的,你真是个废物!”
这次明的妈,我叔叔也冲上来拉住他了,我们四个人慢慢地拉住了他。
保卫室里的两个保安也是往这边走了过来,劝阻道:“这位同学的家长,有什么事好好说,他们都是孩子嘛,没必要动手动脚的。”
他朝浪哥骂道:“这个废物,天天在学校就知道给我闯祸,这次在学校又给我打架,书也不好好读,你要是不想读书,就和老子去上班。”
浪哥叫道:“我哪里给你闯祸了,我有天天给你闯祸吗?这书我不读了,但我也不会和你走!”
他们彼此说的都是气话,就像父母生我们的气,说不要我们一样。
在办公室里几个家长互相商量赔了陈强一万多块钱,因为经过检查,陈强被浪哥打断了三根肋骨。
或许是被我们打怕了,陈强后来没有再来找我们的麻烦。
一个多月后,当他从医院返回学校时,穿了一身崭新的衣服裤子鞋子,脸上的嚣张依旧不改,反而多了几丝得意洋洋。
那是我们父母的钱买的东西啊,有时候想想这个世界真是挺荒唐的。以往是强者有理,规矩有理,现在反而是弱者有理,它不管是谁先动的手,只顾谁受伤,受伤的人反而能够得到赔偿,还说是什么出于人道主义,草,真他妈混蛋!
然后当我出了社会,我发现现实更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