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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不变的性格

橄榄情深 无限红叶 3735 2024-07-06 14:58

  春季实弹射击考核即将开始,瞄靶训练自然提到日程上来。战友们每天端着枪,立姿、跪姿、卧姿,瞄准,击发,训练枯燥无味,手臂累得酸疼难忍。卧姿瞄准时,就成了战友们极好的休息机会。草坪上,小草刚刚萌发出嫩嫩的叶芽,太阳暖和地照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

  “每天这样端着枪训练,有效果吗?”几天下来,有些战友发牢骚了。他们都渴望实弹射击,那才真正地过瘾。排长看到训练场上的情景,教训大家说:“枪都端不稳,还想实弹射击?谁再偷懒,我就在他的枪管吊上两块砖,让你们端着枪站上一小时!平时不苦练,不去用心体会击发要领,实弹射击时能取得好成绩吗?”

  实弹射击训练那天,晴空万里,春风轻拂着嫩绿的树枝、茁壮成长的庄稼。战友们坐上卡车,兴致勃勃地来到靶场。射击前,队长照例又讲了注意事项,可战友们心里痒痒的,谁也听不进去。“下面,从一班开始领子弹!”队长讲完后宣布。战友们每人领到十二发子弹,然后依次走上射击位置。一阵枪声过后,报靶。结果不出排长的预料,大部分是不及格,夏之阳也只是中了七发。“失之毫厘,缪之千里”,用这句话来描述射击的情景,再恰当不过了。

  “一百五十米,太远了,那么小的靶子,怎么能打中?”郑华小声嘀咕着。

  “五十米的距离你也不是没有打上吗?”夏之阳看了他一眼。

  “站着端枪,难度太大了……”郑华低声争辩。

  “就知道找客观原因!平时训练不认真,能打好才怪呢。”赵伟瞪着郑华说,“你说你干什么行?真是稀拉兵一个。”

  蓝蓝的天空,飘浮着片片白云。下午三点多,战友们完成射击任务,回到执勤点。他们又累又饿,耳朵在枪声的震动下,仍在鸣响。

  两天后,全中队的战友坐上卡车,又一次来到S县靶场,接受支队的射击考核。那天,乌云密布,好像随时都会下起雨来。夏之阳望着靶场上嫩绿的小草,想起两年前他第一次实弹射击,那时狼狈的样子现在想来很好笑。

  考核开始了,每位战友领到九发子弹。用立、跪、卧三种姿式进行射击,每种姿式射击三发子弹。夏之阳与文书兼枪械员王辉关系最好,多领了三发子弹,偷偷地压进弹匣。他不是想多得几分,而是想过过枪瘾。

  战友们一批批走向靶位,射击,退回,报靶。结果仍是多数战友的成绩不及格,夏之阳多压三发子弹,成绩才是优秀。可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战友们都松一口气,毕竟又完成一项训练任务。

  打靶回来的路上,夏之阳和王辉并肩坐在卡车上,他们谈到现在的生活,都觉得非常无聊。“第三年的日子真不好过。”王辉发牢骚说,“太寂寞了,真想马上回家。”

  “今年我们是十月份退伍吗?”夏之阳问王辉。

  “不一定,听说从今年开始,将改成春季招兵。如果是真的话,我们要到年底才能回去。”王辉无奈地说。

  夏之阳想到几个月之后,就要永远离开部队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渴望回到离别三年的家乡,回到亲人的身旁,永远不再分离。可将来的人生之路怎么走?又有什么样的命运等待自己呢?想到现实的一切,他心里又无法平静。

  每位老战友都在考虑自己的前程,精力自然就分散了。夏之阳想到以前对工作消极的老战友很不理解,现在轮到自己了,才深深体会到他们的苦恼和烦闷。

  “新兵信多,老兵病多”这种病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他们想方设法找各种理由回家探亲,为自己找出路。徐友收到一封电报:“女友出车祸,速回!”他拿着电报向队长请假,队长脸色一沉:“这也是探亲的理由吗?不准假!”

  班长赵伟也收到一封电报:“父亲眼疾恶化,将要失明,速回!”队长看到电报,批准其回家探亲一个月,班里的全部工作又落在夏之阳身上。

  老战友人心不定,请假成风,训练场上松松垮垮。中队领导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对老战友的心态,领导有时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得过且过。不过,纸里包不住火,这些问题逃不过上级领导的检查。一天,支队领导突然来检查内务卫生,发现一大堆问题:被子叠的不是“两面光”,好多战友没有背包带,没有枕头包……中队领导不可避免地挨了一顿训。

  送走检查的领导,指导员召开了全中队的骨干和党员大会,对中队的现状进行了分析。指导员要求每一位党员骨干写一份意见书,查找出现这些情况的根源。

  夏之阳通过与战友们的交谈,以及自己的观察和思索,对中队的情况有了一些了解。他觉得中队在以下几方面没有做好:

