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英、桂英,你醒醒啊!千万别吓我!”
喊完之后又立马跑过去跪在地上用手使劲在推了几下,这时他的老婆范桂英才慢慢地醒过来,迷迷糊糊地说:“德裕,我们这是在哪儿啊,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掉到冰河里了,在拼命挣扎、拼命叫喊!”
“桂英让你受苦了!对不起!”说着丁德裕一把抱过妻子范桂英,将她紧紧搂在胸前。
“你看我找到了什么?”丁德裕放开妻子说。
“山芋,你从哪弄来的啊?”妻子范桂英看到有吃的了,眼里顿时泛起光芒。
“这样,你去升火,我们烤山芋吃!”范桂英说完从草铺上爬了起来,边爬边用力掸去身上的灰土和草屑。
“仲寿别睡了,快起来!仲寿、仲寿快起来了,你爹找来了好多山芋,我们有吃的了,我们烤山芋吃,山芋烤着吃可香呢!”桂英边说边整理铺在地上的松毛。她心里想着将松毛收集起来,堆放好,晚上还得睡呢,这松毛虽然有点扎人,但睡在上面却非常暖和。
范桂英喊了好几声儿子仲寿,仲寿不但没有理会她,也没有动静,这时范桂英急了,她将手上的一捧捧松毛一放,立即蹲下去,用力推她的儿子丁仲寿身体。
“仲寿,你醒醒,儿子你快醒醒啊!”这时的范桂英呆住了,她在推动儿子的身体时,发觉儿子的身体冰凉冰凉的,而且已经僵硬!
“德裕、德裕,你快来看看啊,他爹你快来看看啊,我们家仲寿他是怎么了啊?”范桂英面对儿子这种状况简单快要崩溃了,她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叫喊丁德裕。她的叫喊声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听到妻子如此撕心裂肺的叫喊,正在升火烤山芋的丁德裕心迅速往下一沉,火速跑了进来,在跑的过程中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丁德裕跌倒了,他没有来得及站起来,几乎是爬到了儿子丁仲寿睡觉的草铺旁边。
“儿子、儿子,儿子你醒醒啊!”可任凭他怎么叫喊,他的儿子丁仲寿却怎么也没有睁开眼睛。
“咱们的儿子死了,他是被冻死的!儿子啊!爸妈对不住你啊,这么小就跟在我们的后面逃难,对不住你啊,天啊!啊!!”
丁德裕抱着儿子的尸体伤心欲绝,仰天大叫!丁德裕满脸悲伤,那凌乱的头发仿佛咋立起来,泪水沿着眼角的皱纹奔涌而下,那似乎绝望的呐喊在冰冷的道观里回响,透过那道破败的门板传向外面寒冷的旷野。
按照他们老家的风俗,夫妻俩默默守护儿子的遗体三天。三天过后,丁德裕自己找了一块地,挖了一个坑,将自己的儿子埋了。
丁德裕将儿子的尸体埋在了道观下面一个小山岗上,那座小山岗朝阳。
丁德裕对这座小山岗有一种特别的癖好,他一眼就相中,而且这小山岗的位置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都与道观相对,也就是在一条轴线上,远远看过去,道观后面就是大名鼎鼎的茅山。丁德裕下意识里觉得这里是块风水宝地。
为了陪伴儿子,丁德裕夫妇决定不走了,就住在了道观,他们俩将破旧的道观,里里外外修补了下,将倒塌的墙角用砖块砌起来,将见亮的屋顶用山上的毛草遮接起来,用废旧的木板搭了一个简易床铺,就这样开始了他们的新生活。
道观后面那堆山芋快被他们俩吃完了,整个冬季他们俩就靠那堆山芋过日子,他们俩也觉得奇怪,这堆山芋是谁家的呢?是什么人留在这儿的?
开始,丁德裕夫妇还不好意思吃,后来慢慢地觉得,不吃山芋吃什么呢,总不能饿死吧,这天寒地冻的,加上人生地不熟,就是人家找上门来,再赔给人家就是了,这年头,谁都不容易。更何况他们是逃难来此落脚的呢。
饥寒交迫的时候就没有必要再去考虑你的德行,先把肚子填饱再去讲仁义道德。庙堂之上,因为有人供着,才有道德的光辉与思想的光芒。这世道,没有谁能够饿着肚子愿意跟你谈品行。
丁德裕夫妇将一堆山芋快吃完的时候,春天来临了。
这天早晨,丁德裕从道观里出来,站在道观的台阶上,抬眼远望,发现周边有连绵不尽的岗坡山地,大片大片的荒地上长满杂草,茂盛的地方长的有半人高,就是最不好的地方有一两尺高。
“这是片肥沃的土地哦!如果将这眼前的这片土地开垦出来种葡萄,那可是一种什么样的规模与场景啊!”丁德裕眯缝着眼,望着眼前的这片山地在畅想着未来。
“德裕你在想什么呢?”范桂英端着一盆脏衣服从丁德裕的后面经过。朝道观西边的一口水井走去。
“我在想啊,如果把眼前的这片地开出种植葡萄,那是怎样的一种规模啊!”
“种葡萄?你还想种葡萄?你们家不就是种葡萄惹上的祸吗?”范桂英听说丁德裕又提种葡萄的事,嘴里嘟噜着。
“哎,对了,上次行剩下的两块大洋还在吗?”丁德裕转身问正在井边洗衣服的范桂英。
“在,怎么?你在打什么主意呢?这点钱可不能乱动啊!我们既不是尼姑也不是道士,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道观里吧!”
“你说的对,我们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道观里,要想不住在,必须要想办法改变,可我们能做什么?我们除了会种葡萄外,会酿酒,还能做什么呢?”
丁德裕在想,土地可以种植庄稼,只要有土地就可以生存下去,这儿的农民在荒地里种山芋,种花生和土豆,是不是也可以种葡萄呢?咱们家祖上就是种植葡萄发家的,如果将这片土地开垦出来种植葡萄肯定是件很有前途的事。
“桂英,你先忙着,我去周边转转,我们落脚到这儿,总得要跟周边的人搞好关系吧,再说,那堆山芋被告我吃完了,还不知道是谁家的呢?如果有人来找山芋,找不到山芋,是我们吃了,那还得了,那人家不跟我们拼命啊,这年头,谁都不容易!”丁德裕说完,披了一件衣服就出门去了。
“你去吧,早点回来!”桂英边洗衣服边对丁德裕说道。
丁德裕夫妇眼下暂住的道观叫修真观,据说很多年前香火非常旺盛,后来由这里面的一位道士得罪了皇帝娘娘,娘娘盛怒之下,命人将道观烧了。
被毁了的修真道观一直无人问津,渐渐破败,后来一位云游的道长在此小住,使修真道观又获新生。道长走后,将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的一位小道士留下继续管理道观。一天,小道士不小心引燃香烛,将修真道观又烧了个遍。后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