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脑袋,可以啊,这些年武功进步了这么多,怪不得在嵩阳寺混到了无字辈。”
夏秋坐在无念和尚上面一层的石梯上,解下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许是灌得急了,连连咳嗽了好几下。
无念和尚终于打了一场痛快战,一场不用分生死的架,嵩阳寺里练武之人虽多,但都是弟子或者些上了年纪不喜争斗的师叔,出手都得讲分寸。
对夏秋就不必这么讲究了,打重了为民除害,打轻,大和尚想应该没人会说他的拳头轻吧。
见无念不搭话,夏秋也不以为意,依旧自说自话:“前面三十年快意恩仇,走的太快太过了,这十几年又在山上求什么仙术,我早该知道的,天上仙哪有人间侠这么潇洒,我又不求天下无敌,去求个劳什子仙,这些年倒还真让你比下去了。”
如同刚刚交手一般,虽然都有默契的不分生死,但毕竟拳脚无眼,刀剑无情,如何敢不认真以待,绕是这样,夏秋也屡屡失了先手,最后惜败一招。
“这次把那田小子送过去,就不留在求仙山上了,再走一趟江湖,看看这江湖跟我那时候的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若是田小子也不想留下,就更好了,江湖这么大,年轻人就该多走走,窝在山里能有什么出息。”
无念和尚知道夏秋的性子,说出来的除了玩笑便是真话,不过他对那一流武者甚至一些宗师高手都想查探一二的求仙山不以为然:“怪不得这十几年里江湖风平浪静的,原来你个祸害还真去找那仙山去了,不过这本事嘛,呵呵。”
意味深长的两声笑,夏秋心道势比人强,嘿嘿笑到:“可别以为我在求仙山十几年什么本事都没学得,只是那一招非死即伤,你我是朋友,还没到那份上。”
“那我倒是真想看看你那杀招了,可别再是猴子偷桃那样的下三滥。”
被无念和尚点破夏秋刚闯荡江湖时候的成名技,没有半分羞恼,反而骄傲到:“你可别瞧不起这招,这招可谓是我这功法的最强一招。”
这一说法可不是空穴来风,夏秋刚闯江湖那一阵儿,性子顽劣,尤爱惹是生非,但往往依靠下三滥的招式和打起架来便没有下限的脸皮,硬生生熬过了最凶险的时候。
“嘿,想起来当时在楚洲被一个二流高手盯上,抓了我三天三夜,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和他打了起来,最后没撑了几招,迫不得已使了这招,没想到有奇效,那人不想失了威严,放弃了最擅长的腿法和我打,自然是被我狠狠揍了一顿。”
夏秋想起那段就忍不住哈哈大笑:“可惜啊,方脑袋,你是没看见当时那个四十多岁有些声名的二流高手多么狼狈,后来听说有人给他取了个绰号叫捂裆派开山祖师爷,哈哈。你说不就是在一场比试中没给他面子狠揍了他儿子一顿吗,何至于此。”
夏秋又灌了一口酒,无念和尚坐在那里默念经书,过了一会儿,二人同时将目光转向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儒衫青年。
青年开口:“闻着酒味我就过来了,听向老说有人坑了我温家三壶酒,这我做家主的可不能不管不顾。”
“还你,小气。”夏秋将酒葫芦丢了过去,嘴上嫌弃着,但脸色可完全没有不乐意。
酒鬼与酒痴,终于又在江湖上碰了面。
温有邪稳稳接住,仰头灌下一口自家酿的酒水,还好,看来这些年虽然没在家里,不过那些人倒没有偷懒,这酒虽不算绝世佳酿,不过眼前有好友,便足以佐酒了。
“方脑袋,有邪派宗主来到你面前,你不把他一棍子打死?”夏秋双手往后撑着,仰头看月。
无念和尚也不上当,这要是答应了就是一打二的局面,虽然会打的很痛快,不过他更不想被此时的夏秋揍回来。
夏秋看无念和尚不说话,就知道这火拱不起来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就继续看着月亮。
北承山脚下,一个麻衣汉子仰头看月,一个高大僧人坐地念佛,一个青年儒衫缓慢喝酒。
有些人千里迢迢的匆匆赶过来,不是一定非得要说什么做什么,仅仅只是想见上一面。
山上的江莽来到了老和尚安排的小木屋,方寸大小,江莽盘膝而坐。
心湖上那只火凤居高临下的看着一旁蜗居的白蟒:“哈哈,我就说她死了,你还不信,现在如何。”
他喜欢这么高高在上的感觉,尤其是在另一个江莽跟前,白蟒此时伤势没有痊愈,如今气形涣散,仿佛随时都会飘散开来。
白蟒只是轻到:“看你也那么伤心,我顿时好受多了。”
火凤也没想着狡辩,毕竟都知根知底的,他宁愿一起死也要把身体抢过来,而底下那个宁愿死也不想这么把身体交过去。
所以一个联合外敌里应外合把另一个逼入绝境,一个就强行运转身体的另一种功法,不仅使另一个受伤而且还无法圆融无碍的操控身体。