  骨干队伍存在着一些问题,以身作责做的不好,对战士管理松懈。在每班人员分配上也不合理,存在着管理简单化的问题。不能从长远考虑,从大局出发,只是求暂时的平稳。执勤、训练抓得较紧,而政治学习、思想教育不够。党组织活动太少,有时组织活动成了自由活动。干部在管理上软弱无力,有的战士外出超假,甚至彻夜不归队,班长向中队领导反映,中队没有提出处理意见,事情不了了之。战士与骨干闹矛盾,干部知道了,简单处理后,得过且过……

  夏之阳把中队存在的一些问题,洋洋洒洒地写满四张稿纸,交给了指导员。

  指导员认真地看了夏之阳提出的意见,虽然有些地方未免幼稚,没有从全局上思考问题,但也有道理。在会上,指导员表扬了夏之阳关心中队的建设,对几个一言不发的骨干提出了批评。

  会后,王斌悄悄地对夏之阳说:“你太较真了,这些事谁不知道?大家都明哲保身,不去挑明,就你直截了当地谈到这些问题。你不怕领导反感,给你穿小鞋?马上要退伍了,提这些事干啥,真是出力不讨好。”

  “不会吧?”夏之阳不相信地说,“只要反映的是实际情况,我就内心无愧,不怕有什么不利于自己的后果。”王斌看了看夏之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是星期天,万里无云,灿烂的阳光照在有些潮湿的地面上,照在挂着露珠的树叶上。刚吃过早饭,王斌从中队部来到研究所,找到夏之阳说:“昨天晚上,长江大桥的老乡梁勇要我们去玩,你向排长请个假,我们一起去。”

  离开长江大桥已两年多了,夏之阳没有再去过,三个月的新兵连生活常常萦绕在脑海。雄伟的大桥,滔滔的江水,桥头下那片水泥地,周围苍绿的冬青和香樟树……新兵时艰苦的训练之余,夏之阳常常望着这一切发呆,他多想再去看一看。

  “好,我现在就去请假。”夏之阳爽快地说。徐友听说要去长江大桥,也嚷着要一起去。于是,他们一起请了假,坐上公交车,直奔S县的长江大桥。

  H市的郊区,成熟的油菜已经收割完了,田野里显得特别空旷。

  “你知道为什么要你去长江大桥吗?”王斌看到夏之阳望着车窗外出神,笑笑说。

  “不知道。”夏之阳摇摇头。他同大多数的老乡不熟悉,有时老乡聚会,也不叫他。

  “夏宇军事考核过关了,支队通知他准备参加文化考试呢。这也就是说,他基本上可以进警校了,你还不知道?”王斌对夏之阳说。

  “真的?”夏之阳即为老乡高兴,也有失落感。参加军事考核后,他没有接到任何通知,看来他考警校没有希望了。军事考核成绩不理想是原因,更主要的大概是超龄问题,还有主观上没有努力争取,他一直抱着听天由命的态度。

  “我们城镇户口的兵,上不上警校无所谓。”王斌看到夏之阳的神色,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安慰他说。

  “就是嘛,让我去警校我都不去。”徐友接着说,“三个月的新兵连都受够了,还想再去警校受三年?你看我们的‘小排’,从警校毕业都三年多了,还是一位‘小排’。整天像耗子钻进风箱,两头受气,看着都让人难受。”

  “你小子怎么这样说?”王斌拍了一下徐友的肩膀,“人家再受气也是干部,你再霸道也是战士,社会地位不一样。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我只想舒舒服服地生活,快快乐乐地享受。”徐友说。

  “胸无大志的家伙。”王斌笑着说。

  “好了,你们不用斗嘴了。”夏之阳打断他俩的争论。在考警校的问题上,夏之阳心里十分矛盾,有时候他希望考上警校,也算圆了高考时的军校梦。入伍两年多来,他又感到自己的性格脾气与部队的生活差距太大,强求自己是不会幸福的。他渴望自由自在的生活,平静地面对人生和社会。让最优秀的战友上警校吧,对部队的工作和个人成长都有好处。

  远远看到长江大桥了,它的引桥延伸到五号公路边,引桥下有一条公路直达江边的营区。夏之阳看着引桥桥墩逐渐升高,心情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又要见到分别两年多的大桥了,他仿佛一下子回到那段紧张而又兴奋的新兵连岁月。新兵连的生活虽然苦,却是纯洁的,不像老连队有那么多矛盾,那么多名利得失和责任。

  来到长江大桥的桥头下,夏之阳深情地注视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一排排茁壮的冬青,枝叶繁茂的香樟树,雄伟的大桥横卧在江面上,江水滔滔地流过。桥头的右侧是他们新兵连时的营房,现在是大队部。新兵连的生活一幕幕浮现在脑海……

  “快走吧,发什么呆?老乡们都在等着我们呢?”王斌催促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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