倒有点不像他们在天武楼里学武的光景,一个走火入魔了就会把身体交出来,一个从一楼往上走,一个从九楼往下走。
那时候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目的,杀掉那些欺负他的人,所以才会如此。
在出楼的时候,两个意识在心湖里大战了一场,最后因为白蟒长期把控身体,占足了地利,这才险而又险的击败远强于他的火凤。
毕竟九楼的功法大多晦涩难懂,所以那个时常走火入魔,而另一个从最简单的看起,循序渐进,步步攀登。
而如今火凤在夏秋和无念和尚的外压下,彻底外练了身体,还合成了外罡,实力更上一层楼,如今的白蟒已经彻底没了胜算。
不过他俩都有个共同点,就是完全掌控身体后都没想把另一个彻底炼化。
毕竟这天下,能有一个愿意让他知根知底,还能偶尔聊上几句的关系的可不多。
“那老和尚故弄玄虚,若是让我知道他在骗我,我一定让他死得很惨。”
白蟒没说话,他能这么快苏醒的主要原因就是进入这北承山之后就一直有一股气劲帮他,他在那困阵的时候就已经回复了意识,他猜想帮他恢复的应该就是那个老和尚,虽然想不通他为什么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现在不是他操控身体,还轮不到他急。
他也就在他面前说些狠话了,刚刚听到这个消息在老和尚面前话都说不利索,好笑的要死。
不过他也只能在心底笑着,他也没比他好多少。
北承山这么小的地方,集聚了正派、邪派和散修,却没有打起来,反倒是庆阳城热闹的不行,除了几十处小摩擦,还有一场最为瞩目的对决。
说起来这事儿都与江莽有些关系,惹事的双方一边是切磋小输一筹的白衣公子,另一方是和江莽赌输了的段生。
昨夜二人因为一个风月楼的姑娘起了冲突,虽然最后因为风月楼老板娘的调和下没有闹出什么事来。
但没想到段生第二天就找人拦下了白衣公子,若不是最后向伯及时赶到,阴乐派的少主就要被请去皓正宗喝茶了。
虽然白衣公子的身份泄露,围观的众人都知道她女扮男装,是阴乐派宗主温有邪的女儿温如酥,但也丝毫不影响她逛风月楼时,周围的姑娘眼神中的倾慕和艳羡。
不过段生可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当众欺负阴乐派的少主,被含怒出手的向伯一掌拍飞,从风月楼上掉落到庆阳河里,听说直到晚上才醒了过来。
庆阳城的三位城主此时也坐不住了,毕竟再这么闹下去,他们三个可就坐不稳这个城主之位了。
不过就在他们三人在北城主府商量着要如何处理那些犯了事的江湖人士时,一个面具上纹了条青蛇的清瘦男子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进这城主府。
蛇形面具男子丢下一道圣旨就消失了踪影,三位城主原本想追出去,不过拿起圣旨出门一看,哪里还有那人的踪影。
打开圣旨,圣旨上写着:“便宜行事。”
北城的乌城主摊开圣旨,忍不住问到:“这意思是让我们别管?”
“陛下的意思应该是让我们放任他们江湖中人内斗,我们管好庆阳城的百姓即可。”南城的张城主猜测到。
“那最近城里闹事等我就这么不管了?”西城的毕城主原本就是这些人里年纪最大的那个,拍了一下桌子愤怒到。
不过其余两位城主也不会被这么吓到,张城主说:“没记错的话,方才你们皓正宗的人也闹了事吧。”
“难道不是那阴乐派的人欺人太甚?”
“人家好好的在风月楼里喝酒,你的那个小少主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上前挑衅,不知道的还以为皓正宗可以在庆阳城只手遮天了呢?”
“姓张的,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
乌城主大声打断二人:“行了,都闭嘴,就按照陛下的意思行事,只要他们不干扰百姓随他们怎么闹。”
毕城主虽然对这个说法不太满意,但也只能拂袖而去,乌城主拦下了刚欲走的张城主。
“你儿子找到了,现在已经送去了你府里,不过他对这门婚事依然很抵抗。”
张城主目光看着刚刚西城主坐的位子,狠声到:“我带回去,不日按婚约进行。”
说完就走了,毕城主想到了自家那个痴心一片的女儿,叹了口气。
今日春分,怎么就突然多生事端了呢?
月照北承山,山脚下的石梯处只剩僧人盘坐在那里默念经文,夏秋提着空了的酒葫芦拾梯而上。
江莽体内渐渐归于平静,红白相争,和之前一样,两股内气不断在体内争斗,不断内耗,相互砥砺。
蟒凤相争,百尺竿头。
江湖至今又有几个自练武开始就一直拼损内气的,若有一天凤咬蟒,蟒吞凤,两股内气合一,那江莽丹田内气该是怎样的浩瀚无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